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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 章
今天是十五，月亮刚升起，月色很是冷清，月色下，院子里的药草似乎结上了一层冰霜。
啊……好疼……我感到一股纠心的疼，仿佛有人用力地捏住了我的心脏，捂住心脏，疼……啊……觉得心脏快要被捏碎了，啊……疼……疼……疼……捂住心脏的手越发用力，脸皱成一团，我不知道自己究竟怎么了，以前从来没有过这感觉……疼……好疼……
忽然，我听到细微的谈话声从隔壁传来，“你终于来了，你究竟想怎样？”是娘的声音，声音里有些无力。
“你知道。”是宇文鸿天，他们在说什么事？难道我这是中毒了……？拿起镜子，手有些颤抖，摇晃中看见自己脸色苍白，嘴唇变成了黑色，果然是中毒了。
想想，我在桃花林吃的唯一东西就是野果，原来……娘那天的担忧就是因为知道我中毒了。
“好，我答应。”娘的声音里没有丝毫犹豫，娘答应了什么？“解药拿来。”娘的声音有些着急。
“我会先给她一半解药。”宇文鸿天的声音听不出丝毫感情。
“你…”娘的声音尽是犹豫。
手不受控制地颤抖，镜子越发摇晃，锵……铜镜摔在了地上。
镜子没事，可是我却觉得心好疼……
心里特别堵，好难过，眼睛变得有些湿润，我以为他算朋友的，原来不过是我以为。
“咿呀”房门被推开了，我慌忙地抹抹眼睛，娘忧伤地看着我，上前来握住我的手，“月儿，等会就没事了。”娘柔声道。
娘的身后是宇文鸿天，他依旧面无表情，淡淡地看着我，我侧过头不看他，我不要看见他，我再也不要看见他……他肯定是来看我笑话的……
疼……疼……好疼啊……我感觉现在比刚刚还疼了，我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反正就是疼，疼得想哭，疼得撕心裂肺。
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下来……不许哭……谁叫你贪吃，痛死活该……我暗暗对自己说，我不要哭，更不要他看到我哭……
他走过来，把半粒黑色的药丸塞进我嘴里，他没看我，让我好过一点，我不要他看到我的眼泪。
我想这应该是解药。不知道娘答应了什么，我不要吃。
我把身体往床边挪了挪，正想吐掉解药，娘好像知道我的意思，一把捂住我的嘴，“不许吐。”这是娘第一次用命令的口吻对我，娘一向疼我，事事由着我，我想学琴棋书画，她便请人教我；我想学女红，她便教我；我不想学针灸，她也由我。
“娘一向由着你，但这次必须听话，快吞下去。”娘很是心疼地看着我，帮我把眼泪擦掉。
把它咽下去，一会儿后便感觉不疼了。可我还是好想哭，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月儿，月儿，你感觉怎么样？”娘焦地问道。
“我感觉不疼了，娘，他要你做什么？”我轻声问道，也不看他。
“让你爹帮个小忙。”宇文鸿天淡淡地道。
“爹？我爹早就去世了。”我笑，娘说我出生两个月爹就去世了。
“那是你以为。”他仍旧淡淡地道。
“娘……”我震惊的看着娘，觉得胸口有些堵。
“这才是你的目的吧？”娘冷冷地看着宇文鸿天，“你的目的达到了，可以走了。”娘下了逐客令。
宇文鸿天不慌不忙地走出房门，消失在冷冷的月色中。
“你爹的确还在，十七年前，那时你刚出生两个月。你爹要当武林盟主，我不同意，我跟他吵架了，他执意要当，我便赌气地带着你走了。
他没追来，我也不肯回头……那时候，我们都年轻好胜……”听得出来，娘后来是后悔了。
“之后我便带着你定居在这个远离江湖的乡村。可是……”娘苦笑，“我以为这里已经够远的了，结果……”
“是娘不好，没有保护好你。”娘自责地道。
“娘没有不好，是月儿不好，月儿以为，所有人都是一见面就可以无理由地对一只个人好……就像萧萧……”虽然经历这件事，可我仍愿意相信，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好多好多好人存在，我想用善意的眼光看这世界，他或许也有不得已吧！
“好了，月儿，你早点休息吧，明天一早出发去找你爹。”娘有些伤感有些怀念地道。
我点点头，躺在床上，原来我爹还活着，好开心，爹是个怎样的人呢？
或许我该感谢宇文鸿天，若不是他，我怎么会知道爹还活着呢？若不是他，娘怎么会愿意去面对她年轻时的遗憾呢？
可是一想到他，心就开始泛疼……拿起镜子，镜子里的人，气色好多了，眼睛有点肿，嘴唇也恢复了正常……
闭着眼睛，努力让自己平静，都已经发生了，想了又如何。
忽然窗户细微地响动，我以为是风吹的，所以决定不理它。
直到清晰地感到床有点沉，还带着淡淡的薄荷香，是宇文鸿天。他来干嘛？
现在，我一点也不想见到他，所以我决定以不变应万变——装睡。
感觉有束目光注视着我，让我有睁开眼的冲动，努力让自己的呼吸平稳像真睡着一般，怎么可以让他看出破绽呢。
他为什么会来？来这做什么？这些问题在我脑海挥之不去。
有只手轻轻地抚过我的脸庞，手指消瘦而细长，他是来确实我是不是毒发过了吗？想着忽然觉得有点难过。
他的手停在我微肿的眼睛上，轻轻摩擦我的眼睛下面，如果此刻我有眼泪的话，他这个动作正好。
“对不起。”是他的声音，有深深地歉疚。
真是不像他会说的话，不知道他怎么了，为什么会跟我说对不起，是不是突然后悔把果子放那里了？
“其实……”我在等他的下文，其实什么？其实他不想我中毒？
这时候我真是想跳起来，问他其实什么。
他没说下去……好失望……
清晨，窗外冷月无声，风吹枝丫飒飒响，不知道自己是何时睡着的，也不知道他是何时离开的。
我竟能在他的眼皮底下睡着，难道是太困了？
有些无精打采地起来，娘叫了一辆马车，我竟在颠簸的马车上睡着了，果然是太困了。
由于白天睡了一天，当晚我精神极好，坐在客栈的上房里，看着我从来没看过的世界，城里的人很多，大街上人来人往，服饰各异，男女老少。不像我住的乡村，大家都是朝而往，暮而归。晚上的乡间小路都不见人影，只听得到鸟语虫鸣。偶尔会陪娘一起在夜里散步，微风拂面，花香扑鼻，晚间散步别有一番乐趣。
现在好想好好看看这陌生的地方，这地方的一切都让我感到新奇，这里有客栈，客栈有掌柜和小二，感觉小二好像什么都懂。我住的村里大家都是住自己家里，我从来都不知道原来外面的世界这么精彩这么新奇。可惜娘累了一天，不然真想出去到处看看。
看了会外面人来人往，觉得有些无聊，起身坐回桌旁，桌上摆着一壶茶，茶在村里倒是常见的东西，我倒了一杯，喝一口，撇撇嘴，还不如娘泡得好喝。
这时，有人敲门，“谁？”人生地不熟的会有谁找我？
外面又没了声响，难道是我听错了，打开门发现外面根本没人，原来真的听错了。
关上门，隐约听到：“你干嘛啊？我不过是想看看令你失常的人是谁而已。”是个男子的声音，听得出声音里有极大的不满。
之后再没声音。
经过昨晚一夜酣眠，今天的精神极好，坐在客栈的一楼吃着早膳，看着周围形形色色的人，听他们说江湖，说我没听过的奇闻趣事。吃完后，我们继续赶路，经过市集时，我兴奋地提议：“娘，我们去市集看看？”以前娘曾带我去逛过市集，不过远没有这儿热闹。这里的东西琳琅满目，饰品、珍宝、奇花异草……
娘点点头。我一只手拉着娘的手，一边左看右看，忽然被一个漂亮的玉佩吸住目光，娘见我一瞬不瞬地盯着那个玉佩，问我：“月儿，你喜欢？”我摇摇头，只是觉得好看，所以多看了一下。
继续逛逛，看到有卖布料的店，娘拉我进去，“月儿，娘想提前给你做两件夏天的衣服。”
“好。”每年春天，娘都会给我做夏天的衣服，其实我可以自己做，但娘说我做得不够好，我只是不喜欢花很多时间来做衣服，所以做出来的难免简单些。
“娘，你慢慢挑，我出去买两串糖葫芦。”刚刚看到前面有卖糖葫芦的。
娘点点头，我正要踏出布料店，“月儿，记得看路。”娘嘱咐道。
“嗯。”我有个坏毛病，一到集市就喜欢东张西望，所以娘一般不会让我离开身边。
我兴奋地跑向卖糖葫芦的地方，现在我眼里除了糖葫芦什么都没有。
“小心。”当听到这善意的提醒的同时我还听到了马蹄声，正想往旁边挪的时候，我闻到了淡淡的薄荷味。
我看到一匹快马从我身旁疾驰而去，呼，好险！我长长舒了口气，不对啊，我还没挪步！
这时才发现，我又落入宇文鸿天的怀抱，我的反应怎么变得这么迟钝了？
咦，他为什么还不放开我，想起那晚，是怕我站不稳？
“我可以站好了。”我不好意思地开口，想到那晚，脸不自觉得有点烫。
他放开我，“你等一下。”说完我飞奔到糖葫芦哪里，买了两串，然后飞奔回来，把其中一串塞给他。
“刚刚谢谢你，这个很好吃。”我喜欢糖葫芦酸酸甜甜的味道。
“我得回去了，再见。”我回去时，娘正好挑好了，她挑了一条桃红色，一条粉红色，两条灰色，两条暗红色的布料。
真是猪脑袋，该指着他的鼻子问他到底要娘答应什么的。还有就算他刚刚救了自己没错，自己脸红干嘛，他这是在保护他的交易。
想到这些，心情瞬间不好了，原来自己只是交易品……看到糖葫芦也没心情吃了……
又想到昨晚他的道歉，他或许是有苦衷呢？！
当晚，宇文鸿天出现了，把我白天看到的那个玉佩丢给我，我有些莫名其妙，“给我这个干嘛？”
他面无表情：“不喜欢就丢了。”
我更加莫名其妙，不过看这东西挺漂亮的，丢了多浪费，就留着吧。
“谢谢。”虽然不知道他干嘛送我，不对是丢给我。
外面，灯火阑珊，要是能出去就好了。
他问我：“想出去？”
点点头又摇摇头，要是我出去了，娘找我而我不在的话娘肯定会担心。
他什么都没说，直接走出房门，我没跟上去。
把玩着玉佩，其实刚才该丢的，他给的东西我干嘛要收？想收买我啊？不对，他干嘛收买我？呀，他怎么知道白天我多看了这个玉佩两眼？还有他怎么会那么及时的救了我？难道他一直跟踪我们？不知道为什么一遇到他就不能正常思考了，唉……
我看着对面，灯火辉煌，整体给人的感觉是富丽堂皇，有一个摇着羽扇化着浓妆的女人后面跟着几个打扮艳丽的姑娘站在门口，抬头发现有块招牌写着“怡红院”。不知道这怡红院是干嘛的？
翌日，我问娘“怡红院是干嘛的？感觉好热闹。”
“真是选错地方了。”娘低语。
“啊？”我不解，什么选错地方了？
“没有，这怡红院是女子靠自己挣钱养活自己的地方。”娘温柔地给我解释。
“哦，原来是这样，那她们是不是很厉害？”她们都能养活自己，这么多年，我都没挣过一文钱，都是娘养我。
“娘，我也想养活自己。”我都十七了，还不能自食其力。
娘笑着摸摸我的头，“娘会一直养你，而且她们虽然能养活自己，可是却会有很多不为人知的辛酸。”
“哦，那我去给人当丫鬟吧，听说当丫鬟也能养活自己。”以前村里有人去给富贵人家当丫鬟，然后让家里也过得好些，后来还给家人换了大宅子住，听说那家人的少爷爱上她了，她最后嫁给他当了少奶奶。
“你会做粗活重活吗？而且还受气。”娘笑笑。
“虽然在家里我就是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可是我可以试试嘛。”突然觉得自己很差劲。
“傻月儿，就是你想去娘也舍不得。”娘爱怜地说道。
“有了，有没有人找教琴棋书画的姑娘，有的话我可以去，这个就不难了吧？”突然觉得自己也不是那么差劲了，自己的琴棋书画虽不是极好，可也算“样样通”。
“一般教琴棋书画的都是有些年纪的女人，俗称麽麽。”娘又否定了。
我们走了七天才到武林盟主住的地方――武林园，一个中年男子看到娘和我很是高兴，“静，月儿，你们终于回来了。”中年男子激动的道，似乎等这一天等很久了，大概也是后悔当年没去追了吧。
“快叫爹。”娘催促道，我看着这个陌生的男子，原来他就是爹，看着他，想叫……可现在无论如何也叫不出口。
进了大厅，娘跟他说了关于我中毒的事，他听罢狠狠地摔碎了茶杯：“如果不是月儿中毒了，你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回来找我的吧？”他愤怒的吼道，“你不是医术了得吗？怎么，救不了自己的女儿？”他嘲弄道。
娘苦笑，我拉拉娘的衣袖，“算了，娘，我们走。”我不喜欢他用那样的语气同娘说话，娘摇摇头，她祈求地看着他，“算我求了你，看在她也是你女儿的份上救救她。”娘的声音有些哀求。
“如果我答应，你以后都不许离开我身边。”他开出条件。
“好。”娘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他苦笑。
这晚，我们便住下了。我有些无聊的坐着，他们的谈话我是从头到尾都听了，可是终究没听出宇文鸿天究竟开了什么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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