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灵

　　战争，总是意味着分离，鲜血，乃至死亡。锋刃帝都对衡阳发动攻击，这一举动让人愤怒，也让人不解。早在两年前的衡阳一役后，这个地方就成了火离帝国甚至是天罗大陆最忌讳的地方。冷刺小队覆灭，楚云阔大闹朝堂，原以为已经战死的三大家族继承者重归，三大家族换血，两年前发生的种种至今还深刻烙印在所有人脑海中。

　　如今，锋刃帝都再次攻击衡阳，无异于在触碰三大家族乃至皇室的逆鳞，点燃火离军队的怒火。这般大张旗鼓又招惹众怒的行动，叶家老祖怎么就能够坐着不管呢？

　　外面的世界一片混乱，血战军营里士兵们依旧在紧张拉练，不过每个人的神情都是紧绷着的，丝毫不敢松懈。他们每个人都很清楚，战争一旦蔓延开来，血战势必会卷入其中。他们必须把握好这段时间，加紧训练，这样在战场上才能有更大的把握。

　　秦阳此刻的压力也是很大的，面对着尚未成熟的三人，再看着身边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少年，都要急出火来，“灵远，你怎么还能这么悠哉啊？那三个小家伙这时候上战场岂不是自找死路啊！？”

　　注意到青年嘴边的泡，唐灵远只能无奈地摇头，“不要小看了他们的潜能。他们能够被称为天才那不是没有道理的，越是紧迫的时候，他们的爆发力就越强大。”他见过陆牧空霆罗蒙三人在战场上的爆发，那三个人也可以说是那一代的领军人物，但其天赋依旧称不上是天才。如果是这三个，他相信，那帮家伙活下来的话，势必会有很大的突破。

　　自觉操了白瞎的心的秦阳被对方噎得无言以对，嘴角止不住抽搐，“按你这么说，那三个小混蛋你负责护着了？”开什么玩笑！？你自己都有可能自顾不暇，还要分神去照顾别人。

　　“不是我。”唐灵远看着外边疯狂训练的一群人，莞尔一笑，“陆空两家经过那次大换血后，家主几乎可以说是一手遮天，又如何会让两年前的悲剧重演？”在军队，本就存在那些大家族安排的族人，当年如果不是受到家族其他人乃至帝国其他势力的限制，陆牧空霆罗蒙又如何会成为最大的牺牲品？

　　“至于叶齐……”似乎是想到什么，少年脸上的笑容加深了许多，清朗的声音夹杂着柔软和歆羡，“他自有人随身护着，不会有什么问题的。”当然，如果真的有什么意外，他当然不会置之不理。毕竟相较于其他人，自己对衡阳的熟悉程度要深刻得多，尤其是那架在战场上十分有用的战鼓。

　　“得，那我白操这份心了。”秦阳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回身大刀阔马地坐在右边的椅子上，看着正坐对面的少年，神情带着十二分的认真肃穆，“五天之后，恐怕血战就要加入战场了，你……一定要小心。”

　　“嗯。”唐灵远轻轻点头，指尖下意识地抚摸着手腕处的七条散发着蓝色微芒的细弦，“届时帮我准备一把弓吧，老样子就行。”这场战争，如果能够一鼓作气地摧毁锋刃帝都的计划，估计很长一段时间火离都能好好休养生息了。

　　“你自己量力而行吧，虽然副教官不参与其中，但要是让他们知道你又擅自行动，估计又是小黑屋了。”秦阳没有好气地瞪了对方一眼。虽然他自己知道，每逢这种大型战争，对方的能力总是能带来出乎意料的效果，完美地逆转战局，但是这样对方遇到的危险却是呈几何倍地上升，可以说成为了敌人攻击的靶子。所以从很久以前开始，他们每次战斗都会努力限制对方的行动，只是如今……

　　对此，唐灵远只是笑笑，并没有说什么。

　　五天的时间转眼就过去了，血战的每一个军人都做好充足的准备，迈出了前往衡阳的第一步。他们或忐忑，或激动，或紧张，但不可否认的是，他们每一个人都足够坚定，能够留在血战，就意味着他们的意志力足够强悍，更意味着他们早就做好了参与战争的心理准备。

　　秦阳走在队伍的后方，看着这帮尚带几分稚嫩的新兵，眼中迸射出冷厉的寒芒。该做的心理工作他都做了，甚至安排了无数次野外战斗，这一战，就看这帮家伙能不能发挥好了。是生是死，到了战场，只看个人。

　　衡阳，距离血战并不远。自从两年前那场战斗之后，城门前便留下一道不可见底的沟壑，就是如今，锋刃帝都进攻都只能绕路。

　　唐灵远陪着秦阳站在城墙之上遥望远处驻扎的军队，眼神晦暗不明，“教官暂时不会过来了。锋刃帝都当初真正的主力如今大部分都没出现，估计他们的目标是岷城。”

　　火离帝国只有两处需要镇守的城门，其中之一便是衡阳城，另外一个则是距衡阳有五天路程的岷城。而位于火离南面的永流征伐学院就相当于一面坚不可摧的防护墙，位于东北面的寒冰之森更是人类不敢轻易涉足的地方。

　　闻言，秦阳脸色瞬间严肃起来，浑身也绷得紧紧的。他不怀疑对方的话，相比当初一直以来都镇守在岷城的自己，从一开始就守着衡阳的少年对于这座城市，对于敌人的了解要更加深刻。

　　“那如今应该怎么办？”下意识地，秦阳看向身边的人，意外地注意到对方带有几分冷意的神情，沿着少年的视线望去，意外地看到从锋刃帝都军营过来一小队皇室成员，为首的少女神情倨傲。

　　“叶菁？灵远，没必要对那个家伙施以任何态度，哪怕她和你的那个朋友有过节。”秦阳担心对方过分地信赖那个少年，尽管现在那人没有异心，但难保以后没有。

　　唐灵远摇头，并不多做解释。他不会说，当初联合圣元大陆毁灭冷刺的是叶菁；他不会说，对方知道，冷刺小队覆灭的真相。圣海族就像一座大山，压得他几乎都快喘不过气来。可他能做什么？努力变强，努力提升实力，其他的，什么也做不了。

　　他想要知道，单单凭借叶菁或者是不完整的锋刃帝都，究竟是怎样才能拉拢到圣海族这个庞然大物的？

　　他更想要知道，圣海族突然跑到天罗大陆，杀戮，毁灭，他们到底是为了什么？

　　他渴望知道，他们为什么偏偏把目标定在冷刺小队上。尽管小队中有陆空罗三家的后继者，可这并不足以支撑起一个大家族覆灭一支根本与之无怨无仇甚至尚未真正成长起来的小队的理由。

　　“算了，你总归也有自己的分寸，我也不啰嗦这些有的没的。”更何况真正该啰嗦的人都不在这里。秦阳移开视线，掩饰了眼中浓烈的不忿和怨怼。

　　“回去吧。”唐灵远望向身边的人，敏锐地发现那一丝负面情绪，尽管困惑，但也没有说出来。他们早已熟悉了这样的相处模式，不去过多地插入其他人的事情。如果其他人需要帮助，那绝对是集体挺身而出，萧战麾下的士兵是绝对护短的。

　　“知道了。”秦阳脸上露出阳光的笑容，抬手揉乱了少年的头发，“放心吧，没事的。”抬头看着有些灰蒙的天空，青年眼神渐渐有了回升的趋势。君寒音，这一次，给你补偿的机会，“你决定好去哪了没？”

　　少年与对方并肩走着，璀璨的星眸带着令人心醉的柔和，“嗯，本来以为要是教官过来的话，我就去齐他们的军营。既然教官就不能过来，那我负责搜集情报，如果需要的话，七星战鼓我来主持也可以。”

　　“你的隐匿技能很强我知道，但是一旦有什么危险，你要先保护好自己！”

　　过了那么久，他已经不奢求帝国可以拯救什么了。当初本可以去支援冷刺小队的，可偏偏那时帝国却下令退军，两年里，每次想到对方小小的身体就这么躺在不知名的角落一点点腐烂，无穷无尽的愧疚一股脑地涌进胸膛，留得一颗血淋淋的心徒然跳动。

　　“你自己也小心。”停下脚步，唐灵远看着前面的三人，笑了笑，心情却有些沉重。这次，或许会是第二次衡阳战役。叶菁在这，那么是不是意味着她再次和那个家族扯上关系了？如果是……那没有了副教官支持的教官一个人，能够处理好岷城那边的事吗？而衡阳……只怕结局也好不到哪去。

　　“你们怎么过来了？”唐灵远收起所有的负面情绪，好笑地看着气场完全对冲的两人，问单手叉腰站在一旁的叶齐。

　　“没什么，就是准备问下你去哪？”叶齐处在两种不同气场相撞的中心位置，揉揉胀痛的眉心，略带烦躁，“这两个祖宗，明明属性相生，脾气却偏偏相冲得要命。”先前虽然听说了陆空两家不和，可真正见到两个人对掐的时候才真正感悟到那所谓的不和究竟有多么强烈。

　　闻言，唐灵远不由哑然，无奈一笑，“估计更多的会选择情报营吧，你们自己要加油。在战场上，活下去。”估计这次战斗之后，他们将迎来最大的一次爆发期。

　　“那是当然。”叶齐语气轻松，一脸理所当然，微微上挑的眼角多了一丝傲然，“不过身份缘故，我会进后勤医护营。”

　　陆羽倨傲地扫了身边妖魅的少年一眼，自信满满，“我们不仅仅要活下去，还要闯出名堂。”尚且年少轻狂的少年满怀雄心壮志，渴望着每一次名扬天下的机会。

　　“哼。”空魅不屑冷笑，抱着长剑冷视这个对立多年的死对头，“估计你现在还不够资格上战场。”

　　不等陆羽炸毛，唐灵远倒是极其认同地点点头，“空魅说的倒是没错，现在的新兵是没办法上战场，这倒是真的。”困惑地看向面前一脸难以置信的人，他无奈一笑，“你们不会真以为可以直接上战场吧？”

　　“难道不是吗？”陆羽表情僵硬，整个人还未从打击中恢复过来。

　　“……”

　　“当然不是，你以为凭借你们几个新兵蛋子可以做好战场之上的配合吗？别开玩笑了，就算会给你们战斗的机会，但也不是现在，懂吗？”秦阳冷哼一声，抬起手里的弓箭，“什么时候你们可以感知到我的锁定，基本上才真正有上战场的资格。”

　　WTF！！！陆羽基本上算是彻底石化了。

　　看着一脸幻灭表情的少年，唐灵远忍不住捂脸，“在战场上，你的存在相当于靶子，弓箭手的目标会无止境地集中在你身上。”他果然还是低估了陆羽的呆蠢，哪怕在那个大家族浸染了那么多年，都没办法改掉，怪不得陆牧会对百般对这家伙各种不放心。

　　“……”叶齐翻了个白眼，毫不留情地予以打击，“蠢透了。”就这样的人，当初还会这种不放心的自己，也真是够了。

　　已经不止一次见过对方犯蠢的空魅此时没有说什么，只是站在一边看着那个一脸欲哭无泪的人，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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