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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会再见了
唧唧歪歪的扯了一大堆有的没的的事,整整两张纸,陶夭揉了揉酸酸的手臂,动动手腕,刚一扭,一阵胀痛,陶夭翻过来一看,手腕处,把脉的地方,一小块长条的青色,一碰就疼,想来是那天方怨一用大了力,伤了肌理。
再碰碰脖子,还好,不疼,大概还没显现出来,那天晚上,他还真的下了死手啊!
下意识的扯了衣物遮拦着,陶夭继续写,完全没有注意到门口的方怨一,方怨一站在门口,看她遮掩脖子和手腕微青的小动作,目光一沉,走到陶夭身后,陶夭迟钝的丝毫没有发现,埋头苦干,奋笔疾书。
方怨一在后面偷偷的看她的信,还是丑丑的字迹,犹记得第一次看她信的时候,那时候他才刚刚得知千年镇被血洗的消息,出于担心,他赶过去看了一眼,满目苍凉,屋子被毁的七零八落的,他找到那个山坡,触目惊心的新坟,他一个一个数过去,先是同亲,然后是她的家人,最后是她的,一个小小的,放在最角落的坟。
他顿时就丧失了思考能力,二话不说就掘了她的墓,却只是一个小小的衣冠冢,他舒了一口气,智商才上线,按照道理,她的家人因为她爹爹的原因,对于这种妖魔之事,应该很敏感,早早的搬走是理所当然的事,所以当他隐约察觉到这种事的时候,并没有对么担心,也没有想过要来,毕竟已经告过别了。这次也是为了调查,过来看看而已,但是他没有想到她的家人为什么还在这里,他一个一个数过去,心越来越往下沉,不过还好,陶夭好像逃过了这个劫难。
再看看那一片大大小小的新坟,他的手心突然浮起一抹薄汗。
这些,都是陶夭一个人做的吗?方怨一难以想象,她是以一种怎样的心情,完成这一切的,方怨一立刻就觉得散落在这片土地上的悲伤,超乎想象。
还有,陶夭人呢?她又去哪呢儿了?!这附近只有这一个镇子,她一个女孩子能去哪呢?!这附近多么危险啊!
方怨一在附近找了整整一圈,没找到,陶夭就像消失了一样,无影无踪,方怨一实在想不出来她到底会在哪?
夜晚,天色暗了,也下起了小雨,方怨一站在胡溪水旁,用结界抵挡着风雨,他看向这条河的,细蒙的雨。
在那条河上,他吃错药了般给她开了整整十里的莲花,临走时,她问自己要了封信,他没放在心上,后来,她给的信他也没有看,而现在,他倒是想看看陶夭到底写了些什么?
突然的,想去那间破庙里看看,进入那间破庙,只一眼,他就看到跪垫下露出的黄色信角,他缓步走过去,轻轻掀起来,是她的信。
跟现在一样丑的字,方怨一回神看陶夭写信,她好像写到什么不会写的字,在另一张纸上,打了许多草稿,方怨一细看,还真是文盲啊!这个字都不会么?!
很自然的,一只手撑在陶夭的桌子上,另一只手握住陶夭的手,带着她的笔,一笔一划的在另一张纸上写下这个字。
陶夭有一点惊讶,看着覆在自己手上,洁白,修长而又冰凉的手指,拿笔的手,不知觉的,细微颤抖。
方怨一捏着她的手,一笔一笔的写下那个字,陶夭看着白纸黑字,一点点的舒展,陶夭不敢回头,方怨一写完,松开手,离开。
陶夭怔怔的,盯着纸上的字看了半天,叹口气,把字誊写到信上。
姑姑啊,早点把我接回去吧。
白天,黑夜,陶夭一直在湖心小筑养着身子。
离别的日子总来的这样快,方怨一离开的前一天,又下了一场雪,鹅毛大雪,黯灰的天空,一团一团的雪璇下来,陶夭透过暖阁的窗户看的眼晕,闭上眼睛,等天明。
第二天,雪下的小了些,天还是暗暗的,完全分不出时辰,陶夭睁着眼睛,听着厅内细碎,最后轻轻关起门来的声音。
陶夭呼出一口白气,把自己的手臂收回到被子里,闭上眼睛补个回笼觉,却是浑浑噩噩,半梦半醒,总觉得有人再叫她,迷迷糊糊的听的飘渺。
朝锁阳进来的时候,陶夭躺在床上,额头上冒着汗珠,呼吸有些急促,朝锁阳探探脉,有些杂乱,这丫头,真是的,每天脑袋瓜子都乱想些什么啊!不会又入了魔怔了吧!
刚准备替陶夭度点真气,却见陶夭猛然睁开了眼睛,赫然的血红色瞳仁,继而又缓缓闭上。
朝锁阳吓坏了,伸手把脉,床上闭着眼睛躺的安稳的陶夭突然开了口:“小师父”
朝锁阳的手胶在半空中,看着闭着眼睛的陶夭,不知进退。
陶夭重新睁开眼睛,眼里早已经没了当时的血色和杀气,推开朝锁阳的手:“我没事,小师父找我有事吗?”
朝锁阳讪讪的收回手:“啊,那个,今天是御钦上君离开的日子,你,不去送送他吗?”
陶夭用手扶着额头,咧嘴:“小师父,我在病中。”
朝锁阳看着陶夭苍白的脸,有些无奈:“陶夭,大家都要去的呀!”
陶夭看了朝锁阳半天,才点头答应:“好”说完起身拿披风。
朝锁阳看着陶夭的背影,小丫头,你也要去的呀,不然,该多遗憾呀!
外面还下着雪,毛毛的,陶夭没有参加宴饮,只是送行的时候,站在队伍的边角,雪花湿了鬓角。
长老出了山,与他一阵客套话,陶夭从人缝里仔细瞧了瞧他,暗自感叹,不愧是自己看中的神,眉宇间透着的英气,那份独属于神的哀默,那双悲悯的眼睛,真的是越看越好看了,越看,越舍不得啊。
临走前,方怨一扫了一眼人群,看见陶夭,缓步向她走去。
陶夭笑着,看自己的少年一步一步走过来,白雪皑皑。
方怨一走到她跟前,把她从人群中扯出来,看着眼前姑娘的傻笑,叹口气,抹去她鬓角挂着的雪花,双手伸到她身后,把她披风的帽子缓缓给她戴上。
陶夭的眼睛慢慢变了颜色:“到了以后,给我写一封信。”
方怨一微愣,看着她,笑道:“好”
陶夭也跟着笑。不好,一点都不好,你不会的,这辈子,你都不会了。
“要好好照顾自己,你如今的身子比不得以前了,修习的时候也要注意些,明白吗?陶夭。”像第一次离别一样,方怨一魔怔一般唠叨。
陶夭点点头,方怨一低头看着她,没有忍住,把她拥进了怀里,这是最后一次了啊:“那么陶夭,再见”
陶夭轻轻的回抱了他:“嗯,保重。”
他最后还是走了,陶夭看着他的身影一点点消失在雪中。
很好,你走了,那么我,也要走了。
而那边,九重天宫内,小小的偏殿里,汉屏上仙放下刚刚收到的信,抬头看看天,在结界的笼罩下,灰蒙蒙的,她尝试着哈一口气,凝成白雾,下雪了吗?外面。
突然想出去走走,突然就想远离这天宫,她缓步走出去,刚迈出结界,世界就变得不一样了,白雪皑皑。
汉屏突然觉得冷,这是多少年来都不曾有过的感觉,她缓缓的展开手,一个一个结界小球从手心冒出来,吞噬着一朵朵小小的雪花。
汉屏看着一个一个的封存在结界中的雪花,三千年前的事情就这样浮上心头。
“喜欢吗?”
汉屏在雪中站的有些久了,身上都装满了雪花,转身离开,右手紧握,指甲仿佛陷入肉里,闭上眼睛,极为忍耐。
快了,快了,就快了。
她回到住处时,无由罕见的在房中,依旧是一脸的疲惫,双眼中因为厮杀沾染上的血腥还没完全退下。
显然,他也看见了刚刚回来的汉屏,但他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融化的雪水顺着发梢滴下。
最后,汉屏上仙打碎沉默,她将陶夭的信放在他的桌上:“怎么样了?”
无由看了看桌上的信,转过头去:“一切正常。”语气淡淡的,带着十足的疲累。
汉屏抬眼看他,他闭着眼睛,靠在梁柱上小憩,汉屏摇摇头:“再过一段日子,把陶夭接过来吧,在这之前,事情要先做完。”
无由睁开眼睛,看着屋顶,良久,久到汉屏以为自己不会再听到回应了。
“好”
汉屏微愣点点头,走出去,替他把门关上:“好好休息”
汉屏上仙走后,无由呼出一股浊气,将外衣除去,满身戾气的躺下,闭上眼睛,沉沉的睡去。
以往,不用睡觉的神仙都要靠这种最基本的方法,来补足在外围战场上消耗的精力,可想而知,这场战争有多么惨烈,魔界功力不够深厚,但以其数量和不按常理,甚至是扭曲的修炼方式使得魔界能力大增,加之之前天界损失,战神和天帝都在闭关中,如今的情况不容乐观。
小喽啰以数量来消耗,少数魔界高手则以排兵,阵法来取胜,年轻的魔君诡异的思维和手法,让天界疲于应付。
而无由,则以他精湛的灵力的控制力,冷静的思维,高度集中的神经,帮天界在战场上扳回一局,逐渐受到重视,而重视的结果
汉屏看着小屋,从房间里传出的阵阵压力,是对灵力的极度渴望,因为超负荷的使用和散失,他在睡梦中无意识汲取四周的灵力,然后反噬,会对他的身体造成无比大的伤害。
汉屏无奈的,只能替他设立一道结界,尽力减少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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