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花

　　“三宝哥，彩霞嫂，我们来了。”
　　莲花和以前一样，刚转过小巷，还没到彩霞嫂家门口，就大叫起来，只不过因为现在已有六七个月身孕，行动不便，没像以前那样蹦蹦跳跳地唱：“嘿啦啦啦啦嘿啦啦，天空出彩霞呀，地上开红花呀……”的歌儿了。她边叫边和杜若虚一起跨进了三宝哥家的院子里。
　　就在此时，莲花和杜若虚都感觉到几道目光彩霞嫂家门口的大树下好奇地直射而来，莲花一看，那是的学区几位老师，其中包括辛一生和木芊芊一家子，新婚夫妇雷刚和陈小红，还有上次在木芊芊家后来加入的两个年轻未婚的男女知青陈雄、杨兰，他们平常都和三宝、莲花比较讲的来。
　　最近，农村的农活都干的差不多了，没前段“双抢”时那么繁忙了，大家伙也想趁机歇口气，轻松轻松。所以，有的老师们就开始互相走动起来了。他们正是应三宝之邀而来，刚才都坐在大树下的桌椅旁喝茶聊天呢。
　　现在他们都怔怔地看着挺着肚子的莲花身旁的杜若虚，有些失神，说不出话来。
　　杜若虚今天其实穿得跟平常一样普通，身上的衬衣洁白无瑕，一条黑色的皮带将衬衣束在藏青色的西裤中，可是这套普通的衣服穿在杜若虚挺拔而匀称的身上，再加上他那好看到极致的面孔，与世无争的恬淡的气质，他那身普通的衣服也显得不普通了，仿佛特别有质感似的，想不引人注目都不行。
　　莲花的同事们早就听说过莲花的男人长得如何如何清气，特别是三宝哥吹得神乎其神，似乎杜若虚是这世界上长得最出众的男子似的，连那个美得让女人都嫉妒的李慧生也比不上，因为他的气质比杜若虚逊色多了。只有辛一生跟杜若虚气质截然相反，各具特色，有得一拼。所以，大家早就嚷嚷着想要一睹杜若虚的庐山真面目了。
　　只可惜杜若虚经历了前几年的大变动后，现在变得太安静内敛了，不仅不热心于官场政治，连一般亲戚朋友间的走动都免了。一个暑假很少出门，更不愿意跟着莲花去会她的同事们了。在他看来，那只是哗众取宠而已。他的骨子里很高傲，觉得莲花的这些同事跟他根本不是一个层次的，虽然嘴里不说，莲花也看出他对这些乡村教师们的不屑一顾，这让莲花有些无奈。但她又不得不承认，当初正是杜若虚这种看似平和却又暗含着清高的读书人气质吸引了自己，撩动了自己少女的心扉。
　　莲花请不动杜若虚主动去见同事们，只好再三推辞，没想到这次趁着回外家的日子，顺便到三宝哥家坐坐，竟然碰上了几个相约来三宝哥家中串门的学区同事和知青好友。三宝哥夫妇也算是她和杜若虚的半个媒人，她和杜若虚的第一次相亲就在三宝哥家，所以基本上每次回外家莲花和杜若虚都要到三宝哥家坐一坐，只不过莲花和杜若虚也没想到在这里会一次就碰到这么多莲花的同事。
　　三宝听到莲花的声音，忙从房里走出来，手里端着茶壶，看见莲花和杜若虚走进来了，忙满面笑容地迎过来说：“哟，请到不如碰到，碰到不如撞到。若虚，莲花，你们好运气呀，好像算到我家今天有肉吃似的。来来来，快过来先喝杯茶，解解渴，等下大家一起吃灯盏糍粑。”
　　他的招呼声打破了大树下的寂静，让大家都从失神中醒悟过来。
　　“哇，他长得真是太好看了。”平常就性格外向的陈小红忍不住赞叹道。
　　“不光是长得好，你看人家那气质，啧啧，没得说。”杨兰也忍不住双眼泛光，弄得一旁对她早就怀有仰慕之心的陈雄脸色很不好看。不过他也不得不在心中承认，在福满一带确实寻不出几个像杜若虚这样长相气质俱佳的青年。
　　“莲花真有福气，嫁了个这么优秀的男人。”木芊芊眸光闪烁，觉得自己都有些小小的嫉妒莲花了。她身旁的辛一生忍不住掐了她的腰眼一下，低声在木芊芊地耳边说道：“少看别的男人，多看你自己的男人，你的男人可不比他差哦。”
　　木芊芊好笑地白了辛一生一眼，逗他说：“你这是对自己没信心，还是对我没信心啊？用得着这样紧张吗？”
　　辛一生刮了刮木芊芊的鼻子：“可是你的眼睛都看直啦。”
　　木芊芊忙笑道：“好啦，别开玩笑啦。我只不过是诧异在这里竟然能有跟你差不多的人。但你永远是我心目中最好看的男人，谁也没法跟你相比。”
　　辛一生听了，眼睛烁亮，脸上露出了难得的微笑。令其他几个同事听了他俩对话后，刚从杜若虚那边收回目光的众人又都是一呆，这个整天冷冰冰的家伙竟然笑了，笑得那么好看，好像冰封的大地突然被春风拂过般温暖而美好。
　　“哟，看来我今天有口福了。”莲花挺着已经隆起的大肚子走到大树下，跟大家打招呼，向大家介绍杜若虚。
　　杜若虚平和而从容地想大家微笑点头，他的笑容温暖和煦，让人如沐春风，但又带着些许淡淡的疏离。
　　三宝忙着给大家添茶水，莲花和杜若虚也坐下和大家一起喝茶聊天。杜若虚并没有多看几眼眼前的几位女子，而是在莲花的介绍下，坐到了辛一生和雷刚身边。
　　因为天气还较热，彩霞嫂就在门外那个用砖搭的简易旧土灶上炸灯盏糍粑。几位女教师自觉地坐到灶边，有的帮忙烧火，有的帮忙择菜，边做事边聊天。
　　今天三宝夫妇家的待客美食就是用茶油炸灯盏糍粑，炸灯盏糍粑是福满一带特有的待客方式。炸灯盏糍粑操作起来并不复杂，只要把糯米用水浸泡几个小时，然后上石磨磨出米浆，用专用的炸灯盏糍粑工具——一种像个小铁盘，盘边往上竖着一根扁扁的小铁条的做灯盏的模具。
　　炸糍粑时，左手握住那根竖立着的小铁条，右手添加材料。先在圆盘底涂一层油，再在圆盘底和边上浇上一层米浆，在米浆中央将用葱、辣椒、肉剁成的馅料放上，接着再在馅料上盖浇一层米浆，然后将模具和食料一起放进滚沸的茶油中炸，直到将米浆表面炸成黄灿灿的颜色，阵阵香味飘荡时，就可以将铁圆盘拿出，倒出那个已经成型的圆圆的，中间高厚，四周低薄，边框脆翘，中间又香又软又辣，边上又香又脆又薄的灯盏糍粑。
　　灯盏糍粑那黄灿灿的颜色，光看一眼，就让人舍不得离开；那香喷喷的味道，光闻一闻，就让人馋得直流口水；那中间松软，边上香脆的口感，光是尝一口，就让人欲罢不能。用来招待客既体面，又经济实惠。
　　很多年以后，莲花的女儿杜鹃发现天禾县城的麦香园里有一种名叫意大利披萨的东东，瞬间傻眼了，搞不懂自己在书上了解到并钦慕已久的意大利披萨怎么这么像自己家乡常吃的灯盏糍粑呢？于是忍不住对那位漂亮的女服务员说：“这不是我们这儿的灯盏糍粑吗？”
　　女店员脸上带着讽刺的微笑说：“不是的？”
　　杜鹃说：“明明差不多嘛。”
　　女店员一副你没见过世面的表情，但还是耐心解释道：“配料不一样，制作方式不一样，这是烤出来的，不是油炸的，所以味道也不一样，这个味道更好，你买个尝尝。”
　　杜鹃实在好奇这种在书上见过的世界名食，忍不住买了两个，自己尝了一个，发现味道带点甜，也不够香脆，感觉不如自己家乡的灯盏糍粑好吃。她有点怀疑自己的口味是不是不对，于是把剩下的那个拿回家切成小块给大家尝尝鲜，结果妹妹先尝一块，直摇头，不好吃，其他人也尝了，还是众口一致，不好吃！因为它不合我们天禾人的口味！我们天禾人不吃甜腻的，爱吃鲜咸香辣的！
　　结末的总结是：花七、八元钱买个这种东东送给我，还不如到粮站门口跟我买个现炸现卖的五块钱的灯盏糍粑！既实惠又好吃！
　　听说意大利披萨是几百年前意大利旅行家马克波罗将中国的美食带回去改良而成的，杜鹃就很疑心，马可波罗是不是曾经到过天禾，将天禾的灯盏糍粑带到西方去发扬光大了。根据马可波罗的行程来看，这种可能性很小，但是马可波罗不可能大大小小的事情全都记录下来了吧？也有可能马可波罗在旅行途中遇上了爱吃灯盏糍粑的天禾人，尝到了这种天禾的手艺，再回去凭记忆进行改良以便适合西方人的口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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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家边做事边聊天，杨兰很好奇地要莲花谈谈她谈对象的故事，莲花笑她：“哟，兰妹妹就准备取经学谈对象了呀，陈雄你可要抓紧呀。”
　　杨兰俏脸一红：“莲花姐，你坏，就知道转移话题。快说你和杜大哥的故事，不快说，我就要你男人来说了。”
　　莲花朝她做个羞羞脸的动作，然后满含深情地说起了她与杜若虚八年前的初遇，一年前的相亲，和半年前的结婚……
　　“哇，你们的故事好美呀，简直比小说里写的还美。”杨兰听了后，只觉莲花的故事让人回味无穷。
　　莲花谦虚地说：“没那么夸张吧，我觉得我和若虚的见面很普通、很平淡啊，没有什么轰轰烈烈、惊天动地的事情发生。”
　　木芊芊说：“要什么惊天动地，那太奢侈，太疯狂。你们这叫风花雪月，诗情画意。”
　　莲花说：“天哪，这也算得上风花雪月，诗情画意。”
　　木芊芊点头：“你看你们的故事里，有送花，有捉蝴蝶，有吟诗，有小小的误会，还有移风易俗的婚礼……这不是风花雪月，诗情画意，还能是什么？”
　　几位女子都频频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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