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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二:
为什么会认识那个人呢?当初是怎么相遇的呢?
回想起来的时候,仍记得那是在一个东京难得遇到的好天气下,我走向了青学的网球场。
虽然那时我并不知道,与此同时,命运让我走向了他。
网球场上,几对选手在进行着练习,而这当中,有一个人,令人不由自主地看向他。
那个人,动作标准,挥舞着球拍的身影在阳光下显得如此醒目,吸引着我的目光。而当我看到他的正脸时,才发现,原来是一个冷漠的人啊,那样的眼,那样的表情,真的是个冷漠的人吧?但与他运动时全身散发的热情又是那么不同,多么的矛盾啊。他与我,似乎不是同类的人呢。
他是谁?这是我后来才知道的。
那个人,手冢国光。
手冢国光,青学网球部后来的部长,一个令人觉得有他在就会有力量的男人。
手冢国光,一个令我感到那天是神赐之日的男人。
手冢:
我想不太起是什么时候认识他的,但如果没有错的话,应该就是他第一天进网球部的时候吧。否则,如果我以前就见到过他,应该不会不记得,那样一个爱笑的人,而笑容又那样好看。
我想,准确地说,应该是他先认识我的,因为,当我与人作练习对打完后,转过身时,他已经待在那个地方,仿佛已经很久了的样子,平静地看着,挂着微笑看着场中的我。
那时看到的笑容,我后来才知道是他一贯的笑容,眯起眼睛,令人无法看清他的眸子。所以,当时的我还根本没有发现,原来他的瞳孔是蓝色的,很像那天晴朗天空的蓝色。
他是谁?这也是我后来才知道的。
不二周助,青学网球部新的成员之一。
不二周助,后来被称为“天才”的不二,一个似乎永远不会被打败的男人。
不二周助,一个把蓝色永远刻在我心底的男人。
不二:
手冢,我总会轻轻地叫你一声“手冢”,而你总会微微地表示回应,这样,我就知道可以继续说话,说一些关于网球的事情,关于部里的事情,或与它们完全无关的事情。
可是,我很想唤你“国光”呢,若是突然这样叫出来,你大概很难再维持脸上的冷静吧?呵呵,真想看一下你那时会是怎样的表情呢,可惜,记忆当中,我从来没有能够这样的叫你。
我怕那样,你不会给予我如常的回应。而没有得到你回应的我,又该怎样继续下面的话题呢?或者,给你一个微笑?呵呵,怕会笑不出来呢,而我,不想让你看到笑不出来的我。
于是贪恋着,叫你“手冢”。我能够保持微笑,因为我告诉自己,至少没有叫你“部长”呢,连这样小小的幸福,也足以让我贪恋。
可是,在我的心里,不满足地,一遍遍地唤着你。
国光,国光,国光。
手冢:
你总爱站在我的身前,或是身边,叫一声“手冢”,然后转头微笑,说出一些令人吃惊的话。尽管我能在表面上不动声色,但在心底,总会被你的话吓到,无论是关于别人的,还是关于我的,或是关于你自己的。
但是,关于你自己的话,却是当中最少的。为什么你几乎从来不讲呢?或者,是在我面前,从来不讲?
于是,叫你一声“不二”,布置下关于部里的事情,或是商讨比赛的事情,交流一下关于队员的观点,这是我们之间最常进行的话题。但是,我从不曾问起过关于你自己的事情。
因为,我不习惯于主动问人,而我更怕,如果问了你,你会诧异地看着我,然后微笑地说“部长,这恐怕与网球无关吧”,如果是那样,我该找什么借口来掩饰呢?
但其实,我真的很想知道你心中想些什么,想问你,问你。
周助,周助,周助。
不二:
我以为,日子可以这样的进行下去,就算对于我来说,这样或许是一种痛苦,但没什么关系,痛苦中有你,也就能令我微笑了。
可是,平静总会被打破的。
那个也许应该被叫作孩子的人,越前龙马,他出现了。
我记得那天和你一起走出学校时,你说起越前时的样子。你说,和他打球,令你感到兴奋,他是一个很强的对手。而那个时候,我没有抬头看你,我不敢,怕看到你的脸上露出与冷静不同的表情,那样的表情,会扯痛我的心。
我是青学永远的第二,不管我和你对打时胜负互有多少,面对着你,我永远是第二,因为我无法把你只当作对手。这应该是一个运动员的致命伤吧?该嘲笑一下自己呢,居然会如此对不起手上的球拍。
所以,当我有机会和越前对打时,我是如此拼尽全力,心中恐惧地兴奋着,绝不容许自己失败。国光,我在体会着你曾体会过的兴奋感呢,我也要感受一下,你曾从他身上感受到过的威胁。
不能输,绝不能输,我不要有人代替我,成为你心中的对手。即使雨水淋在我的身上,也无法浇熄我对取胜的决心,虽然我想要取胜的理由与你当初的不一样。
可是,在内心深处,我还存在着一个令人颤抖的希望,我其实很想知道,如果自己输给了这个同样是天才的孩子,你会怎么样?当我再也无法担负起你对手的身份时,当有人比我更能激励着你进步时,你会用怎样的目光看我?你会不会,不再用那低沉的嗓音唤我,“不二”?
想要知道,除了队友,除了一个强大的对手之外,在你的心中,我还有什么身份?
你可曾当我,只是“我”过?
手冢:
也许,我们本来会一点点进步,一步步向称霸全国迈进,没有惊奇,没有意外。
但是,命运却送来了那个孩子,那个叫作越前龙马的人。
与他交过了手,我知道越前的未来不可限量,他能够帮助我们青学,提前实现称霸全国的梦想。
而同时,我的脑中有着另一个想法,与你有关,我想看到,越前和你的交手。
你永远说自己是青学的第二,是的,我的确可以赢你。可是,每次我们交手时,我都会感到你并没有使出全部的本事,所以,我每次都会拼尽全力战胜你。因为,如果在你没有完全发挥时都无法赢你的话,我又怎能,怎配做你的对手,做你口中的“青学的NO.1”?
而现在,出现了越前,一个遇强愈强的天才,我真希望,通过他可以看到,看到你发挥出真正实力的样子。
但是,真正看到你们在场中比赛的时候,我的心却在恐惧。我曾体验过与越前交手时那种被挑战的感觉,那种逼迫着人挑战自己极限的感觉,而你,会不会爱上这种感觉?在我面前,你从未发挥过的极限,会不会,在越前面前表现出来?
所以,当我看到你居然与他打得那么认真,那么正式时,我只想,站出来把这一切都阻止,不管那是否利用了我身为部长的特权,只因我不想再看下去。
周助,在你的心中,我是否从来不曾特殊过?
是不是,除了我“部长”的身份外,你从没把我当作一个特殊的人来看待?
否则,为何你从来不让我看到这样的你?
不二:
那天,我大概永远也不会忘记。
那天,我只能站在场外,看着你与迹部的比赛,看着你手臂的伤复发。
而我,什么都不能做,不能代替你,不能阻止比赛的进行,不能为你加油,甚至,连转身走掉不去看也不能。
我为你担着心,整颗心几乎都被提了起来,悬在空中让我好难受,可是我却不能表现出来,在我的身边还有着更加不安的队友们,而你正在场上,我能为你做的,就只有稳定住全队人的心。
看着你们打到6:6平,进行第13局时,那一刻,国光,我真的从来没有那么后悔过,自己为什么要加入青学?如果可以,我多么希望,自己可以成为你的对手,可以以不同队成员的身份交手,然后,也可以逼得你那么认真地看着我,可以让你把我牢牢地刻在心里。
你们一分一分的互相追赶着,10分,20分,30分,可是,那个时候我根本一点也不关心这场比赛的输赢,我整个脑子里想着的,只有你的手臂,你的手臂,它疼吗?为什么,连我的手臂也会感到疼痛起来了呢?
你们的比赛结束了,你们都笑了,你们的手握在了一起。而我,站在场外,看着你们握住的手,只能微微地笑着,像平时一样,眯起了眼睛。因为,虽然我的表情不会暴露我的痛苦,但我的眼睛会,不想让你看到,我只能把它们闭上。
国光,你在场上时,难道完全没有想过,场下的我,是怎样的感受吗?
心,好痛。
手冢:
那天,我大概永远也不会忘记。
那天,我在网球场上,面对着最大的难关,事关我自己与整个网球部之间的抉择。
其实,并没有想到居然真的会引起旧伤的复发,我以为自己可以做到,可是作痛的臂嘲笑着我的轻忽。
面对着迹部,我不想回头看你的表情,既不忍心看你担心的表情,又不希望看到的是你无所谓的样子,所以,只能不看。
几乎没有犹豫的,我选择了争取胜利。这是一条和你一起走过来的路,如果接下来的路我没法再参与,至少要尽我现在的力量,让你未来好走一些。
而且,这是我自己的比赛,身为一名网球手的比赛,证明自己的比赛。
周助,我这样的选择,你会理解吗?会支持吗?
几乎蚀心裂骨的疼痛,我的运动生涯会否就此终结?是否会和网球场上的你从此告别?脑中的念头纷乱,但我能做的只有握紧手上的球拍,将球反击回去而已。
在那一刻,有一种结果怎样都无所谓了的冲动。
终究,还是到了分出胜负的时刻,可是,心中却没有一丝后悔。
终究,还是到了要转身面对你的时刻,而面对着你默默的笑容,我不知作何感想。
只知道,握着球拍的手一片汗湿,是刚才运动得太剧烈了吗?可为何,那汗,那心,却是冰凉的?
不二:
夜晚,我站在这里。
黑暗的角落,适合让我这样的看着你,看着你这个将要离开的人。
想要说些什么,想要挽留些什么,但当面对着你时,一切都不会有用,你要走,难道我能够留住?
德国,一个我无法去想象其距离的国家,而你,即将到那里去,留下我,一个人。
不能抓着你的手说“不要走”,我深知网球对你的重要性,如果你以后再也不能打球,那对你将是怎样的一种痛苦?所以,你应该去,你必须去,而我,除了支持,只有支持。
而且,我有资格来留住你吗?你和我之间,到底算是什么呢?我以为我们之间是有默契的,可是,真的有吗?或者是我的自作多情?
抬头,望着你卧室的窗户,透出了光亮,却透不出你的身影。你在做什么呢?而你,又在想什么呢?
嘲笑着自己,这就是我维护尊严的方式吗?怕被拒绝,所以不肯对你开口,却在你将要离开的时刻,像个傻子一样待在你的窗下,我这样,到底有何意义?
可是,无论如何,却迈不动脚步离开,这样的夜晚,想见到你,哪怕一秒,但若让你见到现在的我,一个没有笑容只有悲伤的我,那是我的自尊所不允许的,可笑的自尊,却是我必须维护的。
所以就这样站在这里,看着,一直看着,手在变冷,脸也冰冰的,但我毫无感觉。
看着你的窗子,直到那光亮倏地熄灭,窗内与窗外,变成同样的黑暗。
而我,此时才发现,自己的脸上,已是濡湿一片。
这一晚,我站在这里,直到曙光微现,那时,我的眼泪,早已经,被风吹干。
手冢:
夜晚,我默默地坐在这里。
理着东西,拿起青学全队的合照,用手指细细描摹你的轮廓,是我现在能做到的最接近你的事。
我要走了,你是否会怪我?我要走了,你是否会想我?
想要笑,虽然我笑不出来,你是不二周助呢,令我不敢有那样的期待。
可是,对于你来说,我真的是一个无所谓的人吗?我还以为,我们之间,至少不应该什么都没有,眼神交错中,恍惚曾见到过你的神光。
并不想离开你,但我不得不离开,我还有着,与你一决胜负的愿望,如果不能再继续与你一起站在球场上,那将是我终生的遗憾。
你,会来找我吗?我等待着,不敢离开,想要见到你,却又不去亲自找你,这样的我是否很自私?
或者,一个电话也可以?盯着床头的电话机,我从不知道自己是如此的没有耐性,只希望着电话能够立刻响起。
盯了许久,终于感觉到自己行为的可笑,这样的感情,居然会出现在我的身上?这样的热切,几乎令习惯冷漠的我无法承受。
握着拳,手臂支在小桌上,我一直保持着这样的姿势,没有心情去做任何其它的事,如果一个人非要有不冷静的时候,那么我愿意今晚放纵自己,做一个不坚强的人。
我,等了整晚,将灯关掉,使自己整个浸入黑暗之中,这样子就可以看不到自己的表情。
可是,你终究还是没有来,而我,一夜无眠,直至清晨。
第一次知道,等待原来是一种,可以蚀心的东西。
不二:
我在习惯着没有你的日子。
习惯着不会在走廊中看见你的身影,习惯着网球部里没有你冷峻的声音,习惯着一回头不会再看到你严肃的眼神。
相信自己做得很好,笑容没有变,举止没有变,打球没有变。一切都没有变,只是生活中少了一个人而已。
我努力着强迫自己不去想,你在德国的生活,你在那里做些什么,你的伤势复原得怎样,以及,你在那边有没有想起过我。
英二在我身边一直有意无意地提起你的近况,我知道,那一定是大石君的授意,可是这样的试探并不能使我乱了心防,我依然可以用招牌的笑容回以英二,而那个时候,他就会一脸不敢置信的表情,十分有趣。
他当然不会懂,现在的我可以笑得很完美,不用面对着你时,我的伪装会更加完美。
而当我在纸上划着你的名字,当我捧着咖啡沉思直到它冷掉,当我望着挂在墙上的队服无法入睡的时候,别人是不会知道的,那是另外一个不二周助,不需要任何人看到的不二周助。
不打电话,不写信,不发邮件,不去与你有任何的直接联系,隔着千山万水,我怕会止不住心中的澎湃,一发不可收拾。
所以,当英二向我说起你的事时,他以为我没有留意,其实我早已将你的一点一滴都收集起来,放在心中反复咀嚼。
国光,你能知道的吧?我们进入全国大赛了,我们又赢得比赛了,我们在向着称霸全国的梦想迈进,我们在等待着你的归来。
国光,我希望你回来,我在等着你回来。
我,想念你。
手冢:
德国的天空,不知道算不算与日本的天空相通?
即使颜色不同,即使气味不同,一抬起头,我依然会感到在与你共享着同一片天空,这样会令我心中有更多的安慰。
过着一个人的生活,不再每天早晨去学校监督晨练,不再捧着书本走在过道上,不再挥着球拍与别人比赛,这样的生活,是多了什么,还是少了什么?
少了你的笑容,虽然它总是在遮掩着什么;少了你温柔的嗓音,虽然它只是偶尔唤起我的名字;少了你的眼神,虽然它并不经常投注在我的身上。
每天都会收到大石君的邮件,告诉我一天当中部里所发生的事情,他的邮件中总是用平实的语言描述,无论是部员们的练习,还是其中发生的趣事,当中经常会看到你的名字,也许有意,也许无心。
隔着电脑屏,似乎在观察着你,我会伸出手,轻轻触摸你的名字。你在另一边,过得如何?像平时一样吗?
周助,我这样在心底想着你时你能够感觉到吗?这样的感情能够传达到遥远的另一方吗?如果你感觉到了,是否会给予我回应?
摘下眼镜,揉揉鼻骨,看着屏上大石传过来的照片,模糊一片,但我却可以判断出哪一个是你,就算我完全看不清,飞扬的柔发,清澈的蓝眸,仿佛在心中已经可以浮现出你清晰的样貌。
摸着手臂,周助,你知道我对复健的认真吗?
想要早一点复原,想要早一点回去,想要早一点见到你。
我,想念你。
不二:
我没有与他们一起冲过去迎接你,我站在人群的后方,看着他们将你的身影包围。
远远地看着,这样可以强迫自己冷静,否则,也许我会做出什么连自己都不敢相信的事。
你的目光依然那样严肃,看来德国的水土并没有使你发生改变啊,那么你和我之间,是否有发生改变呢?
感到眼眶的潮湿,我不得不离开这里,不能够在这样的场合下让别人看见。
手冢:
远远地,就看到了大家,可是,冲过来的人当中,却没有你。
用余光扫向你的方向,那样的笑容,果然是记忆中的熟悉笑容,可是,为何你不肯走近呢?
被大家围着问着各种问题,当再抬起头时你已不在,心中的失落感无法形容,既然你来了,为何又要走开呢?
不想被大家察觉到我的心思,因此只能够,借口先离开,去整理自己的思绪。
不二&手冢:
机场的大厅内,两个人,乍然相遇。
无法言语,彼此对视,手冢看着不二略泛红丝的眼瞳,不二看着手冢微微烦乱的神色,那一刻,曾经无法传达给对方的一切,竟如奇迹一般,流汇到彼此的心中。
“你……回来了……”强制住颤抖的音调,不二尝试露出自然的笑容。
“嗯……我回来了。”
手,微微地抬起,被另一只手轻轻地握住,温暖,于相系处传递。
如果,一个故事将要开始,那么,紧握的双手也许就是,开始的最好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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