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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19
施方通知纪安然钱已经打到她卡上之后,纪安然就跟苏远辰火速赶去了张可家。纪安然将自己的卡硬塞给张可,张可推拒了半天,纪安然最后不耐烦了:“就当是我借给你的行不行?反正我现在留着也没有什么用处,关键时刻钱要花在刀刃上!”
苏远辰从旁帮腔:“我们正在帮你找律师,你正是需要钱的时候,要客气也留到以后。”
张可推不过他们,只好接了下来:“我日后一定还给你。”
纪安然点点头,故作潇洒地离开。
苏远辰拍了拍纪安然的脑袋:“安然,真是太善良了。”
她善良么?纪安然不置可否,颇为感慨:“钱这东西没了可以再挣,我的朋友却是失去一个就少了一个。”
那天离开的时候,施方对纪安然说只要他联系上了路谦就给纪安然消息。
一个星期过去了,纪安然经朋友介绍进了一家不起眼的八卦杂志,也算是暂时寻了个落脚之处。可是施方在第二天把钱打给她之后就没有任何关于路谦的消息给她。纪安然隔天地从施方那儿打探路谦的消息,施方仍然说没联系上路谦。
纪安然不知道施方是真的没有联系上路谦还是不愿意告诉她。但是如她所愿,周围不再有人被城门那一把火殃及。
不知道他是真的不再报复了,还是让她喘口气。
失去了钻戒光环的手指,很寂寞。
施方那句话可谓一语惊醒梦中人,纪安然已经分不清对路谦说出分手的自己,到底是在欲擒故纵,还是真的有一刻想要与他划清楚河汉界。
她只知道,竟又梦见了他。
纪安然心惊胆战,冰凉的手指覆上眼皮,令她清醒了一瞬,止住跳动的眼皮。
她跟施方一起去了路谦新买的别墅。
对岸桃花枯叶落尽又长出新枝,门铃久按却没有人理会。纪安然在门口逗留许久,小区保安狐疑地问她找谁,告诉她这个房子的主人只是把东西搬进来却没有入住。纪安然不甘心,将前后风景都看遍,每个角度都想寻找到路谦存在的蛛丝马迹。
施方倒吸了口冷气,后悔带纪安然来,拖着她回车里:“说了他不在,你还要闹到什么时候!”
纪安然却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这回轮到施方慌了神:“喂喂……你,你不带这么玩儿的啊!”
保安又一次从他们身前走过。那保安看施方也像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没有明目张胆地强势围观,只是一次又一次装作路过,却偷偷回头观察他们俩的举动。这就足够施方尴尬的了。
可怜自诩翩翩浊世家公子的施方还不得不手忙脚乱地去抽纸巾,纪安然扫了一眼他递过纸巾的手,拽住他的袖子,将眼泪狠狠擦在上面泄愤。
“你……!”
对着这样子的纪安然,不论是谁也发不出脾气。
“他既然把房子买下来了,一定会回这里的吧?”
“你想做什么!”施方警觉,她莫非有蹲点的职业病么!
被人当成神经病看的滋味不好受,纪安然连忙辩白:“我就随便问问而已。”
施方眼神轻佻:“安然,你不是跟你哥在一起了么?你还指望着路谦回来,是不是太水性杨花了一点儿?”
“明明最没有资格对我说这种话的人是你好吧!”纪安然嫌恶地推开了施方的手,心里黯然一瞬。
“你老实告诉我,即使这些事情都是路谦做的,你是不是还喜欢他、你是不是能接受他这翻云覆雨的脾气?”
就像一下子从轻音乐切换到了重金属,施方骤然的严肃把纪安然吓到了,结果真的就“老实”地摇头:“我也不知道,我只是有点儿想见他。”
可是她喜欢的是苏远辰。
苏远辰远在天边的时候,路谦在身边填补了她的寂寞,将她对苏远辰的想念溺死在浓浓蜜意里。可是苏远辰回来了,她跟路谦就应该结束了。即使再对不起路谦,她也该快刀斩乱麻。
身边的施方舒了一口气,伸了一个懒腰:“丫头,我是一个不相信爱情的人,但是你跟路谦不一样。如果能爱,就一定要珍惜,不要再两端鼠首,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
纪安然平视前方,装作没听见施方的话。
她承认她不是个好女人,更对不起路谦。
她跟路谦恋爱的几率本就是祝英台与罗密欧认识的概率,要跨越时间再跨越空间克服各种阶级障碍。像她纪安然这样的人,就应该被路谦一脚踢开,从此老死不相往来。果真如那句话所说——爱你的时候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不爱你的时候,你说你是什么?
因为苏远辰,她伤害了宋子穆,又刺痛了路谦……她跟苏远辰已经近在咫尺了,可是怎的却没有她所预料的被幸福感塞满胸襟,反而总是无端想起路谦的笑颜?每每想起,却又夹杂着怅然若失的心痛。
玻璃外的天空湛蓝一片,犹如一块巨大的翡翠,纯净的琉璃水色,没有一丝瑕疵。
白色的飞机平滑飞过视线,在宁静天幕上拉出白线,像是刀锋切开的伤口。与天空感同身受的切肤之痛。
机场里记者云集,被挤得水泄不通。
面对着的人潮,纪安然有些犯晕。心里连连叹气:不就是钻石老王五跟娱乐圈的明星那点儿花花事儿,看别人的戏、过自己的生活,这么拼为了什么?但是这种花边新闻就是有人喜欢看,偏偏喜欢看的人还是他们的衣服父母。
人堆里的二氧化碳浓度太高,每个人都被迫进行光合作用。高跟鞋抵得脚后跟疼,纪安然举着相机在人群里举步维艰。
吃奶的力气都使光了才抢占了一个显眼的位置,又被告知航班因某地的天气原因晚点。
纪安然认命地想找个地方歇歇再说,结果发现周围个个都是精兵猛将,精神抖擞地严阵以待。
她只差没随便拉个人问:“兄弟,跟哪家医院打的鸡血呢?”
正胡思乱想间,有人喊了一句这趟航班只是个幌子,人已经到了,就刚才那趟飞机下的。
拍不到这个照片她估计会很快走人吧!可是纪安然就是提不起精神,还不如打网游来得有激情,她机械地在人群里拖着步子前进。
只觉得人潮里蓦地出现一股漩涡,猜想是被众星拱月的明星走出来,可是纪安然踮起脚尖也看不清那人的容貌。
左右两边不断有人挤了过去。
纪安然被排到了边缘,身后寥寥几个人还在钻头不顾屁股地往里走。
炸开了的锅一般,纪安然来不及反应,身侧大力贯来,不知道谁的手推了她一把。纪安然在心里问候了一下那同行的祖宗,踉跄了几秒钟——谁他妹发明高跟鞋这东西的,这不是坑爹吗!
身体与大地亲密接触,纪安然的相机掉在地上发出脆响,正要撑着身体爬起来,下腹传来一阵揪心的绞痛。
下意识地将手抚上小腹,里面的疼痛一阵强过一阵。
感觉两腿之间有温热液体流经,纪安然心里惊骇莫名。她生理期一直不是很规律,两月没来大姨妈自己都没在意,这下子真的丢得大。
人声如潮水,四面八方都是含混不清的声音。
纪安然睁开眼,想爬起来找个安静的地方坐一坐,却眼前发黑,手脚都失了力气。她只当是血糖过低偶尔的症状,休息一会儿就会恢复正常,然而却控制不住大汗淋漓、四肢厥冷。不知不觉中模糊了意识。
纪安然是闻着消毒药水的味道醒过来的。白的被单跟墙裙,光线明亮得晃眼,纪安然头脑里还隐约有喧闹的声音回荡,慢吞吞回想起自己晕倒前的场景。
手在被单下,感觉被什么东西握住了,纪安然定了定神,看见坐在床前椅子上的苏远辰。苏远辰握着她的手,声音照旧温柔:“安然,你可算醒了。”
“我怎么会在医院?”
“你在机场晕倒,被人送到医院联系上苏阿姨,苏阿姨在外地出差,今晚才能赶回来,让我先来照顾着。”
喉咙干涩,苏远辰起身放开了一直握住她的手,去倒水。正巧护士进来查房,对躺在床上的纪安然说:“一会儿你有一个手术,请准备一下。”
纪安然震骇:“什么手术?”
护士冷淡地望她一眼:“刮宫”,直接关上门走了出去。
纪安然满眼的难以置信,似乎缓不过劲儿来,脑子里盘亘着混乱场面里自己的尴尬,她当那是大姨妈,结果却是……小产了?纪安然不愿意相信。果然同样的事情,发生在何雅婷身上就是闹剧,发生在自己身上就是悲剧。
苏远辰一直在医院看护,他是知道一切了么?
她跟路谦……苏远辰知道她跟路谦有过孩子之后,会怎么想她?
苏远辰端着水杯过来,纪安然苍白着脸色,挣扎起身:“我不要做这手术!”
“安然,你流产了,这个一定要清理干净。”苏远辰的表情比纪安然平静得多,他的声音温柔如水,在安静的病房里流淌。
“我不要!”她不知道从哪里生出来的力气,竟掀开被子下床。
苏远辰把杯子搁下,拦腰抱住了纪安然。她才从被子里出来,身上还带着暖度,只有贴近她的苏远辰知道,纪安然在微微发着抖。他舔了舔嘴唇,双臂手得更紧:“别怕,医生说是无痛的。安然,我一直陪在你身边。”
靠在苏远辰怀里,纪安然却有些魂不守舍:“即使……我跟路谦……”
苏远辰将她抱回床上:“安然,我既然决定一直陪在你身边,就不介意你跟路谦发生过什么。”
“远辰……”她嘴唇诺诺的,像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在苏远辰怀里的感觉就像是伤口泡在了温水里,疼得无处着力,偏带着熹微的麻痒。
冰冷的利器在体内,像是要把灵魂与□□抽离。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却越发眷恋他怀里的温暖。
身体已经麻木了,手术真的不怎么疼。
胸腔里却疼到窒息,疼得欲哭无泪。
出了手术室,纪安然死死拽住苏远辰:“他们说的不疼,怎么这么疼。”
苏远辰没办法感同身受,紧紧将她按在自己胸前:“都过去了,啊,安然,乖,不哭。”
纪安然不愿再在苏远辰面前表现得太脆弱。咬着唇,眼底凉薄一片:路谦,你赢了我们的战役,却失去了我的心。
苏瑾来医院的时候苏远辰趴在纪安然床边陪护,纪安然却没有睡着,眼珠随着苏瑾的身影转动。
苏远辰睡得很轻,听见响动就醒了。苏瑾把保温桶递给苏远辰:“你们俩都还没吃饭吧?”
隔着床上的纪安然,苏远辰接过东西,瞄见纪安然对他使眼色询问什么。他没看懂,倾过身子:“怎么了?”
苏瑾把纪安然扶起来,见她眼圈都是红的,连带自己也红了眼眶:“你说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大的人了还不让人省心!这是多受罪的事儿……”
开口欲言,却发不出声音。纪安然其实最不愿意让苏瑾知道。
倒不是怕苏瑾责备她。纪安然虽不能感同身受,却知道这些年苏瑾其实过得也颇为不易,纪安然小时候在小区里无恶不作野得没边儿,拔别人自行车的气门芯、跟男孩子打架。
而纪湮跟苏瑾夫妻俩一个唱红脸一个唱黑脸,直接导致了纪安然从小就喜欢粘着纪湮。纪湮离开之后,纪安然亲眼看着苏瑾将纪湮的东西都清理掉,再习惯苏瑾带一个陌生叔叔回家。
从起初的抗拒到渐渐妥协到最后笑着祝福,母女之间的摩擦冲突如鱼饮水,冷暖自知。
所以如今作为一个成年人,纪安然觉得该对自己的行为负责,尽量不给苏瑾制造麻烦让她多操闲心。
纪安然唇角上扬的幅度越来越大,最后艰难地完成了一个虚弱的笑容:“妈,我没事,人都要在打击中成长。”
她不说话还好,一贫嘴起来,苏瑾就觉得心酸。
纪安然见苏瑾眼圈也红了,连忙坐起身来。却听她“咝”地抽了一口气,苏瑾被她这一个打岔弄得紧张起来。苏远辰温言说道:“躺好,别乱动。”
纪安然从善如流。
苏林煲好的汤,纪安然有一搭没一搭地喝着,还不忘记提醒苏瑾:“别告诉我爸。”
她不想,让他在万里之遥干着急。
苏瑾忍着心里的难受,点头,给她喂了一勺汤:“你跟路谦是不是吵架了,怎么这种时候都没看见他?”
纪安然心道还是逃不过这个问题:“我们分手了。”
“我就说太有钱的男人靠不住,你还不信!这回……”苏瑾把后半截子话生生吞了回去。
纪安然倒是无所谓一般:“谁年轻的时候没喜欢过傻逼,张爱玲还嫁了胡兰成呢。”
说完之后才发现这句话是路谦教给她的,如今却用到了路谦头上。她马上改口:“妈,您也别怨他,是我甩的他。”
“到底出什么事儿了,你们前几天还如胶似漆,怎么说分就分了呢!你们这些孩子!我还觉得路谦比你大做事稳重些,怎么他也跟着你胡闹!”苏瑾一着急一上火说话就跟放机关枪也一样,纪安然觉得后脑勺又开始隐隐作痛了。
苏远辰说道:“阿姨,这事儿咱回头慢慢说,安然这不是还在医院里呢!”
“哦哦,对,还是远辰周到!”
苏瑾坐下来陪纪安然闲聊,纪安然生怕她再说出什么石破天惊的话,又不好直接催她离开,只好转弯抹角天上一句地上一句地闲扯,扯到最后索性跟苏远辰聊起了新番的动漫。苏瑾果然插不上嘴,觉得没意思。
苏远辰不好意思看苏瑾干坐在一边,时不时转移一下话题。谈话间纪安然才知道苏瑾是看到了报上泰妍跟纪湮恋情被曝光的消息的。只是纪安然从来不知道苏瑾这平时看上去总风风火火的小老太太能对这件事情淡然处之。
眼看时间不早了,苏远辰提议说:“苏阿姨您早点回去吧,我在这里陪安然。”
“还是我来吧,你一个大老爷们儿总有不方便的时候。”
“妈,你一把年纪了,在这里陪个夜第二天腰酸背疼,我还得来伺候您,您还是回去休息吧!远辰在这里就可以。”
“是啊,苏阿姨,我在这里应付得过来。”
苏瑾见纪安然还有力气说笑,心里稍稍放心了些,也不计较纪安然的口无遮拦,对苏远辰说道:“那可麻烦你了。”
苏远辰点头:“应该的。”
“安然你指挥起远辰来真是一点儿也不客气!”
纪安然不知道苏瑾是有感而发呢,还是看出了两人之间的端倪。反正纪安然还不打算摊牌,挥着手送苏瑾离开。
她重新缩进被窝里,苏远辰把她背后的被子掖好,亲了亲她的额头:“安然,早点休息。”
纪安然却趁势拽住了他的袖子:“远辰,你说我妈是不是看出了什么事儿?”苏远辰反问她:“什么事儿?”
“就是我们的事儿啊。”
“苏阿姨要是真的看出来了也好,先有个心理准备,我们摊牌的时候阻力也会小很多吧?”
纪安然说:“你看,我妈平时看起来忙于工作什么都顾不上的样子,其实心里什么都知道。我爸跟泰妍的事见了报,肯定有人在我妈耳边嚼舌根。但是到了她那个年纪,别人说什么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活得踏实。我始终跨不过这一个坎儿,没办法不在乎别人的看法。”
“可是你能认识到这个问题,就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啊。”
苏远辰看了看时间,催她睡觉,纪安然却眼睁睁看着他,委屈道:“我睡不着。”
“那要怎么办?”
“你给我唱催眠曲讲故事……”
这是划着木盆漂过太平洋的难度。她是故意的吧……苏远辰心里咯噔一下:“选项C是什么?”
“我开玩笑的。”
见她是真的睡不着,苏远辰只好陪聊,触了触着她的侧脸:“安然,把现在的工作辞了吧?”
“哈?”
“我知道现在这个工作不是你的初衷,你认识的影视明星双手双脚数得出来。”
她想说,她现在能找到这个工作其实很不容易。她从小到大没吃过什么苦头,唯独路谦让她栽了一个大跟头,身心俱毁。
她更知道,苏远辰是心疼她,还顾着她的骄傲,才将话说得这般委婉。
纪安然迟疑了片刻,点了点头,才说:“远辰,你带我去日本好不好?我想暂时离开这里,换个地方度假。”
苏远辰欣然答应:“我明天就去给你办签证,你身体恢复好了我就带你走。”
纪安然之前在医院住了两三天就回家修养,苏远辰鞍前马后,照顾得无微不至。
纪安然半夜起来去厕所的时候听见房间里还没睡下的苏瑾跟苏林说话。
听墙根很不道德。她本来也是没有打算听,可是话题是关于自己,就不自觉地把耳朵上了门缝。
苏瑾对苏林说:“咱两个孩子之间的感情是不是好得有点儿过了?”
“那还不好么,难道你想让他们跟其他组合家庭一样,成天吵吵闹闹?”
“我哪儿是那意思啊,可是你看远辰这孩子,长相事业头头都好,人际关系处理得也好。可是,你说他对纪安然的关心,是不是太过了?”
苏林坦然笑道:“是你想多了吧,别看两个孩子有时会做傻事儿,但终究是明白人,不可能像你说的那样。”
“可是我就觉得不对劲,远辰这次回来是做什么的?”
“他没跟我说,孩子那么大了,总得有点儿自由的空间吧。”
“苏林,我可不是没提醒你啊,你对远辰放任政策,这孩子现在这么出息,那是你的造化。可是远辰这次回来快一个月了,他学业不耽搁啊?他还是订了婚的呢,现在的年轻人,哪一天离得了热恋对象?”
苏林沉默了半晌,没有做声。
纪安然正打算离开,苏林才开口说话:“这么说,这俩孩子,真的……?”
“我瞧着不大对劲。”苏瑾摇头。
“其实要真是这样,这也是这俩孩子的自由。”
“苏林我说你这个人怎么这样,什么都迁就着孩子啊!”
“远辰的妈妈去得早,他从小就懂事,用不着我操心。我当初正不知道怎么向他摊牌我们俩的事儿的时候,是他主动问我的。”
苏瑾板起脸来如临大敌:“那你的意思是,这俩孩子要是看对眼了,咱就掰了是不是?”
“……”苏林看着她,不做声了。
听声音纪安然就知道苏瑾生气了。
苏林过去搂住了她的肩膀:“苏瑾,我没这么说,这俩孩子也许不是我们想象的那种感情,咱也不要把问题想复杂了啊。早点睡吧。”
纪安然冻得打了个哆嗦,才想起来上厕所。回来后却无论怎么样也睡不着了。
苏远辰,我纵使可以不顾伦理……却不愿拆散他们这对老来夫妻啊。
你是不是也是一样呢?
我们还年轻,有大半辈子的时间可以选择相守的那个人,可是我们的父母,却已经垂垂老矣。他们这代人,前半生经历坎坷,什么不幸的事儿都给赶上了,又赶上了我们这对子女,连一个执手偕老的晚年都可能会失去。
我们是不是太自私了?
事后纪安然亦一直鼠首两端,她有多想成全苏瑾苏林,就有多想从苏远辰那里找到幸福,心理天平摇摆不定,转眼到了三月初春薄寒时节,苏远辰把签证办了下来。纪安然收拾好行李物件,打算跟着苏远辰离开,才告诉苏瑾:“我打算跟我哥一起去日本散散心。”
“哎,什么时候去?”
“今晚的飞机,票已经买好了。”
“你行啊安然,先斩后奏是吧!”
纪安然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这不是怕您多操心嘛!”
尽管纪安然素日以来都在他们面前强颜欢笑,可是自己的孩子自己了解。苏瑾知道纪安然其实有太多的放不下,也许给她一段时间出去修养,对她有好处。然而想到纪安然与苏远辰的关系,她又有些忐忑。苏瑾跟苏林对视一眼。
苏林朝她点了点头:“出去散散心也好,让你哥照顾好你,别玩儿得太累。”
苏远辰的体贴,是不是跟苏林有莫大关系呢?
“你打算去多久啊?”
“少则十来天,多的话……不定吧。”
“安然,散散心就早点回来啊,别麻烦你哥太久,他都是快结婚的了人,你在那儿长住也不好。”
纪安然收拾着东西:“我知道了”,面对着欲言又止的苏远辰,“我该给楼姐姐带什么礼物啊?”
苏远辰噗地笑出声,摸了摸她软发:“你都知道要给人带礼物了,真不错。”
纪安然嘿嘿笑了两声:“那是!哥哥这么讨人喜欢,我老吊车尾那不是给你脸上抹黑么!”
苏瑾目光在两人身上打转:“路上注意安全。远辰,麻烦你了。”
苏远辰点点头:“应该的,阿姨不用客气。”
临登机前纪安然坐在候机厅里,看着眼前川流不息的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苏远辰起身去给她拿本杂志,纪安然摇头:“我连自己的事情都顾不过来,哪儿有心情关心国家大事?”
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心情,在离开之前并未放松。
苏远辰有点儿担心地望住她:“安然,你有电话。”
“啊,哦。”
她接起来,居然是施方打来的。
他在电话那段略带点儿神秘地说:“安然,你猜我给你带来了什么好消息?”
纪安然用脚趾都能想到他所谓的“好消息”是什么,可是她捂着电话沉默了三秒,才轻声问:“路谦回了?”
“虽不中亦不远!他快回了,说有很多事想等见了你的面再向你解释……”
听得出来施方是真心为他们俩高兴。可是纪安然却不忍再听:“施方,已经迟了,我觉得我们之间,不可能挽回什么了。”
施方哪儿是容得下热脸碰人家冷屁股的人,在那边儿也有点儿生气:“纪安然!宋子穆不是已经把张局的案子接下来了么,事情也都平息了,你们至少见个面……你们这些女孩子到底走在想什么,路谦既然回来,你们总要给对方一个机会,好好谈一谈对不对!”
素日来的休养生息,她才能直视那些伤害,平心静气:“你觉得我们还有见面的必要么?如果不是张叔叔的事情才定下来,我早就离开了。请帮我转告他,我已经失去了我们的孩子,我们之间也不再有任何联系。”
“你说……孩子?你们有孩子了?”
“是的,我已经失去了这个孩子了。施方,这种感觉你们男人体会不到的。”
“喂,到底怎么回事,你给我说清楚。”
“就是那么回事儿吧,我现在在机场,打算离开一阵子,旅游一趟放松心情。”
“去哪儿?”
“去路谦手眼不及的地方。”
“你等着,我就来。”
她能听见电话那端的呼呼风声,施方是在车上。
施方挂断了电话,纪安然也没再拨。
施方赶去候机厅的时候,纪安然听见候机室里施方朝她吼:“纪安然你这个胆小鬼,路谦捧着你宠着你的时候你就无法无天,他不就是离开了一段时间冷落你了么!你不就是想逃避么!原来你是这种只能同甘不能共苦的女人!”
这个没风度的小男人。
纪安然走过通过入口,没料施方如此不要形象,正要回他,却被苏远辰大手一展,拉着她走出施方的视线:“没时间了,别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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