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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彥又名拖油瓶
楼内楼外一片热闹,隐隐有舞女婉转的歌声、赏花灯的人们的说笑声传人包厢,与陆璟那张益发像只苦瓜的俊脸对比鲜明。
韩彦自懂事起就有一个坚定的信念,要随父兄上场杀敌、镇守边关,争取成为大桓第一女将,而成为大将是需要风度的,是需要气魄的,是需要喝酒的。西北气候严寒,拿来喝的都是暖身用的烧刀子,她要是连小小的桂花酿、醉春风、女儿红、竹叶青都搞不定,实在是一种耻辱。不过话说回来———
“陆璟,你脑袋怎么成了两个了,嗝。”
果然不出我所料啊……
陆璟哀怨地吹了个口哨。随着哨声,一只黑得发亮的鸽子飞进来落在他肩膀上,扑棱着翅膀,探头探脑的。
陆璟从柜子上找到一支装饰用的狼毫大笔,又找了跃然居的秘制酱汁代替墨水,从鸽子脚上的小竹筒里抽出一张小巧的纸片,写下几个虽然小但仍力透纸背、刚劲飘逸的字,又装回竹筒,走到窗口给鸽子顺顺毛。
“小黑,去吧。”
小黑又扑棱着翅膀飞走了,瞬间融在了夜色里。
“韩彦又喝高了,十万火急,速来! 陆璟敬上。”
字不但是好字,还透着一股酱汁香气。
慕千川面色如常。
只不过他握紧的拳头上突突跳的青筋出卖了他的心情。
慕千川是韩晟俞收的徒弟,某种意义上也算半个养子。韩晟俞这辈子见过太多的战争、太多的杀伐,这在让他养成战场上极其果断的性格的同时也让他成为了一个对生命无比尊重的人。慕千川被他捡到的时候,是个孱弱且几乎快被冻死的几个月大的婴儿,用千年老人参吊了半个多月命才被从阎王手里抢回来。
韩晟俞看着婴儿。捡到他的时候,他脚腕上拴着一块兽骨雕成的牌子,正面一个慕,反面一个容,牌周刻着一种奇异的花纹。而婴儿的右脚足心上也被纹上了一模一样的样式。
现在这块牌子静静地躺在韩晟俞手上。
慕容氏,是北方鲜卑族的大姓,中原鲜少有人用这个姓。而西北的东胡王族,则是这个姓氏最高贵的使用者。
东胡相对于荆国来说,虽然实力不够壮大,但更加野蛮、阴毒、狡诈,经常骚扰边界,对大桓的国土虎视眈眈,更何况在二十年前的那个时候,大桓与东胡呈胶着状态,但凡东胡人员出入大桓国土,都是要经过层层检查并级级上报的。没人能解释为什么一个姓慕容的男婴会出现在远离西北边境的大桓都城———青州。
“将军……”韩夫人轻轻喊了一声。作为将军夫人,她是位学识广博、对政治军事等相当通透的聪明女子;但作为一个刚生下孩子的母亲,她的心肠又格外柔软。
韩晟俞知道她在担忧什么,也知道她与自己一样,打心底希望这个疑似异族的孩子能好好活着。
“鲜卑族人大多高鼻深目,东胡王族更是以深蓝瞳色为特征,孩子还太小,看不出五官如何,不过眼睛倒是黑的,说不定是我们想多了,退一步说,就算这孩子是异族人,又和现在的桓胡两国间的恩怨有什么牵扯呢?将军不必太过忧虑,你我只拿他当儿子养着,对慕容一姓的事只字不提,瞒着别人就好。再说昌儿也刚出生不久,二人互相有个学习、戏耍的玩伴不是很好吗?”
韩夫人柔声劝道。
这些话等于给韩晟俞吃了枚定心丸。
“也罢,是老天厚待于我,让我又多了个能养老送终的人。千川奔涌,才能有大海的气吞日月之相,这孩子就姓慕,名千川,字泽灏。”
慕千川如何长大又怎么成了个少言寡语的冰山面瘫脸我们此处先不提,先接着说说这个每每让他破功的命中克星韩彦。
慕千川某种意义上来说不喜欢韩彦。
他欣赏她的才华,像欣赏一个战场上的强大对手,但他讨厌麻烦的事物,当韩彦还是个浑身奶气的小肉团子时他就已经充分领略到了这点。
和同龄人相比,他一直都很老成,当四岁的他看到不会说话、只能拿哭来表达自己想法的小韩彦,他就打了个大大的寒颤,心头涌上一种极其不详的预感。
韩昌和他相比皮得要命,上房揭瓦下河摸鱼无所不为,一天到晚和别的男孩子打打闹闹,动不动还对他亲妹妹使个坏,掐下小脸、偷偷拔走奶壶什么的简直太常见,以逗哭韩彦为乐,韩晟俞和韩夫人都认为韩昌绝对难以胜任看护韩彦的任务,还是慕千川靠谱多了。
于是,除了乳母外,背着、抱着、牵着韩彦这个小拖油瓶时间最长的,非慕千川莫属。经常无奈地看着自己衣服上的口水渍、奶渍、菜汤甚至眼泪鼻涕的慕千川不是不想推脱,但他经常受到“父命难违”、“师命难违”等博大精深的儒家文化熏陶,又面对韩晟俞“这是让你磨练心性”、“你妹妹好动乳母根本看不住她”、“帮为师/义父一个忙嘛”等软硬言语的攻击,只好认命地当起了韩彦的私人保姆兼保镖,后来韩彦功夫好了后他倒是不用担任保镖一职了,但保姆一职却是实打实地当到了现在。说保姆算好听的,说不好听的就是收拾烂摊子的专业人员,还是无偿的。
丢下一张银票,再把醉眼迷蒙胡言乱语的韩大小姐打横抱起,踹开厢房门,把陆璟窃笑的一张脸丢在身后,出门右拐,下楼找到马厩中陆璟备好的枣红色骏马,把韩彦扔到马背上坐好再翻身上马,一串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一看就是无数次的经验中总结形成的。
韩彦的存在让慕千川不好施展轻功抄近道,又赶上元宵节街上行人众多,只得慢慢骑马回府。
华灯千盏下,风姿翩翩的冷峻公子怀抱端丽少女共乘一骑于街头,赚足了眼球和回头率。
男人们羡慕着慕公子的艳福,女子们要不是顾忌韩大小姐的存在早就偷偷向马上丢罗帕和花果了。
只是慕公子的神情着实冷了些,韩大小姐也没有半分身为女主的自觉,起初还在嘟嘟囔囔地胡扯酒话,到后来干脆一仰脖子睡了过去。
慕千川很头疼,也很无奈。他一向不喜言辞,少与外人交流,韩彦却偏偏是个面对他冷言冷语冷面却丝毫不受影响的麻烦角色。他从骨子里带出来的似乎就是个独来独往的性子,不喜欢麻烦,也不喜欢给别人添麻烦,所以他一直不能理解韩彦的诸多行为。
轻轻叹了口气,“幼稚。”
他低头看向韩彦。她的头仰靠在他肩膀上,面颊绯红,嘴巴微微张着,水嘟嘟亮晶晶,呼出的气还带着微微的酒香。
水嘟嘟亮晶晶……
又流口水了……
唉,回去换衣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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