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说

　　想到伤心处，路明再不言语，只叹了几口气，还没来得及离开医院，前些天遇到的护士急哄哄地跑出来叫住路明。路明得知静林忽然想去见见他，兴奋不已，一溜地跑到了静林的病房。心脏跳动的剧烈，路明也开始下意识地喘气，定定地站在病房门前打量着。透过门上镶嵌的玻璃，静林的背影恍恍惚惚地现着，路明却看不清楚，又不敢一下子将门打开，怕吓着静林，半晌才伸出手轻轻地敲着房门。路明一面紧张一面兴奋，敲门得手也抖个不停。正思索着，房门开了。路明看到静林就那样站着，像水晶做的艺术品一样稍不留神就会破碎。他的手已经伸向静林，却又激灵地缩回去，他想起刚刚他对她说的“我以后再不会碰你一点”，静林只是愣愣地看着他，过了好些时候才说话，“你……就是游先生？”路明忙答道，“是的，我姓游，名路明，字冲之。”静林有些疑惑道，“冲之？这名字听着倒是耳熟，像在哪里听到过一样。”路明听了，想着静林可能对“莫容之”这个名字比较敏感，忙说道，“从小姐您认识莫容之吗？”静林听了，思索半天说道，“容之。你竟认识容之，容之不是九年前已经亡故了吗？”路明微笑道，“哪有的事儿？他不现在就站在你面前吗？”静林一惊，嗔道，“容之？你是容之？我们不是说好明年在大树下相遇吗？现在来了那个愿望就不准了。”路明笑道，“你还挺死脑筋的。难不成愿望还能实现不了？现在早一年实现你又不乐意啦！”静林突然想起什么，问道，“你不是姓游吗？你若是容之，这两人的名字又是？”路明道，“静林，这两个名字都是我的名字，你若在便叫我莫容之好了，省的惹你厌。”静林叠好被子，继续问道，“我若称你容之，你字什么？我好称呼字。”路明说道，“鄙字冲之。”静林默念，“冲之好！这字起的好。和你的性格很像。”路明只笑不说话，也只静静地看着静林：原有些蓬松的头发已经束成一束，垂在肩上；肩上仍旧披着浅灰色的披肩，流苏坠在腰间；霎时静林身上的灰色的裙子已经换成了米色的旗袍，只是厚一些，在里面夹着羊毛，但静林看起来依旧高挑。路明看的有些痴了，脉脉说了句，“你真是美极了。”静林笑笑，说道，“我本是什么样倒不记得了。”路明道，“你现在这样就很美，不要再想起从前了。”静林从床边的沙发上拿起小皮靴，边穿便说道，“容之你都把我吹上天了，世间那么美的女子只能沉鱼落雁般的美女，我这样连你都迷不倒离那种境界还远着哩！”静林的脸还是那么的白皙，看的路明有些痴迷，只是头上的伤还没愈合好，一块血迹仍旧明显。
　　“走！我带你出去转转！”路明说着，横腰把静林抱起来，静林摇着腿，低声问道，“容之咱们要去哪里？”路明不说话，飞快地带着静林离开医院，一路上有人看着他们，路明只没看到闲人，静林疑惑道，“容之，咱们去哪里？”“去学校的大树下。”待到二人进了学校的南门，路明把静林放下来，才说道。
　　“羽华……”静林又开始自顾自地嘟囔，“羽华不知道还在不在学校。”路明一听，眼神倏忽地暗了下来，心想着“原来她还记得覃小姐，却不愿记得我了。”转念又想，“也好，不想从前。”静林脸稍有些苍白，大约是这一段时间劳累的后遗症，如果不是看到薇薇上下启动的嘴唇还真会让人觉得是一座蜡像。束住头发的发夹上镶着几粒很小的钻石，静林只坐在树下不说话，却是很美丽的。路明心道，“静林取得名字真是好极了！和从前总有种判若两人的感觉。”谁道还未跌伤时，静林却是风风火火的，现在却变的愈加娴静。路明看着静林，终究还是说道，“静林，去年在这里你还是第一次来学校，当时还是挺寒冷的天，现在你看，新芽已然冒出来了。”静林笑道，“容之还真是对往事记忆犹新。我却不记得了。”边说边打了个寒战，路明说道，“静林你先回去吧，覃小姐估计等你多时了，再加上初愈的身子受不住这样的天。”静林不说话，呆呆地看着路明，半晌才回应道，“我原应是见过你的，却丝毫没有印象，九年前遇见莫容之的事情我竟然还记得。”路明打岔道，“静林，你不用再去想那些事情了，过去了就让它过去，现在你还有很多事情要去做，做好这些也就足以了。”静林的眼睛忽闪忽闪的，有时透得出来一些光，有时黑的捉摸不定。
　　二人无话，忽然看到一个穿着青色旗袍的女孩子跑过来，脚下迈着小碎步，胳膊随着身子一扭一扭的，想是穿了高跟的皮靴才会这样跑，路明看到那个女孩子，喊道，“覃小姐！” 羽华这时才向路明招了招手，看到坐在树下的静林，嚷着，“静林，这么长时间不见，你倒是去哪里了？”静林回头看见羽华，忙道，“我自己也不知道忙了什么，却被容之带过来这边。”羽华疑惑，心想“容之”怎么又会被静林提起，刚愈问路明，却被路明抢了话头，“覃小姐，静林最近身子疲弱，需要休息，老在学校外面咱们都不踏实，刚想找你，看你出来了便带静林上楼上歇息会儿吧。”羽华不接话茬，问道，“路明，你是？”静林道，“羽华，咱们上去吧，正巧我也累了，也让容之回去歇会儿吧。”羽华满腹疑惑想明了情况但见路明摇头职能作罢。羽华扶着静林还未来得及走开，回头看路明时，身边已然站了一个不认得的男孩子。那男孩子背向他羽华并看不清楚，身材和路明相当，着一浅灰色长褂，脚上踏着黑皮鞋。路明和他嘀嘀咕咕些什么也没听太明白。静林倒没注意这些琐碎的事情，径直向前走去。
　　道那个男孩子是谁？换静林猜也猜不到，正是从静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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