徘徊

　　好不容易，顾乐翎找回了自己，本想拉着沈语晴单独细谈，架不住周围目光灼灼，一手一个驱走了师弟。管明哲一脸“呵呵”，扛起蝴蝶和绣球儿，拖走抱柱书生段阳秋，出门吃煮菱角去了。事无巨细，自分别之后，如何心灰意冷回了山，整日整日习武悟道带师弟，如何保姆似的伺候段阳秋，近日下的山来一路被他的好奇缠住了身越走越慢，顾乐翎统统倒了出来。
　　然而沈语晴并不怫然，悠然自得只当是听说书，好笑处掩唇而笑，惊险处托起下巴，简直模范听众。顾乐翎说的无趣，沈语晴的反应也无趣。顾乐翎沉默片刻，把袖口翻上——“你走的时候戒指没拿走。”

　　彼时率先吐露心意的是沈语晴。顾乐翎震惊之下毫无反应，沈语晴当他不允，走着走着悲从中来，跳进了莫愁湖。顾乐翎吓了一大跳，虽然不会游水，也跟着跳了进去，只会扑腾着浮在水上，根本游不到沈语晴面前。沈语晴听见响动看到顾乐翎不好，立刻游来，质问道：“你下来干什么。”
　　“我……你……我跟着你跳下来的。”
　　沈语晴笑了：“我会游水。”
　　“……”
　　“你若是不要我，我就静一静。”沈语晴改了口，不再想不开，“你走吧。”
　　“没！没有不要你！”顾乐翎急了，“你上来，水里凉。你上来咱们就在一起！”
　　沈语晴没有上岸，她扑上去抱住了顾乐翎。
　　顾乐翎吓着了并不敢动。挂在肩头的沈语晴那么软，和他的心一样，仿佛一不当心就会碎掉。
　　沈语晴许久没有放手，顾乐翎终于想通了，也抬起手，抱住了她。
　　“我要去告诉你们山头的仙鹤我喜欢你，顾乐翎。”
　　“好。”
　　“我要告诉齐云山癫的雪我喜欢你。”
　　“好。”
　　“还有云岩池里的老王八。”
　　“……大鼋。”
　　“老王八。”
　　“好。”
　　“你师父。”
　　“……排在老王八后面？”
　　“老王八年纪大。”

　　然而顾乐翎似乎表现出并不知道什么叫在一起。
　　每天还是蒋心德在前面谋划去哪花钱，应和的还是只有沈语晴。做出“这烧鸭好吃！咱们以后还来！”这样的约定的也还是蒋心德和沈语晴。只是有时候顾乐翎会给沈语晴采琼花，牵阿檀。

　　终有一日沈晴雪气不过，问他讨他手上的亥云戒。
　　“你凌云练得不好，到了齐云山我问师父求个亥雨戒指给你，更和你的根骨。”
　　“笨死了！”
　　“……好坏你喊我一声师父，你凌云学得不好，我总得给你些别的吧。”
　　“谁要练功了！”
　　“……这……心德那白岳气功确实和你根骨……语晴！”

　　下了课，沈语晴走出杨宅，看见顾乐翎街对面站着。
　　沈语晴只当没看见，也不过去，就沿着路走。顾乐翎总算等到了，穿过街道凑上来：“给你买的芝麻糕。”
　　沈语晴蹙着眉绷着脸。
　　“刚买的，你看油还没渗出来。”
　　“袁老太店里的？”
　　“唔。”
　　“——不爱吃。”
　　“啊！”顾乐翎一撇嘴，“袁老太家的桂花酥你爱吃，没想到芝麻糕你就不喜欢了。你等我我去去就来。”
　　“哎！”沈语晴伸手拉住他，“回来，别去。”
　　顾乐翎明白，却还想逗逗她：“不行，你放开，我娘子爱吃桂花酥，我要去买。”
　　“不吃，笨死了你。”沈语晴心说你送我回家嘛，撅了撅唇，想了想，又不对，“……谁是你娘子。仔细蓝依依生哥哥你的气。”

　　这是今夏最后一堂课，杨夫人暗示过完中秋想把两姑娘送正经学堂去。沈语晴拿了封，推辞了几下谢师宴，当然是推不过杨夫人的面子的。走出杨宅，自然看见顾乐翎抱着手街对面站着。
　　顾乐翎穿过街，同沈语晴并着肩走着。
　　走几步，江南细雨多情，又飘了雨丝，自然顾乐翎打起伞了。
　　沈语晴看看伞，笑道：“这伞，可要还？”
　　顾乐翎同蒋心德处久了，草稿都不打：“那烦请白娘子等着了，我这的娘子惊为天人，她如尘土，分毫不能相比。何况我这是大功德，也免了白娘子日后遭罪了。”
　　“那……倘若我日后觉着某道长心如许官人，使我遭罪呢？”
　　“我便从了法海，罚我去日日受苦了。”

　　到了沈语晴家门口，原本总是顾乐翎看着沈语晴进门，就离去。沈语晴推开门，想了想，转过身来道：“我以后不用去杨家教习了。……你要进来喝口茶吗？”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