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我们说好不回头

作者:王宥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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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回03


      [5]
      周五晚上吃完饭后我就懒得不想动,长生乖乖地去厨房洗完碗之后就跑到沙发来挤着我一起看电视。
      电视上每天无限循环《喜羊羊与灰太狼》看得我简直视疲劳,随意调换了一个黄金档肥皂剧,讲的好像是什么大BOSS与美女职员的办公室恋情,看得我鸡皮疙瘩落了一地,也不知道长生看不看得懂。
      他倒是安安静静的,就坐在我旁边,睁着个大眼睛认认真真的看电视,也不多闹腾。
      我还记得三年前,长生和我刚来Q城的时候,我真是被他折磨得几乎要疯掉。他就像是个刚刚出生懵懂无知的婴孩,连最基本的生活都无法自理,所有的一切我都要手把手地教他。
      我那时候常常感到无力面对迷茫痛苦的将来,我时常沉浸在我们的生命紧紧纠缠的那一天,那个朦朦胧胧的夜晚,那片幽黑一望无际的水域,那个纵身一跃让我无数个时日里魂牵梦萦的身影。
      我偶尔会怀念三年前的许长生,那时候的他跟我一样,都是十八岁的花季少年,他本该拥有属于他的完美的一切,优异的成绩,名牌的大学,未来,或许还会有一个美丽名媛的女朋友……一切的一切,都好过他痴痴傻傻地跟着我,为了我当初豪言壮语的一句我会照顾他一生。
      这是总是让我感到无能为力的许长生。
      我不知道什么时候,眼睛从电视上转移到了一旁专心致志看电视的许长生的身上,就这样盯着他出了好一会儿神,我这才想起来还有事要跟他讲,便连忙叫住了他。
      “长生。”
      “恩?”他偏着头看我,表情依旧那样天真无邪,让人不禁想要上前蹂躏。
      “我明天补完课去电影院,可能会晚些回来,你先自己弄点饭吃好不好?我提前给你做好放在冰箱里,你明天热一热就行了。”我可以掩盖掉我是要和吕俊明去的事实,我也不知道我要这样做,我也许只是怕……长生会不高兴。毕竟吕俊明对他来说终究是有着隔膜。
      长生对于我的提前告知并没有表现出什么不快,只是拉着我的手一个劲儿地提醒我要早些回去。
      我拍拍他的手安抚他,又看了会儿电视,觉得也不早了,便从沙发上下来,叫了叫长生:“时间不早了,快去洗洗睡吧。”
      长生点了点头,就哼哧哼哧地拿了睡衣去浴室洗澡去了。活像只不食人间烟火的小猪,我在后面看得直笑,肚子都笑痛了。
      我对长生而言究竟是怎样的定义,我也不甚清楚。也许是朋友,也许是亲人,更可能是他的老妈子。他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三年以来,他的身边只有我,所以他依赖我眷恋我,我都能够理解,他对我极强的占有欲,我也并不奇怪。
      他傻傻笨笨,他极度缺乏安全感,他寂寞他恐慌。他只有我。
      许长生只有简深。

      [6]
      周六下午我帮吕进补习完之后,刚刚走出他们家的小区门口,就看见了吕俊明。
      他骑着一辆漂亮的自行车,充满阳光少年的味道,一只脚踩在踏板上,一只脚支着地面,停下了车等我。
      一看见我下了楼,他就卖力地朝我挥着手:“简深!这里!”
      我冲他笑了笑,跑过去坐上了他的车后座,轻轻地抱住他的腰。那一瞬间,我觉得天地间的一切偶读不再重要,不论他将我把我带向何处,我都愿意紧紧跟随,我只是茫茫众生中的一株浮萍,而他是我茫茫尘世中的倚靠。
      我愿意被温柔的抱拥。
      吕俊明挑的片子是由蒂姆·罗宾斯主演的《肖申克的救赎》,这部片子太过震撼,直击我的心灵,以至于后来的无数个日夜让我久久不能忘怀。
      我不知道我是为这部片子而喝彩,还是在为自己的人生悲哀。安迪用一把小锤子,花了十九年的时间,最终逃出了本无罪却囚禁他的肖申克监狱。但是我和长生,我们是被命运愚弄的人,我们的灵魂永远无法得以救赎。这是我们的劫数。
      我感到深重的悲哀,以至于看完这部戏之后我陷入茫然的无措和无力之中,吕俊明很是担心我,中途问过我好几次,问我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我都无言以对。
      长生和我的往事,是我幽藏在心中的秘密,无法向任何人吐露,更加无法让他们在寥寥天光中面向世人。过往太残忍了,如此的伤人,让我每每想起只剩下心痛。
      我和吕俊明从电影院里面出来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还下起了细细密密的大雨。吕俊明将外套脱下来搭在我的头顶上。他的声音在雨水中显得有些急躁:“赶紧上车,我搭你回去!”
      我连连摆手:“不用了!你跟我住的地方根本就是反方向。你快些骑车回去吧,我自己坐公交车回去。”
      吕俊明见我这样的坚定,没有办法,只好把我送到了车站,然后看着我上了公交车,他这才稍微安心地骑着自行车,朝着与我相反的方向,孤独地身影在雨中明明灭灭,逐渐远离……
      我觉得鼻子有点酸,透过朦朦胧胧的车窗,远远的望去,看着吕俊明的身影逐渐的逐渐的变成一个小黑点,他的衬衣全部都湿透了,他的外套却还被紧紧地抓在我的手上。我竟然在互相道别的时候忘了拿给他!

      我拖着疲惫的身子上了楼,一边想着今天晚上一定要把吕俊明的外套洗干净周一的时候再还给他,一边从包包里面掏出了钥匙来开门。
      “长生……长生……”我在玄关随意的换好了拖鞋,叫了两声长生发现竟然没人。我有些心慌,又把卫生间阳台什么的都找了一个遍,最后连床底下和沙发底下都连带着找了一遍,始终都没有找到长生。
      “长生……长生?”
      我还记得三年前我们刚来Q城的时候,有一次我不在家,长生自己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看邻居们送给他的漫画书,后来也不知道是怎么了,长生看着看着就缩到了沙发后面的角落里,最后干脆直接睡着了,害的我回来的时候一直找不到他,紧张得要死。
      可是这一次,我将整个屋子都翻了个底朝天,还是没有找到长生,最后我只好去敲隔壁李爷爷家的大门。
      “李爷爷,长生不见了,你今天有看见过他吗?”
      “长生啊,”李爷爷挠了挠脑袋,“他晚上些好像出去了,说就在楼下等你啊,你没看见吗?”
      “楼下?”我当时也没有注意诶。
      “那谢谢你了李爷爷,打扰了啊。”我跟李爷爷道完别之后,立马就跑下楼去了,一时间着急,竟然连雨伞都忘记拿了。
      直到我傻呵呵的跑到了楼下,才想起外面下着这么大的雨,长生没理由会继续坐在下面的花台边或是什么地方淋雨的。他应该是找了什么地方避雨去了,希望千万不要出什么事情才好。
      我在街上盲目地跑着,不停地喊着:“长生……长生……”
      我不知道他会去哪里,我只能把我们一起走过的每一条街道,我们一起去的每一个角落都走一遍,期待他可以立刻出现在我的面前,委屈地嘟着嘴,唤我一声亲昵的“深深”,然后张开双手对我说:“抱。”
      接着,他也许会在我措手不及的情况下,将我紧紧地拥入怀中,用他那副超级无敌的大骨架将我勒得生疼,直到我实在喘不过气来了他才极不情愿的放开手。
      我竟然,对于长生的拥抱,如此的熟稔以及,如此的怀念。我亲爱的许长生,你现在究竟在哪里呢?
      雨水将我的浑身都淋湿,我已经顾不得我的身上是多么的粘粘,多么的不舒服,我只能够一声又一声不停地呼喊着许长生。
      你不能离开我的,许长生。不要离开我。
      我求求你快一点出来,不要再让我为你担惊受怕了许长生。我不能失去你,许长生,长生……
      我不知道我这样顶着瓢泼大雨在大雨中奔走呼喊了多久,直到我的双眼完全被雨幕淋湿,直到我的两只脚好像已经不再是自己的一样,麻木冰冷,在满是积水的道路上毫无知觉地拖动着。
      “长生——长生——许长生——”
      我的嗓子也好像要裂开了似的,干疼得都要冒烟了。我有些后悔我与吕俊明看电影看得这样的晚,竟然在无形中忽略了长生的感受,他一定等了我很久,等的很着急,很无助,所以他才这样一无所知地跑出来。
      我只觉得好后悔,好难受,心口觉得好像压了一块大石头,无论如何都无法搬开。我的声音也逐渐的开始哽咽,但是我还是使劲儿拼命地大喊着长生的名字。
      我希望他能够听到我,知道我现在很需要他,知道我正在卖力地寻找他,知道,他在外面玩够了,是应该回来的时候了……
      许长生,如果你有听到,求求你,回来我的身边,求求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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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1章 第六回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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