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化

　　“哇，好好听啊。干妈，你带我去洗澡吧。等洗完澡就轮到你来讲故事给我听了！”说完，楠楠就咚咚咚地跑到主卧的衣柜里去拿换洗的衣服。

　　赵画架着手臂，挑着眉说：“可以啊，邢唐，挺能讲故事的嘛。”

　　邢唐正色，低声回道：“本来就是这样，我也没说谎。”

　　赵画听了，也不禁回忆起当时的场景，那个时候邢唐是自己的偶像，各类杂志因为各种话题对他进行的专访她都会买来细读留存；大唐的本地业务剪彩仪式她也会远远关注…… 她觉得她的心意是虔诚的，像这样一个世家子弟，却有着从小做大的风度和自信，是每一个职场新新人类的目标。

　　然后是和神秘女子的约会被拍，当时他的手上还抱着小女孩，也就是正在房间里为穿哪件睡衣烦心的楠楠；没过多久是陪她去挑选礼服；再然后是抱着楠楠尽管狼狈也不失风度的背影…… 他有需要拼命去保护的人，这诚然并不是普通的情感，这是爱。

　　彼时曾经为买到绝版杂志而庆幸的心情，现下多少有些讽刺。

　　她想去看看楠楠有没有把衣柜给拆了，却发现邢唐紧紧握着她的右手，眼神铺天盖地而来一阵令人悸动的情绪。

　　他伸出右手，划过赵画的眼睛：“怎么哭了？”

　　“不知道。”赵画摇摇头，千头万绪理不清。

　　“啊。”楠楠突然用两手捂住眼睛：“干爹干妈你们是要亲亲吗？楠楠不会偷看哒。”

　　赵画和邢唐同时笑了出来。

　　楠楠很乖，就是实在爱提问题：“干妈，当时你还不认识干爹吗？”

　　“认识的。可是那一天，邢唐穿的不是西装，头上还戴了顶帽子，再加上天比较黑，所以干妈没有认出来。”

　　“那以后呢？你们住的这么近，就没有碰到过？”

　　赵画也有些无语：“是啊。我一直就比较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所以即便走在大马路上见到我妈，都得她叫我好几声才行呢。嘻嘻。”

　　楠楠似乎也没听说过这种状况：“干妈，你是一个有故事的人。”

　　赵画一愣，随即哈哈大笑了起来。

　　给楠楠细细擦干了身体，换好了睡衣，就指挥邢唐给她热牛奶，然后赵画就往门外走。

　　“哎！”屋子里的某干爹和某干女儿一样的表情，深怕她直接就走了。

　　赵画叹了口气：“我下去洗个澡，拿点东西，等下就上来。”

　　邢唐慢吞吞地走过去挨着床沿坐下，手里拿着给楠楠的牛奶，发现自己开始想着赵画了。

　　人的思维是很奇怪的，他一旦回忆起了赵画这个人，就很难再抑制得住关于这个人的所有信息。

　　比如，她曾经多次跟着司辰溪参加各类场合。她看似笑嘻嘻地全然无害，却又能适时地传达出一些妥当的距离感。她设计出了每一季的司弄里主题广告—— 据说每一季的广告都是内部竞标，谁的好谁上。于是，每一季的司弄里宣传片的最后，都会有一个小小的印章，里面是一个篆书的“画”字。

　　不知不觉当中，邢唐已经收集到了许多赵画的拼图，却从没有机会把它们拼凑成跟自己有关的形状。

　　“干爹，你已经被干妈迷住了。”楠楠冷不丁冒了出来。

　　邢唐手里的杯子差点没拿稳，连忙递给楠楠：“你说得对，我很喜欢她。”

　　“那你们什么时候生小孩呢？”

　　“呃…… 这个，干妈说了算？”

　　“我会对小弟弟很好的。”

　　“咳咳，你怎么知道是小弟弟不是小妹妹呢？”

　　“女人的直觉！”

　　“…… 好吧。”

　　和楠楠有一搭没一搭聊着，邢唐叹了口气：“得了，我先洗澡去，你把牛奶喝了就躺着等干妈来哦。”

　　等邢唐出来，赵画已经在跟楠楠玩作一团了，两个人居然在比赛谁耐挠！邢唐揉揉眼角，这是带两个女儿的节奏啊！

　　“可以开始讲故事拉。”邢唐自动到另外一边，准备躺下。

　　“已经说完了！”楠楠很得意地回答。

　　“什么？赵优优，你作弊啊！”邢唐咬牙。

　　“随你怎么说，反正我的故事说完了。”说完赵画又挑起了一边的眉毛，嚣张跋扈地又躺下去跟楠楠说悄悄话。

　　“对了。干爹，快把手机拿出来。”楠楠结果邢唐的手机，把录音机的功能打开，“说好了今天要录梦话的，我来试试。”

　　说罢，就开始说：“楠楠喜欢干爹，也喜欢干妈。”然后按确认，回听。手机里就传来楠楠清泉般的声音：“楠楠喜欢干爹，也喜欢干妈。”

　　赵画见了说，我也来试试。然后装模作样地问：“邢总，你为什么喜欢建房子呢？”

　　邢唐面带笑意：“因为我想让所有的中国人都能住上性价比最高的住房。不用担心房子会塌，不用怕物业不作为，不会担心小孩上不了学。我要让大唐的楼房挺得像中国人的脊梁，做整个社会的标杆。”

　　赵画听了，嘴角扬起。她知道，她一直都知道，这个行走在前方的人，一定是用心怀天地的胸襟在奋斗。

　　邢唐直接接过话茬：“赵老师，那么你为什么要买房子呢？”

　　赵画也一本正经地回答：“因为，在此之前20多年里，我都跟我爸妈住在一起；或许以后，我会跟我的爱人孩子住在一起。但是在这中间，我只是我，我仅代表我自己的这几年里，我想拥有一处空间，在这个空间里，我可以构建此后多年都会感激的独立时光。我走一路，从来没有丢失过我自己，我也可以做自己的归宿。”

　　两个人亲密对视，彼此的了解从容地来回往返，像是早已多年知己。

　　“还有我还有我呢？”楠楠见被冷落赶紧提问。

　　“那么楠楠小朋友，请问，你为什么喜欢房子呢？”

　　“因为房子里有爸爸妈妈，有很多很多的爱！”

　　赵画听了，揉了揉楠楠的脑袋：“有境界！”

　　楠楠夺过手机，把录音翻出来听了一遍。

　　“哇，果真是都听不懂诶……”

　　“……”

　　“……”

　　玩得累了，楠楠很快就沉沉睡去。赵画见状，轻手轻脚地起身，不敢惊动小朋友。

　　“上哪儿去？”邢唐也急忙坐起身，转身问她。

　　“回去啊。”赵画不好意思地撇撇嘴：“在这里我可睡不着。”

　　邢唐走过来，不怀好意地搂着她：“我们才刚开始，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不行，我怕我会把你怎么地了！”赵画鼓着嘴，虽然不好意思，也不怕邢唐笑话。

　　“欢迎之至。”邢唐靠她靠得近，那一种清甜的牛奶香气蔓延到整个鼻腔。“你一股牛奶味。”

　　“少耍流氓了，明天早上下来吃早饭。”赵画回头看了一眼楠楠，终是满腹心事，说不出。

　　“不让走，除非你让我亲一个。”邢唐知道照赵画的脾气没准儿又要抛出个什么炸弹给炸一下。

　　赵画做出很为难的很想打人的表情问了一句：“真的？”

　　邢唐憋着笑，点了点头。

　　然后赵画直接踮起脚尖，软软地吻住了邢唐。并在下一秒夺身而逃。

　　邢唐实在地被惊喜了一下，非常想直接追到楼下去亲个够。

　　赵画啊赵画。

　　邢唐一顿。他想起他妈妈临走之前曾经说：“邢唐，你的未来，全靠造化了。”

　　我的造化—— 我的赵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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