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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死契阔话凄凉
如其所料,两天后卫国大军抵达洪洞,与盈国开战与此。这一战,敌我僵持两天三夜,八十万卫军输死抵抗,盈军没能顺利攻下。
显恪拿着地图,只给高荀看:“你看,洪洞后方便是汾水谷地,是卫国最大的粮食产地。也就是说,如果占领了这里就可以切断卫军的粮草供应。”
高荀点头:“这也是盈军死守洪洞的原因,这里很可能被他们视为最后一道防线。眼下,我们要想办法,以最快的方式达到汾水。”
盈国进入卫国领土,战线越拉越长,粮草供给就成了问题。再加上盈军都是南方人士,忍受不住北方的严冬。所以他们盼着速战速决。而卫国刚好相反,他们只要拖住盈军,总有一天盈军就会不败而退。今日盈军进攻之势减弱,穆渊以为到了反攻盈军的时机,
“正值冬季,走水路是不可了。或许我们可以两渡汾水,绕道至汾水谷地……”
显恪正和高荀商讨着计策。有人来报:“禀报君上、相国。有个自称是章朝的人硬闯军营。此人自称认识君上,已被属下关押……”
显恪挑眉,冷声低斥:“凭他是谁?擅闯军事重地当斩!”
“君上!”高荀赶忙制止,“此人名叫章朝,会不会是在唐国之战失踪的将军章朝?”
显恪想了想,且听听他来的目的。于是挥手道:“带上来。”
被五花大绑带上来的人果然是望国将军章朝,他一身粗布麻衣,黑发竖起被头巾包裹,看上去和农夫无异。脸上还沾了泥土,应该是和守卫打斗时沾上的。
“章朝。”显恪犹记得,文璟对文絮从信任到怀疑,他在中间发挥的“功效”不可小觑。他冷冷地看着落魄的章朝,“你一个亡国逃兵为何硬闯我盈国大营?”
章朝偏头,一脸倔强模样:“盈君先放了我!”
“理由。”
“你们不是在想办法抵达汾水谷地,切断卫国粮道么?我有办法!不过……”
“条件?”
“不愧是盈君。”章朝似赞非赞,显恪不以为然,等着他说下去,“此事一成就拜我为将!”这段时间,他一直过着东奔西逃的日子,后来逃到卫国混进军营做一个无名小卒。军营里有人听说他是亡国之人,想个理由就欺负他,这样的日子他过够了!唐国亡了,他要重拾他曾经的地位和辉煌!
显恪坐下,低眉饮茶。高荀则远远站在一旁,望着营帐外,不言不语。
章朝等不及,催促着他快点决定:“究竟答不答应,盈君给个痛快!”
“你还没说你的方法,就这么自信地找孤讨赏?你就不怕讨赏不得,反倒丢了性命?”他漫不经心的一句话,听上去却要比卫国的寒冬还要冰冷刺骨。
章朝看不得别人瞧不起他,咬咬牙,开口道:“夺取汾水谷地目前只有一个办法,就是两渡汾水,绕道汾水西岸到达谷地。且不论在恶劣的天气下能不能顺利渡河。单说这么复杂的方法,给卫军足够的反应时间,到时他们抵达汾水,恐怕又是一场恶战。当然了,盈国兵力强盛,粮草目前来讲还不是难事,但两军交战难免死伤,动辄上千过万岂不太不划算?”
显恪轻露一抹讽刺的笑,只听他又道:“集中兵力主攻洪洞东侧,到时自有人开城门接应你们。”
“好,成交!”显恪突然开口答应他。
等他走后,高荀走到书案旁坐下,挽袖磨墨。显恪看了看他,浅笑着问:“相国这是何故?”
高荀淡笑着摇头,拾起一只笔,沾了沾方才磨好的墨汁,递过去:“君上行事一向谨慎,如此爽快答应有违常理。”显恪仍是看着他,不接,他正色道,“好吧,我说,你是想章朝的话真假难辨,既然难辨何不将计就计,给穆渊修书一封,告诉他军中有内鬼。这样一来,敌方人心惶惶,根本不能全心应战。”
这下,显恪终于肯接过他手里的笔。行书如流水,边写边道:“若尘,这世上再没人比你更懂我心里想的是什么。如果有一天,到了一统天下的那天……”
“便是我高荀归隐的一天。”高荀接道。眼中尽是对青山秀水、闲云野鹤的憧憬。
显恪的笔锋骤然一顿,抬头看向他,挽留的话终是忍住,没有说出口。当初他们的约定,他助他得天下,他便放他归隐。他向往的生活,他又怎会不知?只是,多年默契割舍不得!
第二天一早,穆渊收到显恪的手书。手书很短,只说了卫军有奸细,却没说此人姓甚名谁,是谁的部下。纵然是有,八十万大军从何查起?可信中文字扑朔迷离,究竟有几分可信呢?再三思索他信中所言的真实性。开战在即,如果在这个时候排查奸细,难免动摇军心。可如果不闻不问不查,一旦如信中所言,又怎么承担巨大的损失!于是,下令临时调整了各军驻守地点和作战任务。
正在穆渊马不停蹄地重新部署攻防之时,盈军第一方阵作为冲锋阵如亮剑出鞘,朝卫军发起进攻!打了穆渊一个措手不及。
穆渊怀疑自己中了盈军的反间计,卫军布防不周,不到三个时辰盈军冲破防线,如潮水一样涌入洪洞。经历洪洞惨败,卫军损失兵力五十余万,退守汾水谷地。张朝反叛被穆渊发现,盈军破城,张朝还没来及逃就被穆渊斩首。
洪洞城内,高荀命人清扫战场,发现了张朝的尸体。显恪听说后,淡淡道:”刘彧对他的重用,造成了他的自缚、目中无人,以至于走上绝路。卫国如果不是混进了这种鼠辈,又岂会这么容易击溃?”
占领洪洞后,盈军士气大振,加快进军速度追赶卫军。穆渊为了守住背后的汾水谷地,和盈军输死抵抗。以少胜多纵然有之,但毕竟是少数。经过一个白天的恶战,夕阳西下,穆渊所率的八十万大军仅剩八百。在第一颗星子出现在天空中时,仅剩的八百将士无一人存活!
几十个盈兵把穆渊围在中间,穆渊到底是久经沙场久战不败的猛将,几十个人不敌他一个。盈兵一批一批地倒下,穆渊的体力也透支到了极致。最终,盈兵的长戟齐齐指向他……卫国的军旗终于从汾水河畔倒下!
——汾水谷地失守,穆渊战死沙场,仅剩的不到三十万兵力全力抵抗敌军百万,寡不敌众全军覆没,无一生还!
当这句话写在卫国的史书上,落笔有多沉重只有当时记载的史官知道。亲笔写下这句话的正是文絮自己!
收笔。
泪落。
洪洞失守,穆渊战死……
她要怎么和东珠开口?告诉她这个残忍的事实?
文絮还在犹豫着要不要告诉东珠,东珠就已然知晓。东珠没有哭也没有闹,而是骑上战马,扬鞭南下直奔汾水谷地!
她要报仇,为穆渊、更为了八十万英魂!
文絮派人去追东珠回来,一去竟没了音信。七天后,文絮得到了东珠殉情而死的消息,当即晕死在大庆殿。
显恪以最最残忍的方式,让文絮彻底明白什么是天命所归、大势所趋。她究竟该负隅顽抗还是该就此投降?
等她缓缓醒来,萧泽和鸾月守在床前,紧张地看着她。
鸾月见她要起来,立刻去扶。萧泽端了杯热茶给她。她接过杯子,指尖碰到杯子的那刻,她才察觉自己浑身冰冷,打着哆嗦。
“东珠的尸首呢?”她问。
鸾月小声回答:“听说东珠单枪匹马杀入敌军阵营,被敌军……尸骨无存……”
显恪果真不念旧情,连东珠都不愿放过。曾经他也是这么决绝地对待姜成蝶的,现如今终于报应到她的身上。
她有怨。如果不是这场战争,他们的孩子会平安降生。如果不是这场战争,他们本该有着平静幸福的生活。
她有恨。她恨自己,痛恨至极。为什么作为一国之母的她,却保护不了这个国家?她开始怀疑,怀疑当初萧绎的决定,更怀疑自己的能力。
萧泽生怕文絮太过悲伤伤了身体,劝道:“母后不要太过伤心,我们卫国的将士虽死犹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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