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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我是她男人
“再给我拿一根牙刷,一支牙膏,还有一块香皂,一块肥皂,一瓶洗发膏。”福满供销社的商店里,杜若虚正指着货架上的物品对售货员说着。
莲花忙阻止他说:“若虚,香皂、肥皂和洗发膏就别买了,多浪费啊。家里有茶麸和皂角,用茶麸煮水洗头,用皂角煮一煮就可以洗衣服了。”
“莲花,用那些太麻烦。这个香皂和洗发膏用起来非常方便,洗完后香喷喷的,很舒服。还有洗白色的衣服一定要用肥皂才洗得白,不能只用棒槌敲几下,你看村里好多人的白衣服都变黄衣服了。”杜若虚交了钱,转过身边走边耐心温柔地说道。
莲花不再坚持,身后售货员对自己羡慕得要死的目光让她的心小小的虚荣了一番,觉得就算是做皇帝的女儿大概也不过如此幸福吧。
她不由得全心全意地看着杜若虚甜甜地笑了:“好吧,都听你的。”
突然,莲花感到杜若虚的身体一僵,很快站得比刚才更笔直,似乎要把他身上最灿烂最骄傲的光彩全部绽放出来。
难道他看到了迷人的狐狸精?这还了得!哼,男人都不是好东西,看到长得漂亮的女人不是花了眼,丢了魂,就是知道发骚!可是,他应该不是这样容易在大庭广众面前发骚的人啊,难道那狐狸精真的是倾国倾城,迷倒众生?
莲花赶紧顺着杜若虚的目光看过去,心不由得也是一僵,她并没看到什么摄人心魄的狐狸精,却看到了商店门边站着一位眼神咄咄逼人的俊美青年。
原来杜若虚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敌意!男人跟女人一样,不仅在俊美的异性面前有时会无意或有意地展现自己的最强大或最迷人的一面,在跟自己一样强大俊美的同性面前,或者在对自己有敌意的人面前也会有意或无意地展现自己最强大最迷人的姿态。现在杜若虚面前就突如其来地出现了一个长得既俊美又满含敌意的男青年!
那个青年虽然没有杜若虚高大,没有杜若虚儒雅的气质,但显得更加清秀,唇红齿白,皮肤白皙,比女子还俊俏,他正眼神不善地打量着杜若虚。虽然他们只是站在那里对视,但莲花怎么都觉得面前站的像是两只处在高度戒备状态的斗鸡,暗藏刀光剑影,蠢蠢欲动,空气中似乎都充满了紧张的气氛。莲花心中陡然一紧。
那人见莲花看向他,缓和了神色,脸上展开迷人的微笑,主动走过来问道:“莲花,这是谁呀?”
莲花正要回答,却听杜若虚抢先答道:“我是她男人!”
那人看向莲花,惊讶地问道:“你男人?”
莲花点点头:“我们刚结婚。”
那人突然哈哈哂笑:“原来你钓了个金龟婿。”
杜若虚皱着眉问莲花:“他是谁?怎么这么说话?”
那人答道:“我叫李慧生,是莲花的旧相好。”
莲花简直晕了头:“呸呸!你胡说八道什么,别在这乱喷口水。”
李慧生耸耸肩,似乎很轻松随意地笑道:“看把你急的,开个玩笑而已。”
莲花又好气又好笑,说道:“喂,李慧生,有这么开玩笑的么?别理他,我们走。简直是无理取闹。滚开!”
莲花见杜若虚脸色不太好看,怕他俩起冲突,于是一把推开李慧生,拉着杜若虚往商店门外走去。
李慧生却在后面叹息:“唉,莲花啊莲花,你为什么还是不明白我的心呢?”
莲花觉得李慧生太不识趣,说话怎么这么不顾场合呢!没看到杜若虚脸色越来越难看吗?她忍不住回头朝李慧生挥挥拳头:“混蛋。你怎么跟个老婆家一样婆婆妈妈的,当断不断,这么缠人。小心我揍你。”
李慧生听了,脸色瞬间惨白,他最怕别人说他像女人了,而且是说像结过婚的老婆家,这简直是对他最大的侮辱。李慧生无奈,相对于一般的男性来说,他长得太小巧,太清秀了,最主要的是他的皮肤太白了,在农村,大家都晒得黑乎乎的,许多人更是古铜色的皮肤闪闪发光,所以大家都暗地笑话他,有人还偷偷在背地里叫他娘娘腔。
莲花这几句话太伤他自尊心了,他觉得连面皮都快挂不住了。最让他不甘心的是,莲花真的嫁了个比自己还出众的家伙!自己这些年来的努力都白费了!
莲花看到李慧生难过的模样,知道自己犯了李慧生的禁忌,这次李慧生心里一定被自己伤得够呛。她吓得伸了伸舌头,赶紧拉着杜若虚逃离了供销社商店。
来到满是泥泞的马路上,走到对面的粮站外面一个相对僻静的房檐下,刚才一直脸色阴沉似水的杜若虚站住了,咧着嘴一脸坏笑地看着莲花,脸上云开雾散,心情已经好的不得了。莲花没好气地问:“喂,你怪里怪气地笑什么呀?”
杜若虚笑道:“我笑我老婆也有这么霸蛮的时候。”
莲花说:“对待那种狗改不了吃shi的死疯子,没什么好说的,只好霸蛮了。”
杜若虚逗她说:“人家对你一往情深,你却这样打击他,太不厚道了。”
莲花白了杜若虚一眼:“是他一厢情愿,自以为是,什么话都敢说,死不要脸。我才不理他呢。”
杜若虚说:“你知不知道你刚才很像母老虎呀?”
莲花举起粉拳在杜若虚胸前装模做样地锤了锤:“哼,敢说我是母老虎。”
杜若虚握住她的粉拳,笑着说:“我就喜欢我老婆这样,在家对自己男人温柔得像小猫,在外对别的男的凶得像老虎。”
莲花斜他一眼:“你乐吧,娶了我这么好的老婆赚大了。”
杜若虚说:“是啊,我赚大了。想不到我老婆也这么有魅力。”他学着李慧生的语气说,“唉,莲花啊莲花,你为什么还是不明白我的心呢?”
莲花扑哧笑道:“傻样,学得真恶心。”她又忍不住昂起头,拍着胸脯说,“杜若虚,你别小看你老婆,本姑娘虽然长得比不上那些骚狐狸精,但也是眉清目秀,身材健美,举止端庄,号称井边村的两朵花之一呢。”
杜若虚笑道:“还本姑娘呢,都已经被我变成老婆家了。”
莲花脸一红:“说得这么痞,不理你了。”
杜若虚对刚才商店里发生的事起初是很不痛快的,但见到莲花对李慧生的态度后,放下心来,也不怎么计较了。其实杜若虚早就知道李慧生是莲花刚当代课老师时的同事,在同一个村子教书,李慧生是师范毕业生,口才很好,整天嬉皮笑脸,长得又俊俏,眼光很高,却对莲花穷追不舍,无事献殷勤,还托人到莲花家提亲,一张巧嘴哄的杜清福一口就答应了他,可惜莲花被逼着跟他相处了很短一段时间,实在是培养不起感情,正好水里村有老师请假,需要人代课,莲花就提出去水里村代课的要求,逐渐疏远了他。可是他却不死心,硬是一口咬定莲花是他的相好,让莲花十分无奈。
莲花正跟杜若虚说笑着,忽然瞥见李慧生走出供销社,往他们这边望过来。感受到李慧生怨毒的目光,莲花心想这次说话确实太犯李慧生的忌讳了,不知这个小家子气的李慧生会有怎样的举动,所以她忙带杜若虚朝供销社斜对面的福满圩圩场的走去。
他们刚才站的地方是两条顶端马路顶端相交的地方,中间有块较大的略呈椭圆形的空地,是客车的停靠处,人们称之为车站,实际上这里没有任何车站的设施,只是车子停靠此处而已。
空地往南方向的那条大马路经福家、雨廊、古潭、圆坪、桥头几个公社,转了半个大圈通向天禾县城,每天上午、下午各有一趟车开往天禾县城;其中从古潭还可转道到天阳县城和林州市方向。
空地往东北方向有条短短的小马路,基本不通车,路边有些民居,民居后不远处就是福满学区。这条马路终端接着一条小路通向福满公社东北部乡村,最近的是福满公社最大的村庄雷公井村。
这块空地四周分布着福满公社所有的政府及商业机构,比如供销社、粮站、食品站、医院等。
福满圩的圩场的入口处就在这块空地的最中央。福满圩是个很奇特的地方,它由紧紧相连,几乎融为一体的两个村子组成,东边的是天禾县福满公社的福满村,村民以雷姓为主;西边的是天阳县飞花公社的卫家村,当然以卫姓村民居多。整个圩上,还有一些其他姓氏的居民参杂其中。
今天正是福满圩赶圩的日子,此时已到中午,正是圩场最热闹的时候。快过年了,圩场上特别热闹,熙熙攘攘的人群络绎不绝,各种农产品玲琅满目,叫卖声此起彼伏。
莲花和杜若虚穿梭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仔细地选购了一些过年的物品,算是不虚此行。
其实今天莲花和杜若虚早就已经来到圩上,送陈立回新阳县城。莲花竭力邀请她多住些日子再走,但陈立觉得自己既然与杜若虚已经缘尽于此,心事已了,也不好再麻烦莲花和杜若虚一家人,再加上马上要过年了,自己的姐姐还在住院,不知情况怎样了,也急着回去照看,所以就定在今天从福满圩回去。
本来陈立从水里村附近的天阳县石塘村搭车经天阳县城转道回天阳县城更近更快,但陈立想到一下福满圩看看,毕竟这么远来一次不容易,就想到处走走,感受一下当地的风土人情,再从这里搭车到古潭圩,经古潭搭车到天阳县城再转车回新阳县城,路上虽然麻烦一些,但也算多长了些见识。
可惜福满圩每天只有上午九点半和下午两点半各一趟车开往天禾县城。上午九点多钟圩场人还没开场,人还很少,莲花和杜若虚陪着陈立在空落落的圩上转了一圈,就依依不舍地送她上车了。
由于车次少,坐车的人多,所以车一到空坪上,车上的人还没下完,下面等车的人就一拥而上,差点把车门都挤破了。没下车的人在车上着急地破口大骂,最后好不容易挤下车来。不过莲花和杜若虚一点都不为陈立着急,陈立那个蛮子相,走到哪里都不可能吃亏,她是第一个挤上车的,一上去就找了个前面靠窗的位置,舒舒服服地坐着,悠闲得很。不过,她的内心是否也是这样悠闲,莲花就不得而知了。倒是莲花自己觉得这样让陈立乘兴而来,败兴而归,实在是不忍,但却没有别的好方法。世上的事,怎能事事都完美无缺呢?人生总会留下缺憾的。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莲花在车开之前,攀着车窗,不断地跟陈立交谈着,塞给陈立一大包乡下的土特产,什么红薯干啦,干菌子啦,腊肉啦……
“杜若虚,过了年开学前你一定要带莲花到新阳来啊。我和我姐会等着你们的。”陈立边挥手边一次又一次地叮嘱杜若虚。因为她想让病重的姐姐亲眼见到杜若虚的新娘,绝了姐姐对杜若虚的担心和愧疚,从此放下对杜若虚的良苦用心。也许莲花的突兀出现,会让姐姐彻底地放下对杜若虚的愧疚和担忧,突然奇迹出现,姐姐的病不治而愈;也许姐姐心有不甘,更加痛苦绝望,不治而亡。不管是这其中的哪一种结果,都能让目前生不如死的姐姐早日解脱痛苦。这应该是姐姐短暂的一生最好的结局了。杜若虚和莲花当然也明白陈立的用意,但杜若虚却有点于心不忍,怕真的伤了陈雪,让她最后在这世上的日子痛苦难过。所以他犹疑不决,不敢当场答应陈立的邀请。
载着满满一车人的客车终于渐行渐远,莲花不断地挥舞着双手依依不舍地跟着车跑了一小段路,杜若虚却终于松了口气:这个令人头疼的麻烦精终于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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