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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01]
气温一夜之间骤然降了十多度,顾景越在洗漱间里整理领带的时候就觉得空气凉飕飕的,他从衣柜里拿了件外套在手上。然而一打开门,脚踏出去一步,马上收了回来。
严沫沫后背靠在墙壁上,横在自己家门前一动不动,大约是睡着了。
要不要这样吓人!顾景越惊了一瞬。然而毕竟不是没见过会吓人的人,他当即弯下腰,拍了拍严沫沫的脸颊:“喂,沫沫,醒醒!”严沫沫被从梦里召唤过来,视线朦朦胧胧,有气无力地扫了一眼顾景越,嗯了一声,不再说话,竟然是又睡了过去。
“你该不是昨天在这里待了一个晚上吧?”顾景越隐约猜到了她此刻在这里的缘由。不达不目的不罢休,这缠人的姑娘的确干得出来这种事儿。
严沫沫困得厉害,没有理他,自顾缩成团,双臂抱着身子,打算换个姿势睡得舒服一点儿。顾景越脑门上青筋跳了一下,把刚才拿在手里的西装披在严沫沫肩上,又去抱她。严沫沫被他弄得不舒服,在他弯臂里也不老实,顾景越生怕她会倒下去,只管把手臂收得更紧。
严沫沫被顾景越的举动弄得清醒了点儿:“别动,让我睡会儿,头疼死了。”
虽然挣扎了一会儿,严沫沫毕竟没有顾景越力气大,顾景越轻而易举地将她抱回了屋里。
肢体间只隔着单薄的衣服,顾景越察觉到此时自己抱住的这具身体温度高得骇人。将严沫沫放回自己床上后,他用手背触了触她额头,烫得他的手赶紧拿了开去。他试着跟她说话:“沫沫,我们去医院吧啊?”
严沫沫继续又没理他了。
该不是烧糊涂了吧?顾景越琢磨着,给萧慕打了一个电话交代了一下工作,去找了体温计来给严沫沫量了一□□温——38.7度。
“我家里没有什么药,你发烧了,我们去医院打完退烧针就回来,行不行?”
好说歹说,严沫沫就是不肯跟去医院,怎么劝她都不动。顾景越不好强拽她出来,看着严沫沫窝进他的被子里,把他的纯手工西装抖落在地上,顺势就把自己裹成了毛毛虫:“我睡会儿就好。”
顾景越去严沫沫口袋掏她的手机,严沫沫也不阻止。翻开手机盖子开了机,手机一直抖个不停,十八条短信一溜烟进来,直震得顾景越掌心发麻。
顾景越本来不想侵犯严沫沫的隐私的,然而十八条短信全部是来电提醒,来自同一个号码,韩宇轩。
白天黑夜的不同时段,估计是找得比较急。
她怎么就这么犟呢?让人担心而毫无自觉!顾景越对她的作风深感忧虑,叫严沫沫严沫沫也不理,他只好自己给韩宇轩拨了个电话。
对方接得很快,想必一直在电话边守着。顾景越还来不及出声,就听见年轻男生的声音相当急切:“严沫沫,你在哪儿?”
“你好,严沫沫现在不方便说话……”
“你是顾景越?”
对方的口气并不是很客气,顾景越料定韩宇轩应该不是通过声音而辨识出自己的,他也没有心思去跟这些小孩儿猜来猜去,只大大方方承认了:“是我。”
“严沫沫……她昨晚是在你那儿过夜的吗?”
顾景越回答了一声是,转念一想觉得这个回答似乎又哪里不妥,想再补上说严沫沫生病了让他们过来个人,韩宇轩已经啪地一声把电话给挂断了。
现在的孩子,要不要这么性急啊!顾景越心底感叹了一句,寻思着是不是给严成打个电话过去,严沫沫却醒了。她整个人蜷缩在被子里,露出半个脑袋,一对眼镜直勾勾地盯着顾景越,看得顾景越心里发毛:“怎么了?”
“你给谁打电话啊?”
“你那个同学,人家打了你一天的电话,你怎么也不知道回一个?”
“哦,忘记开机了。”严沫沫有点儿委屈地说,“我也不知道他会找我啊。”她哪里是不知道韩宇轩会找她?她就是怕被找到才关了机躲来他这里!
顾景越劝道:“我刚才给他打了个电话说了声,但是我估计他误会了,你回头给他解释一下,嗯?”
“我知道。”严沫沫稀里糊涂地听他说,她现在看着眼前的顾景越都带重影的,她把自己包裹得像条毛毛虫,只将下巴搁在被子外面,露出净白的侧脸。她五官精致得像洋娃娃一样,睡着的样子要多乖巧有多乖巧。
顾景越俯下身去查她的体温,由于距离近,严沫沫呼出来的热气喷在顾景越脖子上,顾景越不满,然则看在严沫沫是个病人的份儿上也没打算跟她计较,只执拗地将她扶着出来:“吃完药再睡,嗯?”
严沫沫浑身乏力,被他闹腾得折腾不住,只好屈服在他的蛮力之下,乖乖端过杯子把药片干净利落地吞下去,然后又往被子里窝。
顾景越心满意足地看严沫沫把自己的小身板儿藏进去,替她掖了掖被子。
顾景越从椅子上起身,正要往门外走,衣角却被严沫沫拽住了。顾景越回头看过去,严沫沫连忙闭起眼镜避开了他的目光,手上却还没有松开。顾景越拍了拍她的手背,严沫沫仍旧攥着他的衣角。顾景越不明白了:“还有什么事吗?”
严沫沫吱吱唔唔,顾景越不明所以,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才终于明白过来,莞尔道:“我知道了,我不走。”
得到了顾景越的承诺,严沫沫一脸满足地把手抽了回去。
顾景越把笔记本搁在膝盖上上网,偶尔拿目光扫一眼严沫沫。说来也奇怪,因为跟苏茜的分手,顾景越连日来心里略有阴霾,只是不肯表现在外。而严沫沫的死缠乱打虽然有时候挺惹人烦的,但却像一缕清风,吹散了他心里的阴霾。就如此时此刻,一想到自己房间里躺着这么一个平日生龙活虎却只对自己撒娇的女孩儿,顾景越只觉得心里被一种暖暖的情绪充盈着。
不知道过了过久,严沫沫开始哼唧,她声音很小,顾景越起初只当她是在说梦话,没有在意。
没想到没过多久,严沫沫喊着宁烨的名字哭了起来,顾景越这才慌了神。连忙隔着被子拍严沫沫的肩膀:“沫沫,怎么了?”
严沫沫感觉得到有人在拍自己,但也许是烧得厉害,她精神恍惚之间以为拍自己的人是宁烨,她一把抓住顾景越的手,嘴里念念有词:“宁烨,别走,别丢下我……答应我不要走,我不再理宇轩了好不好,我再也不背着你跟他一起出去玩儿了啊。”
顾景越皱着眉头,看样子她是被魇住了,还没有清醒。他又怕吓着她,只轻轻喊她的名字。
严沫沫却猛地一下子扑了上来,被子无声地掉落到了地上,严沫沫侧脸紧紧贴着顾景越的后背。顾景越被她这么抱住,后背感受着严沫沫的高温,只觉得身体里的火像是被点燃了一般。想推开她,却怎么也于心不忍。
“沫沫,醒醒,是我。”
顾景越轻轻拍了拍她的脸颊,严沫沫才像半梦半醒,眼里还带着迷离的水汽,不再哭闹了,只是就着刚才的姿势把顾景越抱得更紧了:“顾叔叔?”
“是我,你刚才作恶梦了吧?”
严沫沫并没有回答他的话:“顾叔叔,试着喜欢我好不好?我真的很想跟你在一起。”她眨了眨眼睛,睫毛震颤着,“我不是跟你开玩笑,我也知道我们的年龄差距,我是真心想跟你在一起,才不怕被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如果你坚持不能接受,那我会离开你的,我不会再来骚扰你了。”
顾景越不是第一次被她告白,但是确实头一次有种眩晕感。他很难对这种眩晕感追根溯源——一定是因为背后女孩柔软的身体就这么紧紧粘着自己,害得他无法正常思考。
满空思绪纷繁,如鹅毛下落的纷纷扬扬。
这丫头素来勇气可嘉,脾气火爆,又言出必行。她既然说出了不再纠缠的话,肯定就能做到,哪怕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偷偷哭泣,也不会再找上门来对自己造成困扰——就像他当初在地下停车场遇到的场景。顾景越在这一瞬有点儿于心不忍。
他推开了严沫沫的手。严沫沫的手错愕在半空并没有收回去,她垂着头等他的答案,许是害怕得到悲剧的结局,不敢抬头去看他。
他斜斜俯瞰过去,严沫沫的脸色极差,脸颊带着发热的潮红,她微微眨着的眼镜,震颤睫毛上像是有眼泪。
他实在是怕她再哭。
感受到自己抱住的人的离开,冷空气灌进了怀抱,严沫沫打了个寒颤,却默不作声。看着零落在地上的被子,她没有去捡,只呆呆坐在那里,像是等待被宣判一样,一颗心怦怦直跳。
如此的忐忑不安,空前绝后。
是真的太在乎,才会显得自己如此卑微吧?严沫沫有点儿后悔把话说出来了。也许……不把话说得那么绝对,她还有能黏在他身边的机会,作为普通朋友,或者忘年交,怎么样都好,他们的生命或许还能有交集。
身体微微颤着,额头上却像是要冒出来冷汗。心里知道,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严沫沫却害怕是一个冰冷的结果,又怕眼里的局促不安泄漏了自己此时的忐忑,只闭了眼,没去看他。
顾景越转过身,看她乖乖地坐在床头,兀自把被子捡起来抖了抖,才给她盖上。
顾景越在床头坐下:“沫沫,对不起。”
严沫沫闷声闷气地,想说话又不知道如何开口,像是快要哭出来了,只拼命吸了一口气,才没有让眼泪留下来。
顾景越的手掌按在她头顶:“沫沫,抱歉,我之前一直没有办法回应你,你知道,我刚跟女朋友分了,我们之间的年龄差距又这么大。怎么说呢,我不像你那么年轻,只是由着自己喜欢就可以去做很多事情,有些问题是必须要考虑的,你知道吗?但是今天我明白了你的心意了,我会试试的,好吗?”
咦?!!!
严沫沫一听他说抱歉,就估计自己没戏了,没想到到了中途来了个峰回路转、柳暗花明。她恨恨地擦掉终于没忍住流出来的眼泪:“你真的不是在骗我?”
顾景越苦笑:“难道你希望我是骗你,哄你开心?”
“你讨厌死了,为什么不直接说,还要转弯抹角地说这么一大推!”
“好好好,是我不好,别哭了啊。”顾景越无奈地坐在她身边,“去医院好不好,嗯?”
“说了不去就不去啊,难道你是为了骗我去医院才答应我的啊?”
“你怎么就是不听人劝呢!”
“等我休息会儿再去,你该干嘛干嘛去,不用管我,我喝点儿水睡一觉好一些再去。”
顾景越碰了碰她的额头:“怎么可能放着你在家里不管啊。”她是在自己家门口冻病的,本来没自己什么责任,但是想到这个事实他就觉得有点儿愧疚。他当时如果再细心一点儿,了解她多一点儿,也许就不会让她一个姑娘家的在门外呆了一晚上呢。
即使顾景越的答复是打进体内的新鲜鸡血,严沫沫也还是扛不住身体的疲累。顾景越见她死犟着不肯去医院,下楼去给她买药,买完药上来,严沫沫却窝进被子里睡着了。
[02]
“沫沫在顾景越那里,不用担心,我先回去了。”韩宇轩把头天晚上自己盖过的被子叠好递给林紫佩。
“你这么快就回去了么?”林紫佩接过来,手背触碰到韩宇轩的手指,她迅速地收回手,避免了尴尬。
“嗯。”
“你是回酒店还是回学校啊?”
“回学校。”韩宇轩语气有点儿冷,像是压抑着火气,不打算再说话。
“那沫沫说她什么时候回来了么?你都等了她一晚上,不在乎再多等一会儿吧?”
“不知道,是顾景越接的电话。他们……”他们一整晚在一起。这句话就在胸腔回荡,呼之欲出,韩宇轩面对着林紫佩的期待眼神,却不知为何,生生将这句咆哮吞了回去。
“沫沫跟顾景越在一起应该不会有什么事情吧?”
他想避而不谈的问题,被林紫佩问了出来,韩宇轩却只好沉默以对。
“你……还好吧?”林紫佩试探着问他。
“没事,只是有点儿累了。”
“正好我早上没有什么事,我跟你一起去车站吧?”
“不用了。”后面林紫佩说了什么,韩宇轩恍恍惚惚地随便听了,却觉得一句话也没有听进去,只固执地拒绝了她,独自去酒店退房离开。
[03]
送韩宇轩去车站后,林紫佩独自回来。她进门半天了都没听见屋子里的动静,忽然见严沫沫从房里穿着睡衣出来,吃了一惊:“哎,你回来了?”
“啊,回来了。”严沫沫揉了揉头发。
林紫佩看着她的粗暴动作忍不住内心OS,你那头发还敢再乱一点儿吗:“宇轩走了哎。”
“啊?哦。”也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听进去了,反正就这么心不在焉地回答了两个字。
“他等了你一晚上呢。”林紫佩有点儿替韩宇轩打抱不平,“你不回来好歹也回个电话啊。”
“他乐意等就等,不乐意等就算了呗。我又没求着他做这些事情。”
林紫佩被严沫沫这句话噎住了,暂且不论自己陪着韩宇轩招呼了一帮子人,等了她一整天加半个晚上,却等来她这么冷冰冰的一句说辞,半个谢字也无,好似一切都是他们自己甘愿,与她无关。得!这还真是拿热脸碰人家的冷屁股,林紫佩猜韩宇轩要是听到这话估计也能气得吐血三升。
林紫佩被严沫沫这么冲的两句话勾起了脾气,耐着性子不接话,瞟了一眼茶几上包装依旧完好的礼物:“韩宇轩送你的。”
“哦,知道了。”口头上答应着,严沫沫却只是出来喝了杯水就回了房,看都没看一眼韩宇轩的礼物。
她这态度真真惹恼了林紫佩。林紫佩跟在她身后推开她正要关上的房门。两人互相在房门上较劲,严沫沫气嘟嘟地瞪视着林紫佩:“你做什么?”
“我有话要跟你说。”
严沫沫放弃了跟她在房门上较劲儿的举动,大敞着门,举步走进客厅:“什么事这么急?”
林紫佩跟在她背后,两人并排坐在沙发上,她看着严沫沫抱紧抱枕:“沫沫,你跟韩宇轩是怎么回事?他什么地方得罪你了,你这样不肯原谅他?”
严沫沫半晌没吱声,林紫佩接着问:“我知道我没权过问你的私事,但是至少我看得出来韩宇轩是对你好,你即使不喜欢他,也不用这样啊。”
“你不懂的,紫佩。”严沫沫沉吟着,“宇轩他很好,从来没有什么得罪我的地方……就是因为他对我太好了,我才想避开他。”她声不高,却字字落地有声,“我们认识了很多年了,我也很庆幸有他这么一个朋友,但是,我不想再让我们俩人的关系有什么进展了。”
“为什么?”
“这么多年了,我只是拿他当好朋友,对他从来都不是那个感觉,也许再过六年、十年我还是乐于拿他当好朋友。况且还有一个人横在我们俩中间……这事儿就不去说了,总之我实在很怕宇轩对我这样好,好到我没有办法回报。也许你会觉得我矫情,但是我真的是这样想的,如果我不喜欢他,我至少不应该做路障阻挡了他的幸福,你说是不是?”
深度……太深度了……!
林紫佩愣愣看着这个认识几个月的女孩儿,没想到她所想到的事情远比自己所了解的复杂。严沫沫扭过头,朝林紫佩抛去一个贼贼的眼神:“紫佩,你喜欢他吧?其实他真的是个很不错的男生。怎么样,我来撮合撮合你们……?”
严沫沫自己还低低烧着,却像打了鸡血一样,调侃着林紫佩。
林紫佩不知道说什么好。对严沫沫的不满已经远远超过了嫉妒——严沫沫所就是这样从来不对自己的喜怒加以掩饰,直接到有点儿愚蠢,愚蠢到总是与人互相伤害——然而明知道韩宇轩喜欢自己,还喜欢了很多年,却还要将他推开,这对韩宇轩太残忍。
林紫佩内心挣扎了一会儿,终于摇了摇头,有点儿怅然若失地说:“撮合这事儿你就别惦记了,他喜欢你这么多年,身边也不是没有过漂亮女孩儿,他都没有动心过。我才不想去做炮灰呢。”
严沫沫本想辩解,却最终却发现自己言辞的无力,终于什么都没有说。
[04]
顾景越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接过萧慕递过来的咖啡。脸上的笑容苦得快赶上手里的咖啡了。
那天两人把话刚说开,顾景越不过出门了一趟,回来就找不到严沫沫了。当时他想她还生着病,能跑多远?但是下了电梯没看到人,他就有点儿急。没过多久,他就接到严沫沫电话说她已经回住处了,还说什么今天上午的事情是她太胡闹了让他不要当真云云,听得顾景越一面云里雾里一面心头火起。
合着这么久她一哭二闹三上吊地死缠乱打,九牛二虎之力得到了他的认可,好不容易他对她的态度有些转变,她忽然来一个,我不玩儿了?
可真够损人损己的!
他好不容易适应了严沫沫的喜怒无常、说风是雨,这回她却连个招呼也不打,一连失踪好几天。顾景越想自己也没得罪她啊,她说不住医院要回家,他就答应了;她说他喜欢自己,顾景越都答应了可以试着交往。自己已经为了迁就她这么没原则没下线了,如果严沫沫还不开心……那这也太难伺候了!所以说,严沫沫真是他见过的脾气最恶劣的丫头了!
接下来一连几天,严沫沫的电话怎么也打不通了。她在身边的时候总是嫌烦,她不来烦自己了,却像缺了什么一样?顾景越有点儿后悔当初没有问严沫沫的住处,不过他还真不信严沫沫手机能永远不开机了!
这个季节天黑得有点儿早,顾景越还堵在半道上,路灯就已经全亮了,路灯跟车灯相映成趣,形成这个城市最壮观的堵车街景。
不知不觉顾景越的车就开到了严沫沫学校侧门,上回他跟严沫沫一起逛过的小吃街。到了上会严沫沫买花的地方,顾景越才意识到自己一定是脑抽了——财大这么大,他来这里是大海捞针的?
然而既然已经来了,就随便转转好了。把车往路边一停,混迹在学生堆里,路边竟还有发传单的学生往他手里各种小广告,顾景越哭笑不得地接了。
有些事情还就真的是那么巧合,顾景越这边正东张西顾,看见一堆学生穿着奇装异服,像是刚从舞台上下来的。一帮人聊着天开着玩笑,打打闹闹地跟顾景越擦肩而过,进了附近的饭馆。
顾景越在人群里看到背影跟严沫沫极其相似的女生,差点儿没以为是自己眼花了。还能这么凑巧?人太多缝隙太小,顾景越心里还不太肯定是她,却舍不得放过这个概率,迈开步子就跟了进去。
前面那一帮学生一进去,整个饭馆里的空气就不一样了。嘻嘻闹闹地,店里很快就热闹了起来。顾景越还没坐下,就听到断断续续地一阵咳嗽声,他在人群里寻找着声源,那道鲜红闪亮的身影,除了严沫沫还能有谁?
顾景越看着坐在严沫沫边上的男生把菜单推到严沫沫面前,绅士地说着师妹点菜,严沫沫大大咧咧地翻了两页,随便点了几个菜又把菜单推回去:“我可先说了啊,我只是过来玩玩儿的,不跟你们一起吃饭。”
严沫沫边上的男生其实就是“鼬哥哥”刘宇,他笑眯眯地看着严沫沫:“不至于这么不给面子吧?”
严沫沫又是一阵咳嗽,低下头拿纸巾捂着嘴:“我都病成这样了,别再传染给你们。我就是跟你们一起出来热闹热闹,恭喜你们今天的舞台剧拿奖,我一会儿就回去!”
顾景越隔着张桌子看严沫沫,看不见她的神情,但是从她说话的语调来判断,显然还病着,精神却很好,他都能想见她挑眉眨眼的活泼样子。
“哎哎,这样吧,为了庆祝你们社团的演出成功,一会儿我敬大家好了啊。”
她那么高的声调,顾景越不想听到也难,真是被严沫沫气到了。幸亏她是在学校,她这要是在职场公关啊,那不被人灌死才怪呢!
刘宇在旁边还拽了拽严沫沫的袖子:“不带这么玩的啊,菜都没上来你就想灌了自己跑啊?”
“那个,我今天确实……”如今可真骑虎难下。严沫沫额边滴下冷汗,想着推脱之词,身侧大力惯过来,不由自己地往一旁倾。她跟着刘宇他们玩儿得兴起,完全没料到会在这种地方遇到顾景越,愣了几秒钟,立刻转过脸去装不认识。
顾景越一脸不快,只迫于人多而没有发作。他挟住严沫沫的腰身,拦着严沫沫,不让她再靠近刘宇,将她从桌子边拽开。
严沫沫怕丢人,立马河东狮吼,跟他撇清关系:“哎哎,你是谁啊,你拉我做什么?”
一桌子眼刀横过来,堪堪将顾景越打量了个遍,顾景越却仍神闲气定,象征性地解释了一句:“沫沫是我女朋友,我们闹了点儿矛盾。”
严沫沫被顾景越一手挟着,半空手舞足蹈却使不上力,一下子急了:“我呸,谁是你女朋友啊,刘师兄鼬哥哥你们快来帮忙,这个流氓我不认识他啊啊啊啊啊!”
顾景越眉头紧锁。
刘宇他们几人也看出来严沫沫跟顾景越关系微妙,但他有点儿担心严沫沫是被人骚扰了。刘宇站起身来将严沫沫从他手里夺了过来:“沫沫刚才说不认识你。”
这帮学生人多势众,就算不会发生肢体冲突,顾景越脸上有些挂不住,自然不再纠缠,只狠狠看了严沫沫两眼。见顾景越背对着他们出了门,刘宇低声问严沫沫:“这人你到底认识不认识?是不是在追你?”
严沫沫笑得毫不矜持:“啊,师兄啊,刚才谢谢你啦。他没有在追我,是我追过他。”
[05]
整个包厢气氛HIGH到极点,严沫沫觉得气闷,头昏脑胀,借口上洗手间起身出了门,去公用吸烟室点了根烟。
火星一明一灭,淡淡的烟草味,严沫沫呼出一口气,清秀的脸被笼罩在烟雾里。视线有点儿模糊,云烟缭绕、隐隐绰绰地,严沫沫看顾景越的身影看不真切。她再吐出一口气,把眼前的烟团吹散,只见顾景越寒着一张脸走近了来。
严沫沫当然不会知道顾景越是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的:顾景越出了饭店就在自己车里,狗仔蹲点一样地盯着小饭馆的门口,直到严沫沫他们那一票人出来,他一路跟着上来,进了KTV。
顾景越劈手就夺过了严沫沫手里的烟头,丢到垃圾池里。
刚才吸进去的烟使严沫沫肺里不大舒服,她压抑着咳嗽了两声。顾景越听得真切,深黑瞳孔里有如泛着汹涌波涛,连说话都是咬牙切齿地:“严沫沫,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没想怎么样!”
“你不知道自己还病着是吧,咳成这样还跑出来喝酒抽烟,你脑子里装的是大肠啊!”
严沫沫默不作声,悻悻然打算扭头就走。
下一秒却被顾景越拽住了手:“医生都说了禁烟禁酒,你是生怕自己身体好得了是吧?你要是严重了我看你怎么办!”
他语气凶巴巴的,严沫沫却一点儿也不怕他,反而有些冷淡:“顾叔叔,我知道了。”
顾景越自认为是个修养不错的人,但是看到严沫沫蹲在吸烟室里吸烟,火气瞬间就上了来,条件反射地就把她夹在指尖的烟给丢掉,正想狠狠训她一通。严沫沫却也真不是常识派人物,她这般冷淡而顺从的反应,像是往燃着的小火堆上喷了消防泡沫,一蓬烟雾升腾而起,余下三两小火星,再难成器。
顾景越不大相信地凝视着少女的脸,好半天才想起来一句:“沫沫,你躲着我做什么?”
严沫沫低下头,目光寻觅着被顾景越丢掉的烟蒂:“我不是在电话里给你说过了吗!”
“你说了什么?说你其实接近我只是因为寂寞?所以我们以后不用联系了?”顾景越弯过身子,视线一寸寸逼近她,浑身散发着冷冽的怒气。
“对,就是这样。”严沫沫展露出一个无辜眼神,好像这一句话,就想把先前为了接近他而做的一切努力而一笔勾销。
她故作无所谓的表情终于惹火了顾景越,顾景越一把将她扯进怀里,严沫沫大惊失色,喊他放手他也不理。一路连拖带拽,气势骇人,周围的服务生都不敢上来阻拦。
顾景越一直把严沫沫拖到路边,狠狠将她摔进车的副驾驶位给她扣好安全带,砰地关上车门,自己从另一边上车。
严沫沫没见过这样子的顾景越心里有点儿后怕,整个人还是呆愣愣的,刚才灌进了几口凉风,弯下腰去重又咳嗽起来。
顾景越弓着背坐进来,把夜的寒凉也带了进来,近距离看着严沫沫有点儿心疼,当下却并不展露出来,只一脸凶神恶煞,“那天的事情,你是不是欠我一个解释?你就这么一个人跑了,说不过去吧,严沫沫,你敢说你是想逗我玩儿的?”
“对……也不对。”严沫沫不敢抬头去与顾景越目光接触。他语气凶巴巴的,饶是严沫沫这般大胆,竟也被骇住了。
严沫沫坐在顾景越身边,越想越迷茫,心绪像海藻一样盘根错节。脑海里不断闪现跟他在一起的断面。她知道,最初自己只是因为寂寞,太想找个宣泄的渠道,而将他当作精神上的依靠。
然而从最初的相逢,到自己每次死皮赖脸缠上,看他皱着眉头的拒绝。她发现真的有点儿喜欢这个被自己唤作叔叔的男人了,喜欢到每一次从他身边离开,都带着浓重的不舍。但是她却也深深知道,他对自己的关心,也许只是出于普通朋友的关心。
在他眼里她又算什么呢?没脸没皮,得寸进尺,苦肉计都使出来了,迫得他出于无奈地敷衍了事,才有了那次敷衍的答应吧。
不能再对他造成困扰,这样下去自己也只能越来越想赖在他身边。
然而一想起,一旦离开,她与他将再无交集,心里隐隐作痛,面目麻木,严沫沫竟无法自控地哭了出来。
顾景越见她吱吱唔唔,心里甚是不满,打开车里的灯,赫然发现她脸上有诡异的液体。
顾景越想也不想,一手拧过严沫沫的下巴,把她脸扭过来,两人四目相对。严沫沫觉察到今天的顾景越跟平时不同,那个微笑迎人总是绅士优雅的顾景越不知道跑去了哪里,此时深敛的锋芒终于像狐狸尾巴一样露了出来。严沫沫心里敲了一下警钟……她当初怎么就看走了眼以为这人很好招惹?!
严沫沫迅速垂下了眼,想要摆脱下巴的钳制,顾景越却欺身过来,将她压在车椅背,直接吻上了她柔软的唇瓣。严沫沫睁大了眼,哼唧了两声,顾景越用舌尖拗开她的牙齿,而后一攻而入。
严沫沫整个人都傻掉了。她腾出两只手来敲打着顾景越的后背,顾景越却全然不为所动,只越吻越深,与她唇舌痴缠,直到她完全因此妥协。
顾景越想起了他们在酒吧里那一次相逢,严沫沫主动倾身过来,唇与唇简单的触碰。他放开她:“不哭了啊。”
严沫沫却又吼着哭了出来:“这算什么?”
顾景越坐了回去,一手搁在严沫沫头顶,她觉得头顶有他手掌的暖度。就听见他说:“嗯,吻技真差,这个我可以慢慢教你。”
这回轮到严沫沫傻了眼:“顾,顾,顾景越,你在说什么啊……?”
“你到底有没有做别人女朋友的自觉?”顾景越一脸坦然。
女朋友?严沫沫被他困在他跟车椅之间,只觉得刚才自己被欺负了,一边抽泣一边问,“什么女朋友?你不是……不喜欢我吗?”
“所以你就一声不吭地溜了?”
“我那天就说了呢。如果我没办法让你喜欢我,我就不会再去打扰你。”
顾景越怀疑自己的HP跟MP迟早要被严沫沫消耗光。他叹了口气:“我那天有说过我不喜欢你,叫你离开我吗?”
“你那天确实是答应我了……我也没有把喜欢别人挂在嘴边的习惯,也不是看见是雄性生物就上去纠缠不休的人。可是顾景越,我希望你的回答是喜欢或者爱,请你别用这种方式,在我身上施舍同情。”
她第一次对他直呼其名,顾景越忽然心情就大好:“谁说我是因为同情才答应你的?”
难道不是?也许因为对自己来说,顾景越太过美好,所以才会这样战战兢兢。
严沫沫觉得自己再这么与顾景越对视下去,自己会被溺死在他的目光中的。然而下巴被顾景越钳制着,分毫挪动不了,只好把目光别开:“我这么……这么不可爱,你不可能会喜欢我这样的女生的。”
“你如果当初是这么想的,为什么又千方百计要接近我?”被他目光罩住,她被问住了,不知道怎么开口,狠狠闭了眼,不再去看他。然而顾景越却只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轻如鸿毛,却涵义颇深。末了顾景越在她耳边呵呵笑了:“我不会因为同情而失去自己的原则。沫沫,那天发烧的是你不是我,我说的话,全部是认真的。”
真是被天上掉下的馅饼砸到了。难道说她这辈子最倒霉的事情已经过去,开始时来运转了吗?严沫沫转瞬破涕而笑,因为情绪激动而不肯定地追问:“顾景越你是说真的,不拿我寻开心?”
顾景越在她面前伸出小手指:“以后别给我玩儿失踪,也不许大半夜在外面乱晃,抽烟喝酒的被我发现一次信不信我打你屁股?”
“……”严沫沫看顾景越脸色仍旧阴晴不定,一只眉毛老跳,连忙狗腿地点了点头。
[06]
路上人来人往,严沫沫尝试着要去挽顾景越的手,顾景越借机抽开了,改成手揽着严沫沫肩头的姿势。
她的长发卷下来,扫在他手背上,不易察觉的痒,像是有意无意挠在心上:“顾叔叔,真的不用麻烦你每天过来陪我打点滴,我自己都可以的。”
顾景越哼了一声,明显不相信她:“你自己会乖乖来打点滴么?”
“每天耽误你工作时间,多不好意思啊。”
“要不是认识你这么久,我还真是会为你这句话由衷感到欣慰!”顾景越揉了揉严沫沫的鼻头。
严沫沫感觉顾景越对待自己的动作好像是对待小型的犬科动物。
“沫沫听话,打完针带你去吃好吃的。”
“我不是吃货!”严沫沫立马反驳他。
“那就不去了啊,一会儿送你回学校?”
“不!”这个要果断拒绝。
“那你想要怎么样……?”
“顾叔叔你给我做饭吃嘛。还有顾叔叔你从来都不喊我小甜心小宝贝小乖乖……好没有情趣!”
“……”顾景越心里寒着颤了一下,仰头望天心里想知道严沫沫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打哪儿学来的。他额头滴下一滴冷汗,她以前也不这样的啊!“以后不许看偶像剧!”
严沫沫颇为委屈:“我没有看偶像剧……我只是看动作片比较多!我还会说雅蠛蝶跟可莫几!”
“那还不如看偶像剧呢!”顾景越有点儿想揍她。
“呐,呐,顾叔叔,你们年轻的时候,也会一帮人窝在学校寝室看小泽玛莉亚跟空姐吗!”
顾景越斜了斜眼,严沫沫本来以为顾景越不大会理会她的这种话,结果顾景越答道:“不,我看饭岛爱跟武藤南。”
严沫沫显然不甘被人比下去:“看A算什么!有本事看钙片!”
她还独自在那里慷慨激昂地亢奋,顾景越提醒她:“到医院了。”
于是某瞎亢奋的顿时如被霜打了的大白菜。
一室晴好,病房外有微风浮动树叶,送进金盏菊的香味。
幸好是周末,严沫沫死活不肯住院,幸亏也不是什么大的毛病,只是调养上要花些时间。顾景越安顿严沫沫在自己住的社区医院打点滴,自己则在一边陪她说话。
“顾叔叔我要吃哈根达斯!”严沫沫绝望地看了看还剩下大半袋的点滴,无厘头地冒出来这么一句。
“好好打点滴!”顾景越白了她一眼。
“呜呜呜顾叔叔你不爱我……”严沫沫开始哼唧起来,顾景越低头去看她之前踹在包里的新闻杂志,严沫沫见顾景越没理她,她觉得没意思了,哼唧忽然之间变成了咆哮,屋子里的病人都看向这边,护士进来用万年电话音提醒了一声:“请不要大声喧哗。”严沫沫于是又小声嘀咕,顾景越被周围人的好奇眼光看得有些不好意思,“等你病好了给你买。”
“嘤嘤嘤嘤顾叔叔你就是不爱我……!”
“严沫沫,你给我适可而止!”
然而让严沫沫适可而止的是顾景越曲起手指敲在她脑门的举动。严沫沫嗷呜一声,身子却往顾景越身边挪了挪。
顾景越提醒她:“坐直了,好好打点滴。你再闹我就把你丢这里不管了啊。”
顾景越好不容易安静了一会儿,严沫沫忽然又叫起来。顾景越真是不明白这个经常失眠的小家伙儿怎么总能保持这么高昂的情绪:“怎么了,不舒服?”
“不不,那个,高梨哎!”
顾景越顺着严沫沫视线看过去,社区医院门口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子婷婷立在那里,逆着光看得出来她的轮廓曲线,确实是一实打实的美女。顾景越不解地瞅了瞅严沫沫:“你认识她?”
“我怎么会认识她嘛!”严沫沫嘟囔了一声,“是那个选秀出来的明星啦!紫佩喜欢的偶像啊!唔,真人比电视好看哎。”
“明明是你自己喜欢吧?还偏偏往别人头上赖!”看她那激动的小模样,哪里是看到别人偶像时候该有的反应?
“才不是呢,紫佩真的喜欢她!”
然而高梨在社区医院门口跟医生说了两句话就折线朝着顾景越来了,她距离越来越近,身上占着不知名的淡香。严沫沫看得口水都快要滴下来了。
“喂喂,注意点儿形象!”顾景越不轻不重在她头顶拍了一下。
“可是人家真的很激动啊,顾叔叔你们认识啊?”她小声说着,有点儿担心被高梨听见。
高梨目不斜视,顾景越也不起身,看向高梨:“好久不见。”
“确实好久不见啊,表哥。”
“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喂喂,好歹也是表兄妹你有必要这么冷淡么顾叔叔你弄错设定了你不是冰山男主啊!严沫沫内心咆哮道。
“也没什么,姑妈让我给你带件东西,我就顺手带过来了。”高梨这才看了严沫沫一眼,她的这一眼既不热情也不刻意冷淡,只是那种“我看见了你,但是还是要无视你”的目中无人的感觉。严沫沫从她这一眼里察觉到一种很微妙的感觉,当下却隐忍不发,只是对偶像的那种崇拜情感悄然退散,心里隐隐产生出了一点儿敌意。
严沫沫凑过去看,高梨从包包里拿出来的东西是用一个精美的盒子包装好的,看不出是什么。高梨其实才是一座天然冰山,媒体塑造的正直形象都是骗人的!严沫沫默不作声望着她,只见高梨说:“姑妈说让你给苏茜的,还说让你过年把苏茜带回家过年。”
顾景越没有接过来:“苏茜在国外呢,过年回不来。”
“她不回来你就不会去哄她回来啊?”
“你跟着瞎掺和什么。”顾景越没好气,“我们散了。”
“我不掺和,你赶紧把这东西拿走,爱给谁给谁!顾景越,要我说,苏茜要真跟你散了那是你上辈子积德!但是你也不至于立马就找了个这么个小孩,品味降低太多了啊。”
“嘿,怎么说话的呢!”
“你自己心里明白,苏茜……”
“请注意不要大声喧哗!”严沫沫以压倒性的大声压住了高梨的声音。
顾景越扭头看了看严沫沫,伸手接下来高梨拿在手里的东西:“哦,对,这东西是你姑妈拜托你拿过来的,我先拿下了。回头别在姑妈面前乱说,我这边儿还有事情,你先走吧。你也早点儿好好找个踏实点儿的工作,别在影视圈瞎混,真要遇上潜规则,我可管不了你。”
“谁要你管。”
“哇哦好傲娇!”严沫沫现在内心无比厌烦她,已经将内心吐槽外化,“顾叔叔你看她是不是长了我这个年纪的内心反而是你的脸?”
高梨气哼哼地,终于正视了严沫沫:“你跟苏茜,真是没办法比。”
严沫沫毫不客气:“又不是商品要货比三家,我跟她比干啥?又关你屁事?”
带着高傲背影的美女消失在两人视野里,顾景越在严沫沫净瓷一般的脸上掐了一下,忍不住捧腹笑了:“高梨这次啊,被你真是气得够呛。”
严沫沫却诚心检讨:“我过去以貌取人我真的错了,我再也不做萝莉迷恋这些二逼青年了!”
[07]
严沫沫回屋子的时候穿了身工作套装,系着小领结,拨弄着手机。林紫佩站在一边儿看她:“矫情,真矫情!”
严沫沫不客气地瞪了她一眼:“我矫情我的,你眼红个啥?”
“呀呀个呸。”林紫佩看着严沫沫一脸小幸福的样子露出一脸鄙夷的神情,“你又不缺钱花,还非跑来做兼职卖什么破手机,受这份儿罪。”
“话也不能这么说啊林亲,这年头谁不缺钱呢,钱这东西难道不是多多益善的吗?”
“……”林紫佩抚额,一脸“不要说我认识你”的神情,“下午我还有事情,我先走了。”
“干嘛去啊你,我话都还没有说完呢。”
“那你说呗。”
“咳咳,是这样,我那天打点滴的时候遇到了高梨,她是顾景越的表妹。”
“啥?”
“嘴巴别张那么大,注意形象!”严沫沫脱下制服正找换洗的衣服打算去洗澡,瞅着林紫佩,“可是我跟你说哦,梨花姐姐是脑个残………真的,你没办法想象,真人跟媒体上出现的,谁要再说她知性可爱我就把他拍到墙上抠都抠不下来!”
“你狠!”林紫佩默默竖起大拇指,骤然闻见了八卦的味道,“你们之间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也没有发生什么啊,就是吵了一架。她好像认识顾景越的EX,然后大概是替那谁愤愤不平吧?”
“顾景越的EX?是干什么的?”
“就算你问我,我哪儿知道?”
“喂喂你是猪头吗!都不知道打听一下,万一人家有旧情复燃的苗头怎么办?”
“才不会呢!”所谓死鸭子嘴硬大概就是指严沫沫现在的这种状态,一面心里打着鼓一面自我安慰了还顺带安慰了周边的人。
林紫佩挽了个挎包:“我下午有个平面广告要拍,不陪你了。”
“什么广告?”严沫沫吞了一口外卖的饭菜,圆圆的眼睛望向林紫佩。林紫佩赶时间,匆匆说了一句有什么不明白问韩宇轩,她瞅了她两眼,拿桌子上严沫沫的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严沫沫哎了一声:“你给谁打电话?”
“你说呢?”她有点儿无伤大雅的小心机,严沫沫劈手要去抢回自己的手机被她给躲开了。严沫沫只能以“随便你”的眼神回击她。
林紫佩临出门前把手机塞回了严沫沫手里:“好歹给韩宇轩打个电话吧,不是你自己说的买卖不成仁义在吗,难得有个人对你这么好,你的良心真是狗都不吃啊!”
“喂喂,怎么说话的呢!”
然而严沫沫的这句话被林紫佩关在门内。
留下严沫沫一个人握着手机握了半天,后面电池板只怕都要被她捂热了,电话还没有打出去。
她确实有蛮久没有跟韩宇轩联系了。上次连面都没有见就回去了的韩宇轩,估计是真的生气了。严沫沫也知道自己有点儿过分了,但是如果轻易又折回去道歉,那么处心积虑想制造出的疏离就没什么意义了。
然而也许是林紫佩给韩宇轩说了什么,韩宇轩的电话拨进来了。
严沫沫想了想,接通了电话。
“沫沫,你病好了吗?”
“早就好了啊。”严沫沫有点儿打不起精神来,看着面前吃剩一半的饭,好像一个电话就把她接饱了。
“嗯,这段时间有点儿事,没有去看你。”
“宇轩。”严沫沫嘟囔着,“你不是生我气?”
韩宇轩沉默了几秒钟:“生你气做什么?你喜欢谁想为他做什么是你的自由,只要你觉得过得幸福我也会为你开心。”
跟韩宇轩一比,严沫沫为自己的小心眼惭愧死了。韩宇轩接着说:“其实我刚回来那两天是觉得自己很失败啦,等了你那么久却等不到你。不是一天一夜的时间,而是认识你的六七年。以前太年轻,想不明白自己到底喜欢的是什么,可是现在明白之后呢,却发现已经错过了最佳的机会。我觉得,如果能跟你做一辈子的朋友,也不错。”
“喂。”严沫沫本来想吐槽几句的,然而一开口自己就语塞了。
韩宇轩很轻声音地问她:“沫沫你怎么了?该不是太感动哭出来了吧?哇哦”
“瞎自恋!”严沫沫恼怒,“你要是不生气,你怎么这么久都不给我打电话?”
“我妈病了,在住院,最近两头跑,加上想静一静,就没联系给你。”
“阿姨什么病,现在情况怎么样?”
“做了一个小手术,正在调养,不用担心。”
严沫沫听韩宇轩在那边语焉不详,想了想,问道:“哦,那我回去看看阿姨吧?”
“如果你忙的话就不用跑了,反正也快出院了,我跟我爸在这边什么轮流着照料我妈,没什么问题的。”
顾景越在自己办公室看到严沫沫丝毫不意外,他一手还握着笔在文件上上做着记号,一边仰起头来看严沫沫:“怎么现在过来了,很急?”
严沫沫做贼一样关上了顾景越办公室的门,这才惹得顾景越眼神也诡异起来,打量着她:“你偷谁家的东西了?”
“我呸!”严沫沫把手上的购物袋搁在顾景越面前,“送你的礼物啦。”
顾景越看了一眼她说的礼物,再看严沫沫:“里面会不会是捉弄人的小玩艺儿?”
“顾叔叔你好讨厌!”严沫沫站在顾景越桌子前,两手分开撑在他的桌面上,俯视顾景越略略带笑的眉眼,“快拆开看你喜欢不喜欢啦!”
“是什么?”顾景越被她催着,接过了包装精美的东西,“也不是过节过生日的,你送我礼物做什么?”
“就算是感谢你以前帮我做的事情啦!”严沫沫含糊其辞,“理由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喜欢不喜欢!”
顾景越心里盘算着,严沫沫如此热切地打开,里面到底是什么捉弄人的东西呢?
外包装拆开,露出蓝色的纸盒。顾景越皱了皱眉,把盒子抽了出来,纸盒上写的是DAVIDOFF Cold Water。纯蓝的瓶子,瓶身外型并不华丽,但是简约大方。顾景越嘴角微微扬了起来:“男士冷香?”
“怎么样怎么样?我的品位不错吧!”严沫沫摸着自己的笔头,“虽然不是什么名贵的香水,但是意义非凡哦!我还关注很久哎,前香是茉莉香软化,中香是清扬草原香,后香是白檀香跟龙涎香,用起来肯定会很有男人味哎!”
“什么意义呢?”难道我平时在你眼里没有男人味吗?然而比起香水,顾景越好像对严沫沫口里的意义更感兴趣。
严沫沫笑得有点儿憨厚有点儿不大好意思:“买香水的前是我第一次打工赚的。”
“真的?”顾景越显然不大相信。
严沫沫有点儿生气:“不信拉倒!”
顾景越跟她眼神认真对视了一下,把手里香水放下来搁在桌子上,煞有介事地双手合十拜了一拜。
严沫沫看的有点儿愣:“你做什么啊?”
“如你所见啊!”顾景越凑过身,在严沫沫头发上揉了揉,“其实你偶尔也有点可爱!”
“你可以不用赞美得这么勉强吗?”可爱虽然算是赞美的话……可是你这种动不动揉搓人家脑袋,以为人家是家猫家狗吗?!严沫沫不满,“对了还有一件事,我这周末回S市一趟,回来后再找你。”
“回家?”
“是去找宇轩,他妈妈生病了,我想去看看,然后在家住两天就回来。”
“什么时候走我送你?”顾景越有点儿不大愿意她去找韩宇轩,但是严沫沫说得这么坦白,他也没有理由去阻止。
“一会儿就走,我没什么东西,路又很熟,你别送了。”
“那好吧,保持手机信号通常。”
“Yes,Si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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