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华

　　天刚微亮，虞缪就醒了，传了阿岩和灵儿进来服侍梳洗。阿岩给虞缪梳着头，灵儿年纪还小，在旁边给阿岩打下手。不过，灵儿的心思可不在梳头上，眼珠骨碌碌地转着，时不时地歪头看看虞缪。
　　虞缪习惯了她这个样子，也未有不悦，反而笑道：“灵儿，又在动什么歪心思呢？”
　　灵儿见被看破，就笑嘻嘻地过来，说道：“公主，灵儿有件事情不明白，昨个儿就想问公主，不过见公主累了就没敢问，现在不知道可不可以说了？”
　　虞缪笑道：“都到这份上了，还有什么话是不能说的。你只管说，我自己思忖。”
　　“谢公主。”灵儿听了喜笑颜开，忙行了礼。
　　虞缪和阿岩看她这个可爱样子，都哑然失笑。灵儿倒是皱着眉头一本正经地问道：“公主，在这卫国什么门那里，你为什么要把铃铛扔到地上啊？而且，那人帮你捡铃铛为什么只捡银铃铛？为什么不管金铃铛啊？难道是没看见？不对，那铃铛也不小，我都看见了，他离那么近不可能没看见。”灵儿一连问了三个“为什么”，又自问自答，把自己弄得迷迷糊糊的。
　　“都说了平时让你多读些书，这会子犯迷糊了吧。”阿岩说道，“这是我们殷国先年的一个礼节。还有，人家那叫‘宣武门’，不叫‘什么门’。那人也不是普通人，是卫国的大皇子，南宫云恪殿下。你呀，莽莽撞撞的，险些没了规矩。”
　　“哦！他就是和离国国主齐名‘天下第一美男子’的云恪殿下，哎呀，早知道我就多看几眼了。”灵儿不禁懊悔，“你不知道，全天下的女孩子们都多想见到他。
　　阿岩被灵儿气的不行：“你说你，整日不学好，还是个姑娘家的，只想着些杂七杂八的，说出去也不怕人笑话。”
　　灵儿平时最怕阿岩，听她这么说，连忙闭上嘴，低着头，也不再说下去。
　　“话说这是我们殷国早年的一个礼节，灵儿不懂也不怪她。”虞缪见灵儿可怜兮兮的样子，开口替她解了围，“这些年都不大用了，鲜有人知道。”不过，这南宫云恪竟然懂。虞缪暗暗想着，原是奉了父皇的旨意，要给卫国使些绊子，不曾想卫国还有这样博学的人。虞缪本就不满殷国国主的做法，这番下来，心里已经决定不管那道旨意了。
　　“公主，那这个礼节到底是什么意思呢。”灵儿转眼就忘了刚才被骂过，凑上前去问虞缪。
　　“金铃代表金钱，银铃象征诚心。古时人们相交，若送上金铃，就说明只是生意上的往来，并不深交。若是送上银铃—”
　　“我知道了，就是要以心相交，成为知己。”灵儿抢着说，又问，“若是云恪殿下把金铃银铃都捡起来了，那又是什么意思啊？”
　　“那就是他不懂这门礼节。”阿岩瞪了灵儿一眼，说道。
　　灵儿立马退了回来了，说:“我去看看公主的膳食准备好了没，灵儿先告退了。”说着行了礼，跑了出去。
　　“你对灵儿也太严格了，她还只是个孩子。”虞缪说道。
　　“她也太顽皮了，这里不比殷国，若是不管着她点，怕她会出事。”阿岩替虞缪簪好了一支钗，扶着虞缪起来。
　　虞缪净过口，洗过面，用过饭后就往永乐宫去了。虞缪昨天受明月相邀未能去，想着不大合适，今天一早就起来备好礼物去见明月。到了永宁宫，小丫头却过来禀告说明月不在。
　　原来明月一直惦记着泠鹊，今天早上破天荒地起了个大早就去找泠鹊了。
　　虞缪倒是对泠鹊有过一些耳闻—在殷国时，听人说过，卫国嶓定王有个女儿，名唤 “泠鹊 ”，生的仙姿佚貌，自小就去了深山远水中清修，更有一种别人不可得的清幽气质。虞缪有些好奇，想着日后定要去见见。又见时候不早了，怕误了课，就留下礼物往文乐轩去了。
　　明月到时无萱正在劝泠鹊用饭，见明月进来，就行了礼退到一边。
　　“姐姐在用膳啊。”明月扫了一眼，桌上的饭菜果然分毫未动，“可是这饭菜不合口味？如若是的话，叫人再做便是，怎么能不吃饭呢。”
　　泠鹊笑了笑说：“也不是不合胃口，只是吃不下。”
　　明月止了笑，问无萱：“昨个的晚膳可有用？”
　　无萱躬了躬身说道:“没有。”
　　明月听了皱了皱眉:“这可不行，”说着盛了一碗莲子羹道:“别的不说，姐姐总要把这粥喝了吧。吃不下的话就少吃一点，可不能不吃。平白的饿坏了身子，再去喝那些苦的倒胃的汤药。”
　　泠鹊听了莞尔一笑，着实感念明月的七窍玲珑。
　　明月见泠鹊笑了，便故作不悦地说道:“人家好心劝你，你却笑人家。你再不吃饭，我可要生气了。”
　　泠鹊笑道:“好，我吃。”
　　泠鹊虽是吃了粥，可只用了三四勺就觉得腹中难受，再也吃不下了。明月见此也不再劝，就拉着泠鹊说:“姐姐随我去跟母后请安吧。”
　　“公主，”无萱上前说，“郡主刚才去过了，就这会子腾出空来用饭。”
　　“即是这样，姐姐就好好休息吧。等我下了学就过了找姐姐。”
　　泠鹊遂起身送了明月出去。
　　“母后，你就让泠鹊姐姐跟我住吧。”明月躺着王后怀里一个劲得撒娇。
　　王后笑着抚了抚明月的头说:“你啊，一天到晚的闹腾，再惹得泠鹊不安生。母后派人把农巧轩收拾了，等安排好了就让泠鹊搬过去，那地方安静，适合养病。”
　　明月嘟着嘴坐了起来，转眼又笑道:“姐姐既不能随我住，就让姐姐去文乐轩好了。”
　　“傻丫头，泠鹊的学问修养可是你再学个三五年也追不上的。”
　　“哎呀，母后。古人云 ‘活到老，学到老’ 你就让姐姐去吧。”明月拉着王后的袖子撒起了娇。
　　“好，好。”王后笑着说，“莫再晃了，母后可要头晕了。早些去上课吧，仔细着别迟了。你姐姐刚回来，先让她休息几天，再随你去。”
　　“明月知道了，母后就好好休息吧。明月就先告退了，省得让母后头疼。”说完就一溜烟儿得跑了出去。
　　“这孩子。”王后笑了笑，可又突然朝着西厢阁皱了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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