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屋日常

　　碎敲了敲地下室一扇紧闭的房门：“清洁工小姐？”
　　“碎？”悦耳的女声从里面传来，房门的锁咔嗒一声打开：“进来吧。”
　　碎打开门。
　　清洁工小姐的工作室和她的房间仅一墙之隔。地板是透明的单向透视结界，可以清楚地看到下方干净的水池和游动的鱼，清雅的木制家具仿佛悬空摆放。
　　清洁工小姐此时已经站起，缓步走向她，微笑道：“睡得还好吗？”
　　碎有些不自在：“还好……”
　　今早在等午饭的时候等着等着就睡着了的事估计整个鬼屋都知道了……
　　好想撞墙。

　　清洁工小姐露出了温和的笑容：“最近来的人都挺厉害的，要好好休息，别太勉强自己。”
　　“嗯……”碎有些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最近来的人全都上到来三楼boss房间，搞得碎在加班加点的同时不住地怀疑织殇是不是嫌麻烦所以把以前被解开过的谜题拿来凑数。
　　不过让全鬼屋工作最繁忙的人来关心自己，不管怎么说都太逊了。
　　看着一脸关心的清洁工小姐，碎一阵尴尬，连忙道：“啊对了，琵琶说最近大家都挺忙的，明早想和影女一起表演让大家放松一下。”
　　清洁工小姐闻言，露出苦笑：“他一番好意……可惜我正忙没办法，截稿日期快到了，真是对不住。”
　　“这样啊……我会转告的。”碎点了点头，想了想道：“加油！”
　　“嗯，谢谢。”清洁工小姐微笑着点头，又忽然想到什么似的说道：“碎你现在有空吗？”
　　碎疑惑地点点头。
　　清洁工小姐说道：“那能否帮我看一下稿子？只要说出你的感受就好。”
　　碎迟疑了下：“没问题吗？”她可是没有一点专业知识的妖怪啊。
　　“当然，”清洁工小姐语气柔和地说道：“读者的意见可是最重要的。你只要作为普通读者，告诉我哪里觉得不对劲就可以了。”
　　碎被她真挚的眼神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连忙点头答应。

　　清洁工小姐的职责是血液和灰尘的布置，兼职小说家。不过鉴于鬼屋血液用量之大，清洁工小姐的主要负责的还是血，从提早布置新鲜度不一的血迹到忽然拍血手印等工作不等，以渲染气氛为第一要务。这种工作有很多需要即兴发挥的地方，对于深谙人心的清洁工小姐来说再合适不过。
　　清洁工这个名字是清洁工小姐自己提出的，似乎是“清除与鬼屋不相符的脏东西，包括不该出现的坏孩子”的意思。
　　虽然感觉这名字无论表还是里的含义都和清洁工小姐的气质有些不太相符，但这并不影响碎对清洁工小姐的崇敬之情。
　　作为在她到来前的唯一一位有稳定收入的妖怪，又是全鬼屋工作最为繁忙的人员，清洁工小姐到底要多努力才能维持住这个鬼屋的正常生活啊！
　　鉴于这份压力，行为举止上偶尔的不恰当自然是可以被原谅和忽视的。

　　清洁工小姐让她坐下并上了茶水后，递出两份不同的稿子。
　　碎抿了抿茶，便翻看起来。

　　主人公是妖怪，其一女妖怪朋友与人类男人恋爱了。
　　两人情投意合，恋爱生活美满，但随之因为种族差异饱受责难，不得已隐藏了这段恋情。朋友越发憔悴，最近向她透露自己的恋人和自己在一起时有些心不在焉，怀疑男人坚持不下去了。
　　主人公追查，发现人类男人和另一个人类女人相恋的迹象，且是男人追求在先。追查下去发现，两人竟已多次借公务共同旅游，甚至有可能已经私定终生。
　　主人公没敢告诉付出颇多的朋友，利用自己伪装成他人的能力，伪装成人类女人的好友与其接触，试图将两人拆散，却发现对方只是个异常单纯的好女孩，对于人类男人有恋人的事情一无所知。愤怒的主人公找上人类男人质问，发现人类男人已经被周围人施压过度，精神状况每日愈下。人类男人坦诚对人类女人毫无爱意，只是希望通过与其结婚缓解周围人对他的压力。主人公通过多方探查证实人类男人所言不虚。
　　纠结不已的主人公终于不得不把实际情况告知朋友。心存不忍但又不愿放弃恋情的朋友找到人类男人，在一番互相指责、谩骂后，两人抱头痛哭，绝望至极。

　　“结局呢？”碎奇怪地问道。
　　“开放式。”清洁工小姐笑笑：“虽然大多数时候‘人类女人’都会被牺牲掉，但小说写成这样未免也太残忍了，可是又不太想扭曲现实情况……所以我想隐晦点的给这个故事安排个好结局，正在纠结怎么写出来。”
　　“嗯……对了，”清洁工小姐想到什么似的轻轻敲一下手心：“本来给你的第二份稿是穿插在主线故事中的小故事，现在想想，干脆拿来做故事结局好了。”
　　碎好奇地看向另一份稿。

　　这是个很简单的，关于蛊毒的故事。
　　毒虫被密闭于容器中，没有任何可以吃的东西，生命危在旦夕。毒虫在饥饿的驱使下蚕食同胞。在无数争斗之后，伤痕累累的毒虫成为了唯一的胜者。当它正在啃食最后一具尸体的时候，容器打开了。毒虫立刻挣扎向外爬去，想象自己从此之后就会再次获得自由。
　　然后，那具“尸体”忽然仰起头，一口将其咬成两截。

　　碎默，抬头看向笑得温文尔雅的清洁工小姐，道：“暗示？”
　　“是明示。”清洁工小姐理所当然的说：“不管是什么理由，杀人者人恒杀之不是么。”
　　碎默然点头。
　　“结尾还是用这个比较好……”碎顿了下，继续道：“故事不错，不过感觉忽然说明主人公能力太突兀了，要不在开头或者之前其他地方就介绍能力？”
　　“嗯……”清洁工小姐思索着。

　　结果，两人一起讨论了很久，清洁工小姐很感激地将她送至门口。
　　“说起来。”清洁工小姐突然开口。
　　碎疑惑地回头。
　　清洁工小姐微微一笑：“有时候无论人有多努力，得到的结果不行就是不行，真是叫人痛心啊。但现实就是这样，不是吗？”
　　“嗯。”刚才故事的男人挺令人痛心的，但他确实做了错事。
　　清洁工小姐的微笑加深：“鬼屋大boss可是项异常重要的职责，万一有失误，甚至可能会毁掉鬼屋的名誉。虽然大家都很努力了，但现在我们好不容易得到理想的成果，如果有人将其毁于一旦，就连我的鱼们都会为此感到遗憾呢。”
　　“……”

　　走出地下室，碎深呼吸了一下，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
　　尽管清洁工小姐的名字、写作内容和偶尔的话语都和其优雅的气质有所不符，但碎对她的崇敬之情不曾减少。
　　就算她房间地板下养着食人鱼也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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