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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04
纪安然几乎是从宋子穆的车上落荒而逃。
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怎么进的酒吧。长岛冰茶,一口吹了下去,看着周围妖娆凌乱的舞步,在吧台边坐着起哄,将玻璃杯往台子上大力放下:“再来一杯!”
服务生瞟了她一眼,欲言又止,似乎对失恋后来酗酒散心的人见惯不惯了,继续给纪安然来了一杯。
一个二十多岁的姑娘家独自坐在吧里,总会吸引无聊的人来搭讪。
“小姐喝什么?我请。”
纪安然睨着忽然坐到自己身边的男人,满不在乎:“拼酒么?我一杯你三倍,输了的今晚买单。”
也不知道她是真的有些迷糊了还是单纯地起了兴,这男人说道:“买单有什么意思?今晚小姐喝多少我都买单,输了的人就下场跳舞。”
“好。”纪安然打了个酒嗝,提着杯子在男人面前晃悠了一圈,一口饮尽,重复着方才的动作,“到你了。”
周围有几人对着纪安然的狂饮起哄。纪安然眯着眼睛,手指在对面男人脸上指指点点:“你不是想耍赖吧?”
纪安然很少这样喝酒,可是脑子里宋子穆的那句报复挥之不去,苏远辰跟楼湛的亲昵画面又不停在眼前晃动,心里烦的很,只想放纵一下。
“小姐,你电话响了。”吧台服务生一看就知道这人是想来占纪安然的便宜,好心提醒道,“接电话的话可以去洗手间,那边稍微安静一些。”
纪安然本来不在意,可是手机响了又响,实在忍无可忍。接起来,崴着步子就进去了洗手间,微醺地招呼着对方:“喂?路总啊……”
“安然?”路谦一听纪安然的声音就觉得有些不对劲,问道,“你喝酒了?”
“没事儿,我在跟人拼酒,才喝了两杯长岛冰茶,输了的跳舞,我这次要让他输!”纪安然有点头晕,意识还很清醒,只是话变得多了起来。
“你在哪儿?”
“酒吧啊。”
“你一个人去的?你在哪里的酒吧?喂喂?纪安然!”
电话那端的男人突然吼出声,纪安然翻着白眼将酒吧的名字说出来,只听到路谦叮嘱:“你现在在哪儿接电话?卫生间?你就在那里别出来,我去找你!”
纪安然没等路谦说完就挂断了电话,还对着电话嘿嘿笑了两声。
路谦心里骤然生起不悦,该死的她怎么会一个人去那种乌烟瘴气的地方!急忙按着纪安然说的地址去找她。
路谦进门看到的场景就是纪安然半趴在台上,坐在她身边的男人一只手已经揽上了纪安然的腰侧。纪安然也没有拒绝,酒气熏天地冲着对面的男人高喊着什么,她的声音被嘈杂的音乐声给淹没。
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路谦冲上来一掌拂开那男人的手,将纪安然拽到自己身边,把她的手搭在自己肩膀上就要离开。
“哎,你什么人啊!”被甩开手的男人明显不悦,借着酒兴发火,踢开凳子,瞪视着路谦。
路谦扫了一眼歪在自己肩头昏昏欲睡的纪安然,回过神来看这人的眼神犀利如刀:“她男朋友。”
纪安然像是被路谦惊醒了,醉眼迷离地看他一眼:“哟,路谦啊,你来了啊!来,咱们坐下喝!”
路谦反瞪了纪安然一眼。
即使是醉了的纪安然,也还是被路谦这种眼神震慑到,乖乖的没了声息。
男人醉眼微红,看着面前的一男一女,不想让道:“怎么,就想走么?”
路谦随口接到:“不走还留下来陪你喝两杯不成?”
开玩笑,他路谦早年浪荡混迹各种娱乐场所,什么恶劣的公子哥没见过,还会怕了这种人不成?不过眼下还拖着一个纪安然,路谦也不愿意惹出什么麻烦,掏出手机拨了个号:“喂,施方啊?你家酒吧有人惹事儿,我被人拦住了。你看你是不是找两个兄弟过来解决一下?”
电话那端的人不知道说了什么,路谦露出成竹在胸的微笑,不进反退,坐在男人刚才做过的椅子上,扶住纪安然,像是在等什么人的样子。
那男人似乎有些慌了。
□□白道其实是一条道,毕竟这些酒吧老板多多少少有些背景,真的惹到了自己也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男人有些讨好地拍了拍路谦的肩膀:“哥们儿,这么漂亮的女朋友可要看好了啊,老这么放着一个人来喝酒会出事的!”
见路谦不走,男人招呼服务生倒了一杯酒,亲自端到他跟前:“这杯就算给您女朋友陪个不是?”
路谦从鼻腔里哼出一声,懒得理她,打横抱起纪安然就出门去。
纪安然被路谦抱得有些不舒服,两条腿在虚空里蹬着,刚才勾住路谦的手有推拒的意思。路谦心里一惊,生怕她摔了下去,脚下加快了步伐,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纪安然放上车子后座。
纪安然躺下后就要侧过脸去呼呼大睡,被路谦拧了拧脸:“安然,你家住哪儿?”
“家?苏远辰跟他女朋友在家里,我才不要回去!”
“回去看他们做什么!”纪安然手脚乱舞,“宋子穆也是个混蛋!你为什么要让我知道!苏远辰,我凭什么要跟你是兄妹啊!你为什么就不能坦率一点呢!”
“苏远辰?” 路谦也不打断她,听纪安然毫无逻辑的酒话三句话不离苏远辰,闻到了点儿硝烟的味道,听到后来却又淡然一笑。趁着纪安然的醉意,他欺身近前,试探着问:“安然,你喜欢的人叫苏远辰?”
“嗯?”纪安然发了一通牢骚,倒着头将睡未睡,说醒也算不上清醒。她醉眼朦胧,脸颊因为酒精的缘故显得红润,V形的衣领经过刚才的一番折腾有点凌乱,露出好看的锁骨,显出几分诱惑的味道。
听到她猫咪一般慵懒的声音,路谦觉得喉咙发干。
抚上她的脸颊,皮肤细腻,很有弹性。体温微微的烫,嘴里呼出灼热的气息,连夜色都染上了几缕嫣红,车里的空气变得暧昧起来。
路谦将头俯下,与她唇瓣相触。
先是双唇轻轻贴上,然后是舌的舔舐,花瓣一般柔嫩的粉唇。
纪安然察觉唇瓣上的酥麻,想偏着头避开他的攻击。然而整个人被路谦仰面压在后座上,后脑又被他一只手牢牢固定住,身体扭曲成一种在他怀抱里的姿态,避无可避。
略带了点侵略意味,路谦含混而坚定的在她耳边说道:“不许喜欢苏远辰,要喜欢的话,也只能喜欢我,明白了么?”
纪安然全无反应。
路谦尝够了唇瓣的味道,舌尖微微试探着进去,舔着她的贝齿。纪安然嘴里还遗留着酒精味,可是唇舌的味道是微甜的。然后是舌的痴缠,路谦强硬地拗开她的双齿,察觉到纪安然的呼吸变得重浊起来,心里颇为满意,直到纪安然将自己抱得更紧,再将嘴里的气息度给她。
一瞬间的意乱情迷。
时间被遗忘。
不知道过了多久,纪安然终于惊醒了过来。两人还维持着唇舌交战的姿势,纪安然脸上绯色更深,手忙脚乱地去推开路谦。
路谦似乎还不满意,逐步撤出阵地,意犹未尽地舔着自己的嘴唇,居高临下审视纪安然的表情。
纪安然有一瞬间的惊慌失措,捂着自己的嘴回忆方才的场面。如果不是此时路谦的举动,她真要怀疑是一场幻觉。
要命的是路谦还以一种颇为不真诚的道歉方式说:“抱歉,不小心就没有经受住诱惑。”
为什么这个人……对自己做了这么奇怪的举动,还能用这样轻飘飘的语气来说话啊!真正生气起来,反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纪安然觉得自己都要哭了,扯过车内的一个布偶熊就朝路谦砸过去。
路谦闪身避过,纪安然没有砸中他,只好自己抱着膝把脸埋下去。
路谦以为她哭了,觉得自己好像是做得有点过,于是委下身子:“安然?我道歉……我……真的是一时……你又喝了酒……”
纪安然不作声。
“求你别生气了,你要我做什么来补偿都可以啊。”
“你补偿又有什么用,我的初吻都没了!”
“初初初吻……?”一定是受了纪安然的影响,路谦说话也结巴起来,“你这是初吻?真的是初吻?”
“有什么可笑的啊!”纪安然还是不抬头,声音闷闷的。
“不,不可笑,一点也不可笑。”虽然说着不可笑的话,可是路谦的声音听起来却是颇为愉悦,“安然,你之前不是有男朋友么?”
“谁说有男朋友就一定要有初吻初夜啊?我不是你想的那种女生!”
路谦突然凑过身去,纪安然吓了一跳,连忙将手挡在自己脸上。路谦的声音却突然间听上去又像平时那般平和成熟:“安然,你放心,我会对你负责的。”
“你滚开,谁要你负责!” 内心天人交战。一个kiss而已,他要真的负责才可怕好吧!
路谦握住纪安然的手,将它从她脸上挪开,“别闷得这么紧,都透不过气了。”
这么一折腾,纪安然的酒醒了,坐在后座抱着熊发呆,不论路谦怎么撩拨她都不理会。路谦最后有点没趣,绞尽脑汁用纪安然的方式威胁她:“安然,你再不理我我不对你负责了啊!”
纪安然顺口就说道:“谁要你负责啊,我就当被狗咬了一口。”
显然是骂他的话,路谦却没有还嘴。
纪安然开口说话才发觉嘴唇似乎是有些肿。这要是被苏远辰看到了会怎么想自己啊,纪安然真是欲哭无泪。
到了纪安然的楼下,路谦坚持要送她到家门口。
纪安然推说不过,只好黑着脸让他上来:“说好了啊,只准送到家门口,我可不想被人误会。”
路谦连忙点头说好。
开门的时候纪安然才发现没有带钥匙,只好按门铃。
门一开就听见苏远辰的声音劈头盖脸而来:“安然,怎么现在才回?你跑哪儿去了?”
“安然回来了?”是楼湛的问候声。苏远辰叹了口气,看见纪安然身后有人就收了声。楼湛过来看见纪安然可怜兮兮地站在门口像只被人遗弃的小猫,身后的男人身材高大,颇像一只大型犬,顿时扑哧笑出声来。
苏远辰才说:“进来吧。”
路谦跟在纪安然身后进门,纪安然回转身:“你不许进来。”
苏远辰皱着眉头问道:“怎么回事儿呢?这么没礼貌。”
跟苏远辰解释的后果就是事情暴露,纪安然只好凑近路谦说:“不许在我哥面前乱说话。”路谦点头。纪安然还没坐下,苏远辰又问:“你在外面喝酒了?”
路谦在纪安然耳边呵了一声。
如果眼神能杀人的话,纪安然保证路谦已经死了一百次了。
可是现在,纪安然只好自己跑去冲澡。
“不好意思啊,安然就是这样,你别介意。请问你是?”苏远辰将路谦领进门。
“没什么。我叫路谦。”路谦看着面前温文尔雅的大男生,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嫉妒,将苏远辰从头打量到脚,再从脚打量回来,最后目光定格在他脸上,“你是苏远辰吧?”
苏远辰点了点头:“我是安然的哥哥苏远辰,这位是我女朋友,楼湛。”
路谦点头赞叹:“真是男才女貌。”
“过奖了。安然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路谦笑里藏刀:“太客气了。安然这种性格可是给我的生活带来了不少乐趣呢。安然难道没有说过我是她男朋友么?”
半是挑衅半是决心,路谦说话的同时不忘记观察苏远辰的脸色。正要将咖啡端给路谦的手在半空顿了一下,差点将咖啡泼了出来。苏远辰的脸色有一瞬间的不自然,旋即恢复程式化的礼貌微笑:“安然还没有说过。”
路谦像是尝到了一丝报复式的快感:“原来这样,大概安然是觉得我们的感情不够稳定才没有说。”
纪安然匆匆冲完澡出来的时候路谦已经走了,楼湛也不在客厅里。
苏远辰一个人在客厅看电视,纪安然包着擦头毛巾走到他身边:“楼姐姐呢?”
“她今天累了,早点休息了。”
纪安然点了点头:“那我也睡去了。”
苏远辰却开口:“我们聊聊吧。”
看他眼神郑重,纪安然只好坐下:“是不是路谦那混蛋说了什么奇怪的话?”
苏远辰见纪安然故意选了个距离自己远的沙发坐下就觉得蹊跷。纪安然洗完澡后身上有淡淡的沐浴露的香味,脸上酡红未褪,顺着脸颊的曲线,苏远辰终于发现她的嘴唇微微有些红肿,顿时尴尬了一瞬,又摆出大家长的做派:“路谦是你的男朋友?”
纪安然宛如被天雷击中:“他刚才说的?”
苏远辰似乎不再怀疑,语重心长地说道:“我不知道他是什么人,就我感觉,这个人似乎是个事业有成的男人,年龄上也比你大或许懂得照顾人。但是要我看,这种人不一定在感情上很慎重,如果跟他交往的话,你还是要自己多留一个心眼。”
大哥,您真是目光如炬!纪安然打心底里佩服,头点得像捣蒜。
苏远辰又问道:“你们交往多久了?”
纪安然心里叫苦连天:“不,我跟他没有交往。我跟子穆才分手……”
苏远辰的眉毛皱了起来。纪安然撇了他一眼,奇怪道:“怎么了?”
苏远辰直言不讳:“没有交往的话,你会跟他接吻?”
要不要说得这么直白啊!纪安然在心里将路谦千刀万剐。
世界寂静了下来,没有光与风。这个世界里只有纪安然跟苏远辰,她永远跟在他身后奔跑,紧紧追随。
纪安然想起了苏远辰还在学校的日子。
她跟着宋子穆一起参加网球社,是因为苏远辰在网球社;她跟着宋子穆一起去上法学的专业课,是因为苏远辰在那里;她常年黏在宋子穆身边,是因为宋子穆是苏远辰的死党……只要她是宋子穆的女朋友,就不会有人怀疑她对苏远辰超出兄妹的感情。
一直以来,都喜欢得太辛苦。
而现在,纪安然跟苏远辰坐在同一条沙发上,“喜欢”这两个字,却怎么也不可能对他说出口。如果时光永远停留在哪一刻,纪安然希望就是现在,即使永远说不出那两个字,他们也可以在只有对方的世界里,静默到地老天荒。
然而苏远辰最终会跟楼湛在一起。在教堂里,在众人的祝福声中,苏远辰会从楼湛父亲的手里接过楼湛的手,看着她身披婚纱,笑容明亮,苏远辰报之以幸福的微笑。
苏远辰会对着楼湛说,对着神父说,对着神与世人说,我愿意。
那是一辈子也不会悔改的庄严承诺。
纪安然会看着苏远辰跟楼湛执手偕老,从心底里祝福他们。虽然曾有一刻,无比希望那个与苏远辰执手的人是自己。
纪安然觉得她快要撑不下去了。
她必须要开始新的生活,没有苏远辰的生活。不能再有半刻的依赖与回望。
如果还有其他的选择,她就不会为难成这样子。
明明已经有了这种觉悟,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纪安然还是忍不住哭了出来。
没有哭出声,眼泪却怎么也止不住,压抑着的轻轻的抽泣声。纪安然抽了两张手纸,在慌乱中捂住脸:“我累了,先去睡觉了。”
“安然?”苏远辰有点惊讶地去看她,“你哭了?”
“嗯,电视节目太感人了。”浓浓的鼻音,她费力将鼻涕擦掉,赌气一般,将手纸丢进垃圾桶里。
苏远辰扫了一眼电视,刚才他一直在换台,片刻前才停留到《多拉a梦》上。苏远辰有些不解,看着纪安然跑进房间,也跟了进去。
他认识的纪安然,不是会因为任何一部片子就哭的稀里哗啦的女生。直觉告诉他一定有什么事情。
既然直接问她不会回答,苏远辰就只好转弯抹角:“刚才放的明明是《多拉a梦》啊!”
纪安然没想到他会追进来问,只好开始随性发挥:“我们小时候就看的这部片子,那个时候国内翻译的还是叫机器猫。机器猫给故事的主人公和我们留下了那么多美好的记忆,可是我才知道这个故事的结局。主人公是一个癔症患者,这所有的一切都是主人公的幻想,机器猫从来不曾出现过。”
原本只是编编而已。最初知道这个故事的时候,纪安然确实有一刻的失落,可是此情此景之下,在苏远辰面前说出来,越说反而越伤心。
苏远辰在纪安然身边坐下,抚摸着她的后背:“我知道……”
纪安然抢过话头:“因为这部片子的结局,日本那段时间的自杀率升高了。后来作者不得不改了结局。可是有什么用啊,因为第一次的结局已经让人刻骨铭心了,再怎么改它的结局,都让人觉得只是一场美丽的骗局。”
苏远辰看着伤心不已的纪安然,想要安慰也不知从何下口。比起手足无措,也许更加慌乱的,是自己的内心。
鬼使神差一般,苏远辰端起纪安然的下巴,吻上了她略微红肿的嘴唇。
纪安然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感受着苏远辰的味道。
纵使在梦里,纪安然也不敢奢求苏远辰此刻的举动。公主吻了青蛙,青蛙变成了王子,那是几经删改后给儿童看的童话版本。纪安然觉得即使被苏远辰吻,也不会点石成金。她看过的格林童话的版本是公主将青蛙摔死在墙上。
世上本无童话,粉饰的人多了,也就误以为美好。
纪安然的思维停顿在这一刻,像在高音部分断了弦的曲,不知道如何续上。
苏远辰给纪安然的是与在迷醉中路谦不同的感觉,纪安然贪恋着唇舌的暖度。
一刻也好,哪怕只是一刻。她就可以用一辈子来珍藏这瞬间的时光。
然而苏远辰却没有下一步的举动,温文尔雅地退开,温柔地替她擦着脸颊的泪:“终于止住了。”
安慰得如此残忍。纪安然忍住满心疮痍,拼命挤出一丝笑意:“原来是安慰吻,晚安,苏远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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