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命运之绊

　　  其实寒冷没有那么坏，它飘浮在空气里，渗透在骨髓中，压制情感，沉淀痛苦。兀尔德主动提出来保护我的意识，虽然不喜欢她看穿一切的态度，但我仍欣然接受了这个提议。
　　  格雷是格雷，兀尔德是兀尔德。我尽力保留我独立的意识，我可不想有一天和西弗再会的时候又情绪失控痛哭流涕。
　　  她曾这么解释说，原来我之所以会情绪失控，是因为她精神里的悲哀我无法承受罢了。听罢，我只好接受了这个事实。
　　  什么时候我能承受她精神里的悲哀？我下意识地想，是不是到那个时候，我就可以控制自己的情感，并且像正常人地任时光流逝。但是，她冰冷的眼神时常出现在我的脑海里。冰冷得，好像内心早已千疮百孔……
　　  有时候她在“外”待久了，就退回来将主控权交还给我。意识一清醒，就感受到了刺骨的寒冷。
　　  童年的冬天。
　　  一时间记忆忍不住争先恐后地跳出来，我长长的吸了一口气。
　　  与西弗在一起的那几年，算起来，竟然是最快乐的时光了。一直是小孩的样子，自从看着西弗离去，就被遗弃在了时间的缝隙之中。
　　  “……只要你……都说出来，会少受一点苦头。”铂金男子犹豫地说道，说完，他似乎想掩饰，保持他那张优雅面具，却还是掩饰不完全，显得有些紧张地观察着我的反应。
　　  “啊……是吗？”我愣了一下，回以一个无力的微笑。
　　  他微微动容，看起来有些惊讶，他定定地看着我，很久之后才问道：“你……到底和西弗是什么关系？”
　　  我撇了撇嘴角，“你猜。”
　　  “我猜不到。”男子摇摇头，“你不符合任何与西弗有关系的人选的条件。”
　　  当然了。像我这么倒霉的，时光停止的人可是世上罕见。
　　  “他对于我很重要。”我耸耸肩。
　　  他看了我一会，无奈地离去了。我仰头看着天花板，水滴，滴滴答答地落在我身边。
　　  不知道从哪来的水包围着我，我百无聊赖地猜测它的来处。如果被困在这儿的人不幸拥有洁癖，估计他会可以做到自己恶心死自己。
　　  虽然这里一天才会有人来送一次饭，但是饥饿对于我来说早就不算什么。之前见到的那个人，偶尔会来看看我，尽管我想是因为某人的指使。
　　  “卢修斯•马尔福。”我微微勾了勾嘴角，冲他笑了笑。不得不说，我对他抱有一定好感，毕竟他是这几天来唯一陪我说话的人。
　　  “阁下的能力还是这么奇妙。”他过一会才反应过来。
　　  ——行了，让我来。
　　  兀尔德突然把我的意识排挤到一边去，我不知道她到底怎么做到的，几乎就像是被拎着后颈给扔到一边去了，我瞬间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他还是不打算透露他的小秘密。”黑魔王用的是肯定的语气，他不紧不慢地用手指关节敲着靠椅的把手。
　　  “……看起来是的，主人。”卢修斯定了定神，恭恭敬敬地回答，却仍不由自主地想到了那天在水牢里与男孩的交谈。
　　  不，那还是那个男孩吗？
　　  他看着男孩的眼睛从浅浅的灰色变成了深紫，随即他给人的感觉变了。男孩问道：“你的母亲，死于疾病，是吗？”
　　  马尔福重视家人。关于家人的记忆被窥视让他顿感微怒，“那又如何？”
　　  “如果我说，不是这样的呢？”男孩抬起头，与卢修斯对视。
　　  不是这样……不是这样，难道又还能怎么样？随即，他听到了意想不到的答案。
　　  “既然无法利用，倒不如直接毁掉。”男人端丽的脸庞流露出一丝残忍，语气里的冷酷让卢修斯从回忆里猛然回神，他张口差点将一句“不行”脱口而出，沉默片刻，他克制好了自己的情感，向他的主人单膝下跪。“是。”
　　  “执行人……西弗勒斯怎么样？”男人的语调稍稍上扬。
　　  多完美的决策。即可以得知男孩与西弗勒斯的关系，又可以测试西弗勒斯的忠诚，顺便……还可以考察自己的立场。冷汗顺着额头滑落，卢修斯的心不断下沉。
　　   那命令是如此的简单。时间，后天。执行，西弗。地点，水牢。咒语，阿瓦达索命。
　　  “我知道了。”男孩听罢，点了点头。
　　  “你……”你甘心吗？……不恨吗？卢修斯抿了抿唇，最终只能深深地看他一眼。
　　  “你的指引，我永远记得。”铂金男子微微弯了弯腰，脚步沉重地再次离开。他总是从这里仓惶狼狈地离开。可能，这就是他的最后一次了。

　　  潜意识里，我不喜欢兀尔德的举动。我不明白，人生中那么艰苦的岁月，一直是我在支撑着，凭什么突然冒出来将我扔在一边呢？
　　  显意识里，为了让“格雷”这个意识继续存在，我逼迫自己这么认识——她是高高在上的神灵，我必须服从她。
　　  可是我真的不明白。在我不在的时候，究竟发生了什么。
　　  当我从黑暗中幽幽转醒，熟悉的声音猛然出现在我对面。“主人，如果我没看错，这应该是个孩子？”西弗勒斯犹疑地举起魔杖。他看不清那孩子的全貌，但也确定那是个瘦小的孩子。难道，他要对一个孩子施以恶咒吗？
　　  我身陷于阴影中，被枷锁束缚地动弹不得，我看见一直被称作“黑暗君主”的男人，饶有兴致地坐在他的属下为他端端正正地放好的椅子上。
　　  真残忍。真残忍，我明白了，不论是那个男人，还是兀尔德。这是他们两个一起促成的结果。
　　  我仰起头，看着天花板。
　　  “没错，不过是个卑劣的麻瓜而已。”男人如此回答。
　　  西弗勒斯咬了咬牙，这是证明他的忠诚的好时机，哪怕是个孩子……
　　  孩子。举起魔杖，嘴唇微启，咒语从喉咙吐出的那一瞬间，他忽然想起了格雷。
　　  漫长地好像永远不会终结的冬天，父亲的打骂，母亲的呜咽，他满身疮痍。但是，有格雷陪伴的日子是那一片黑白中的彩色，是他最宝贵的快乐时光。
　　  等他完成这些事情，他就回一趟家，去找那个人……
　　  带着愉快的联想，他狠下心，终于完成了咒语。
　　  “——阿瓦达索命！”
　　  绿光从魔杖顶端蹿出，向那个角落袭击，一刹那照亮那孩子的脸。
　　  ……那么的苍白，那么的熟悉！
　　  西弗勒斯感觉仿佛心跳在这刹那停止了。
　　我仰着头，一滴冰凉顺着脸颊流下来，我看到他震惊的表情，勉强地冲他一笑，刚刚做出了个口型，就被绿光击中，然后痛苦夺走了我所有的感知。
　　“啊，你不认识他么？”男人好笑地看着他。
　　“……不，我不认识。”西弗勒斯感觉到，此时说话的人好像并不是他，且离着他很远很远。
　　黑魔王垂眸，却在下一秒用无声咒将男孩冰冷的身体抛起来，扔到西弗勒斯面前。
　　西弗勒斯看清楚了。这确实，就是，一直在他记忆里笑着的人。
　　“我不认识。”他几乎要发起抖来，但他的声音完全听不出异常。
　　男人戏谑地看了他一眼，离去了。西弗勒斯对他离去的身影单膝跪下，长久没有起身。
　　“我说，西弗，你……”卢修斯从目睹生命的离去的悲哀中勉强挣脱出来，却疑惑地发现西弗还未起身。
　　与其说是单膝跪着，不如用佝偻来形容比较贴切。他整个人佝偻地跪着，身体开始急剧颤抖，抖得无法自行遏制。
　　他缓缓转过身来，伸手抱起了倒在地上的男孩，眼泪从他空洞的眼睛里滑落，滴在了男孩苍白的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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