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说

　　静林抬头看向容之，静林嘲道，“你不应该把手放在我的肩膀上吗？”容之一时语塞，半天才挤出来一句话，“我这辈子都不会碰你的。”静林道，“既然如此就让我先好好踏下心写完这几页再找你。”容之看到空荡荡的玻璃罐子，问道，“你的花呢？”静林道，“在我的皮箱里，正琢磨着写作还没来得及让它出来透透气。”说罢立即放下笔，捡起平放在地上的皮箱，麻利地打开，小心翼翼地拈出那朵花的枯枝，容之有些有气无力地说道，“我帮你去盛些水吧，”静林笑道，“不用，你就老老实实地在床上躺着吧，免得过几天覃家过来你又成’拖累’。”容之闭上眼睛抬头，自语道，“是啊，多少年我都是你哥哥的拖累，到头来把他拖进去了又开始拖累你。”静林道，“容之，上一代的仇这一辈子是要报的，只是这仇总是要报的有个结尾。”容之站起来，张开双臂道，“你要报仇你现在便可报，我就站在这里你用什么刀剐了我也好。”静林连忙重新扶容之坐在椅子上，戏说，“容之脑袋怎么这时候反倒糊涂了呢！家仇不在莫家，在于这个覃家。”容之惊道，“静林你从哪里听说的？”静林面不改色道，“是吧？原先你若是听说我能这么淡然地说这样的事情也会吃惊的，家都没了，什么都要依着自己的心做事，哪能胡乱依着自己的性子走，况且我本来就带些大小姐脾气，还得让容之青湘你们多照顾。”容之道，“静林性子本来就好，哪有胡乱地做事的道理？你先写着吧，我先回屋了。”静林不再阻拦，只听容之沉重的步子“塔塔”地回去了，静林重新看着这些草纸，再看看窗外，和过往旧影无异，只是平白无故地多了些惨淡的白色涂在天上，湛蓝的天空竟然恼人地飘来几片云彩，看着虽美却心里也堵得慌，静林不过半个时辰便写完了最后一个字，检查数遍搁置下，抬头看着摆钟已过晌午，青湘却还没回来，她不免有些紧张，出了房门便径直走到容之的卧室，门虚掩着，静林透过门缝看到容之正坐在床上看着今日的报纸，眉头有些紧，挤在一起快连成一线，静林门也忘记敲就走进去，问道，“容之你在看些什么？”容之这才看着静林，说道，“青湘的哥哥你知道吗？”静林说道，“曾听青湘说过，是那位叫董青殷的先生吧？他也被抓了？”“不是，他和覃羽华’喜结连理’了？这对于青湘事情太多了！”静林叹道，“就咱们在这里折腾的一亩三分地的事情，真是不知道有’上面’这些人是干什么的！原先推翻前清的时候还对生活充满希望。”容之道，“先别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了，等青湘回来再说。”
　　直至傍晚，静林听到书架附近有动静，准备跑过去，容之一把把她拽回来，套上自己的枪，快步走向那个书架。只见那书架缓缓地从外面移动，静林在屋内不敢说话，手里拿了一个长木棒，攥的手汗都出来了，只听这时外面传来一声“游先生，我哥哥终于和覃家那个大小姐结婚了。”静林在屋内分分明明地听着，听是青湘的声音心又放松下来，忽又传来容之“那不会对你很不利吗？”青湘没接容之的话茬，自顾自道，“怎么不见静林？”容之道，“静林那不就在屋里吗？”静林还没来得及出门，青湘已经进了屋，问道，“今日看到报纸又劳烦从小姐和游先生担心了。”静林道，“你家的事情这样一闹我都不便出门送稿子了，那边都开始催促我了，但是你哥哥在覃羽华家真的会对你不利的。”青湘道，“从小姐，这个你不用操心，我哥哥是懂得分寸的。”静林想着这样大的事情和分寸有什么关系？青湘转过头和容之说道，“游先生，这儿还有个新信息……”容之不等他说完拉着他往外屋走，静林道，“哎！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不让我知道，游路明，若是还有下次再瞒着我些什么我真不会就你了。”容之道，“你这样地威胁着我，我更不敢告诉你了。”静林翻身走出去，定在董青湘和容之面前，说道，“若是这样，我就是跟定在你们身后了。”青湘没法子，只能看着容之，容之叹了口气，说道，“好吧，这事情事关重大，你可不能乱说。”“我心里自有分寸。”
　　青湘继续道，“我哥哥从死囚犯中找了个和游先生面容相似的人，告诉覃家说游先生已死，先生不必再想着脱逃了。”
　　容之严肃着问，“覃家那边有看出那人是假我的端倪吗？”
　　“暂时还没有，但是游先生切勿掉以轻心，还是戒备些好。”青湘仍旧这么说着，边说边用余光瞄着静林，静林眼看着二人，神色凝重，哪有功夫注意青湘。
　　三人围坐在桌子前半天无话，静林忽然小声问道，“路明，当日你甩到覃羽华面前的信又是怎么回事？”容之道，“静林，这种事情你最好还是不要知道。”静林怕自己又生出更多问题便说声“我再去改改我的文章。”就离开了，只剩下青湘和容之二人。
　　容之问道，“决定最近去哪里了吗？回浈宁吗？”
　　“我还是回那边比较好，从小姐原来曾在我那里提到的原先在从家侍奉她的佣人我也都已经找到了，改日就让他们从浈宁过来。”
　　“是萍妈和曹叔吗？”容之问道，“不妨，一家人过来住也算是个好事情。但是青湘，我觉得你还是在北边住好些，南边离得太远，赶过去需要多日，若是你那边出些什么事情……”
　　“先生，我若是现在不回去他们反生疑您还没有死，我哥哥，我还有您以后都不会有好果子吃，现在先稳住他们为妙。我今晚一会儿就启程，后会有期了游先生，若是有什么打紧的事情务必让我知道。”
　　“青湘，还有一件事情，”容之手放在嘴上抹了一会，“Z市有SER的黑屋208.”
　　“青湘明白。”青湘说完收拾好自己的行李，来到静林那屋，见静林已然睡了，只看着她说道，“静林，你一定要好好的。”又看了一会儿才出去，和容之敬了个礼便出去了。
　　第二日不过卯时静林便醒了，见青湘的东西已经不在，容之还在睡着，心里很是担心，自问“青湘这又是跑到哪里去了。”天儿已经大亮静林还是不敢冒然出门，坐着也不安稳，站着也难受，又预提笔写文章，见容之穿戴好准备出门，忙追上去问道，“容之，董先生呢？”容之笑道，“青湘昨日已经启程回浈宁，你若想他过些日子咱们去看他便好了，正好我还有事情拜托了他。”静林道，“现在回浈宁岂不是羊入虎口的事情？赶那么着急对他不是好事情。”容之诧异道，“静林怎么突然那么关注青湘？当时我受重伤出门你见到我从不这样？”静林听出他话里的酸溜溜的味道，打趣道，“是啊，人家可是陪我去救的你，现在不辞而别我心里当然担心。”容之不接她的话茬，说道，“青湘那里都是安排好了才会回去，哪像你，这么早起床，好像要出去找他似的。”静林辩道“哪儿有的事情，只是这公寓独咱们两个人住，又是未婚只是朋友怕让外人看到不好。”“哪里不好，又不睡在同一个屋子里面，静林，过一阵子我要去浈宁附近的瓮霸城，你是留在北都还是？”“事情既然都已经稳定下来了我还需要工作，大学校那边正考虑着过了风头聘我去学校，我寻思着不去，那里还要见着覃羽华，不知又会生出什么事情。”
　　“哈哈！不愧是静林，不喜欢麻烦的事情。”容之大笑道，“不管静林想去哪里，我这里永远支持，只是我很担心你的安危。”静林问道，“容之，你现在要去？”容之道，“静林，我可是有工作的人啊！”静林道，“既然如此，我和你一起出去吧，我这份稿子还需要寄给那边的书局。”说完匆匆跑回自己的屋子里拿着昨日放在木桌子上的已用信封粘住的一大沓东西出来，容之道，“昨天夜深是思如泉涌了吗？昨日还不见你有兴致写东西，今天可就写完了？”静林道，“或许是吧，心里有些事情压着还是有可写的。”已经立了秋，容之戴上自己的圆顶小灰帽，夹穿一件风衣，静林套上自己的流苏披肩，二人相视而笑便离了公寓。
　　静林这一阵子在外面吓得不轻，一出门心里跟有了鬼一样感到街上的人都偷偷瞄着他们，她不禁抓紧了容之的胳膊，容之手颤了一下，复又离开，静林小声说道，“容之，我现在害怕，你原先的誓言可否能不算一次。”容之笑道，“那可好，只是这是你说的，要算数。”静林的手一直在颤抖，容之悄声安慰她说，“你当谁都像间谍似的看着你？你可不是当时的大小姐了。”静林恼羞一把甩卡容之的手，别过头去，说道，“容之！不是大小姐了规矩总得要有吧。”容之连连称是，低头默默看着静林，但静林却不理他，一直观望着四周，像小猫一样贴在容之身边。静林的头发被秋风吹起拂在容之的脖子上，弄的他怪痒的，闷哼一声倒也忍了过去。
　　太阳正当头上的时候二人已经送罢了稿，静林忖度着回公寓写些别的评刊，二人在书局门口分别，静林走出老远再回头看时，容之隐隐约约地还呆站在那里，静林嘴角微扬，裹了裹披肩顶着微冷的风消失在人群中，再找不到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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