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坎途未尽料春日
文琬初来这里,对什么都好奇,嚷嚷着文絮带她到处玩。文絮心烦意乱实在没有心情,才把她托付给伊莲和碧荷照看。
久等不来宫里的消息,几次打发人去问都无功而返。夜深了,文絮吃不下睡不着,愈加坐立不安。东珠会意,问她要不要去找高荀?高荀消息一向灵通,知道显恪此时处境如何的也只有他了。
子时已过,下弦月照亮了整个园子。掌灯撑船划过人工湖,正是千霖坊。石船外的桃李含苞未开,石船内灯火微亮。
文絮没打算在此处停留,见石船里的灯亮着,才提着裙角走过去。
刚走近,里面的人问道:“夫人是来找我的么?”
“若尘先生?”文絮和东珠一前一后走进去,不约而同地喊出声音。
高荀盘膝而坐,一边就着逾明的那套茶具煎茶,一边低眉钻研着棋盘上的残局。见了文絮起身行了礼。
从前称她公主,是因为她和显恪的关系不属夫妻。现在,她来这里找他,足见得他们终于是“日久生情”了。
“先生怎么,怎么知道我和他……”
他笑容不减:“慎远曾密信与我,说今后公子府上只尊公主为夫人。如果没记错,这是夫人第二次来找我,上次是为了救程融,这次该是为了慎远才来的吧?”
她心上一暖,微红了脸。到底还是记挂显恪更多,问他:“先生可有消息?”
“我说过,这世上无声无息的只有死人。”
遣了四五个人去宫里打探仍然一无所获,她的心像是沉入湖底,顷刻被冰冷包裹。
他邀她坐下,正色道:“慎远目前安然无恙,只是被君上秘密关押在大牢里。”
听他这么一说,她哪里还坐得住?直着身子,惊道:“为什么!”她想过他进宫会有麻烦,却没想这么严重,又问,“不是说让他入宫去查云居寺一案吗?难不成君上以为长翁主的伤和他有关?”
高荀默然,斟了杯茶给她:“夫人稍安勿躁,长翁主屡次铤而走险触犯君威,君上次次都放过她,这是为什么?君上经历过手足残杀,最厌恶的就是这个。有如此举动也是合情合理。”
“可是他没有!他一直和我在一起,怎么可能……”
“慎远没有,不代表子衿园的人没有。”
“不可能!子衿园的人投于他门下,都是可用之才,不会背叛他。更何况,以他的才智怎么会看不出谁有二心,以他的脾气又怎么会容忍?绝不可能!”
“君上命人在云居山上搜查凶手的时候,找到了子衿园门客特有的朱雀令牌。”他留意到她怀疑的神色,又接着说,“不是仿造,确实出自子衿园。”
“是谁的令牌?”
“子衿园上上下下无一人丢失令牌。”
文絮越来越疑惑,感觉被谜团笼罩着:“怎么会?”
他的目光定在拼杀正酣的棋局上,低沉着嗓音道:“其实,云居寺一案只是个引子。”
她不明白。
“诚如夫人所言,君上单凭一支朱雀令牌不能就此坐实他残害手足之罪。如果再加上和唐王密谋篡位,首先除掉的应该是在朝中颇有权势的长翁主,这样一来,一切就吻合了。君上得知,慎远扶植新王,曾借唐兵打赢了这场仗,竟没有触及唐国的一寸土地,可见他和唐王乃至唐国的将军关系都不一般,君上生性多疑,这些在他眼里全是佐证。更重要的是,他不肯交出兵权,如今还有十万大军驻守城外,俨然一副弑君夺位之态。”
文絮知道,唐国政变给盈侯带来了很大的触动。显恪为什么不肯交还兵权她不知道,但她肯定他不会夺位。
朱雀令牌,是子衿园的人贴身携带的东西,这尚可算作证据。而他和文璟策划夺位,这根本就是诬陷!在唐国,在朝政上显恪根本没有和文璟接触过。
她低声道:“君上发兵攻打唐国是既定的事实,只是领兵的人不同。如果不是我去求他,他会置身事外,根本不会给长翁主得逞的机会!说到底,还是我害了他。”
“慎远与长翁主之间,必有一次针锋相对的较量,并非完全是坏事。相信,他此时虽在牢里,也绝不会坐以待毙。君上关押他的目的,无非是想要回那十万大军。”
顺着高荀的思路想了想,不管这个究竟有没有用,“兵权在显恪手里,他不放自然有他的道理。不过,他应该和先生提起过唐国归还望国国土吧?不管他在想什么法子,眼下是让君上少疑心他一分,明天我就把诏书送进宫去。”
光滑的棋子在他的指尖发出盈盈亮光,他摇头:“你们因为两国干戈走到一起,唐国在你心里的地位,他太清楚了,不想因为这个互生间隙。所以,在他做出行动之前,夫人还是静观其变的好。”
“这种情况我怎么能坐以待毙?眼下是要他平安出宫。你们一定有通信的办法,还请先生转告他,当初归还望国是为了离开,现在无论怎样我都不会走了。”
他执子的手稍顿,抬眼,淡远的笑映在里面:“好,我会转告他。”又提醒她,“君夫人找君上为显恪求情,君上大怒,君夫人被禁足不得与外界来往。所以……”
“我明白,只交诏书,不求情。”
他果然没有看错,如果有一天,苏显恪傲视天下,那么她是唯一一个有资格站在他身边的人。
第二日,盈侯还没有下早朝,文絮已经等在延政殿外。
自从盈侯把显恪召回,只对外说让他回都查案。没人知道此时的三公子正押在大牢,成为本案的凶手。
盈侯一进殿见到等在那里的文絮,颜色微沉。看着文絮俯身行礼,踱步到位子上坐下才让她起身。
“孤不是说了让你回去吗?怎么还在这?”
显然,他很不高兴见到她。
他以为她是为了显恪而来。她却说:“回君上,文絮来还一样东西。”
他狐疑地眯起眼睛:“嗯?”
她亲自把诏书奉上,退回原地。
“是归还望国的诏书?”展开诏书,他惊讶道。
“正是。”她点点头,“盈国依照盟约,帮助唐国排除异己,唐国自然要有所表示。三公子为了不让盈国的兵力受损,将大部分兵力留在彭城。原本支援唐国却成了坐收渔翁之利。”
盈侯当然听得出她的不平衡,想她到底是唐国人,不愿意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国家吃亏。依她所说,将损失降到最低,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确实像显恪做的事情。又问:“为什么显恪从没提起过此事?”
“三公子被匆忙召回帝都,况且一直忙于调查云居寺一案,自然没有机会和君上说起。”
盈侯淡淡地嗯了一声,心里却在为失而复得的土地而高兴。
“听闻云居寺惨遭洗劫,不知这云居寺一案……”
盈侯的神色顷刻肃然:“云居寺一案显恪已经在查了,没有其他的事就回吧。”
文絮错愕,果然是多虑多疑之人。他不想她为显恪求情,如果不是有意回避又怎么会如此警觉。
“文絮还有一个请求,”她微微抬眼去看座上的人,“长翁主身负重伤在宫中修养,不知文絮可否去探望?”
盈侯奇怪她为什么没有问起显恪,也没有理由拒绝她的要求。点头道:“她在芳墨居,你去吧。”
文絮行礼后出了延政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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