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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河4
离境南部有一山,曰九华,九华山钟灵毓秀,乃不可多得的修仙之地。山林间草木茂盛,灵粹繁多,却鲜有修者踪迹,连道观寺庙也无。大悲寺的九峰莲洞便在九华山上,准确的说是在九华山上的一座洞天之内。和道境玄宗一般,九峰莲洞所在的洞天乃天地三十六洞天之一,上古之时三族大战,三十六洞天亦被大战余波波及,万余年后的现今,却不知有多少洞天留存。如今,因为内部出现事故,大悲寺的住持便封闭了九峰莲洞,故九华山上难觅大悲寺踪迹。
大悲寺内,所有僧侣都严格按照标准进行修行,夜幕下的大悲寺漆黑一片没有光亮,也没有僧侣来回走动,大家都在做晚课。
“佛子,你可感应到异象?”说话的人是一老者,老者脸上布满了皱纹,面色愁苦,身上是一件朴实无华的灰色的僧袍,他站在大悲寺最后方用来惩戒违纪的僧侣的慧心洞前,见洞内没有反应,他又问,“佛子,为何又将自己锁进慧心洞内?”
这也是下午他才知晓的,那时候他在修禅,却突然有一小和尚跑来喘着粗气告诉他,“住持,佛子又进了慧心洞。”
十余年间,佛子已经不知道多少次主动进慧心洞修禅,这却是愁坏了大悲寺内一种老和尚,不说佛子乃是大悲寺早已定下的下一届住持,就他这频繁的将自己锁进慧心洞,叫门内犯了戒的弟子去何处?
老和尚幽幽叹息一声,他并不知晓为何佛子十余年来行为如此反常,但佛子乃是他一手带大的,心性资质都了如指掌,老和尚虽是出家之人,也难免凡俗之人一般心内维护。
老和尚刚打算离开,就听见洞内传来佛子的声音,佛子的声音微微有些柔和,“老师莫慌,方才那异象并非仙宝之首出世,是有心之人故作玄虚罢了。”
“那倒是好。”老和尚低声道了声佛号,也不继续问其他的,只是说,“那我就下去了,你也早点回寺庙内。”
洞内的佛子应了一声,没了反应。
再说东海之滨为寻找命灯突然熄灭的陈子峰的玄源等人,借宿村子某家中打坐的玄源微微睁开眼,透过窗子看到冲天而起的光柱,随即又合上眼不去理会。门外突然有人敲门,然后是小心翼翼的试探声,“老师,睡了吗?”原来是明理。
大门无人自开,明理站在门外傻不愣登的看了看,惊疑未定一般。片刻后,明理才反应过来,小跑近了房间坐在玄源边上,问他,“老师,刚才那道光柱是何物?”
“是一件仙宝,等日后有时间了再与你说。”玄源仍旧闭着眼,语气和蔼。
仙宝?明理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了转,随即不去理会,反倒是难得的向玄源请教起修行上的事情,玄源自然是一一回答。
夜深,玄源望着躺在床上睡去的明理,淡漠的神情有了变化,他轻抚着明理的脑袋,又兀自轻叹一声,打坐不语。
东海,幅员辽阔,在上古年间乃是龙族之疆域,可随着上古三族大战后,天地大变,灵气稀薄,东海龙族的子孙也无法完全掌控着不知几亿亿里的东海。东海之内秘密繁多,不说当今的龙族之王,恐怕是上古年间的龙祖,恐怕也难以一一道尽。秘密多如繁星,危险自然不少,如今仙道难成,幸存下来的龙族子民又如何敢去探险呢?
东海龙族的城郭便在东海之下,城郭内一片繁荣,因为祭祖之日即将来临,这是族内最为重要的日子,家家户户都在准备着,街道上一片繁华的景象。城郭的四方有护族军守卫,城郭内有甲卫巡逻,但这并没有影响祭祖之日即将到来的喜庆。
水晶宫的深处,是一座海底山,海底山内有一座净室,乃历代龙王修炼之用。今日,已昏睡数十年之久的老龙王突然苏醒,漆黑的净室里,老龙王的眸子闪着浓烈的金光,金光来去匆匆,净室内响起沙哑的声音,“这一次,孤王已经闭关多久了?”虽自知是昏睡,但对外是称闭关。
净室外立马有人回应,“我王,您已闭关数十年了。”
“数十年了?”老龙王自语了一句,按照原本的打算他是不可能会在今日醒来的,但是方才一阵若有如无的心悸却叫他突然转醒,老龙王早已是半仙的修为,若能叫他感觉心悸,恐怕不是一件小事了。他暗自在心内盘算,这一盘算却算出不好来,脸色大变,但声音仍旧沙哑,语气不变,“你是第几军?”他问。
“小人乃近年才加入太子麾下的龙甲卫。”
“哦,是皇儿军下,你去将大祭司请来,”他顿了顿,又继续说,“再将敖晔唤来。”
“是。”门外那人答道。
听到净室外响起一阵匆忙的脚步声,老龙王暗自算计着,他也没有想到自己这一次昏睡的数十年间竟然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不说其他,就说刚才那一道异象……老龙王恨恨的哼了一声,自语,“孤王会让算计我龙族的那些家伙付出代价!”便默然不语,静待大祭司和敖晔的到来。
道境玄宗外,豪华的金帐内龙煌端坐于大床之上,月芽的脸上带着些烦恼,她上前一步望着龙煌闭目的脸,迟疑了片刻又退下,心内纠结着,但是又不知道如何开口,对于她而言,无论是哪一方都的不能缺少的。也许,也就是因为她这优柔寡断的性格,她那妹子才会不与她掏心挖肺。
银华卫在金帐外站了许久,火光零散,他的表情隐藏在阴影了,月芽略显无助的身影落在帐篷上,没有丝毫犹豫,他一手掀开帘子,语气低沉,“太子,那道光柱……”
“你既然知晓,又何必来询问我?”龙煌闭着眼睛悠悠叹息道,过了数秒,龙煌睁开眼睛,他的眼睛里丝毫有一个星辰,眸子里的光煌煌如大日似得,在龙煌慑人的目光下,月芽稍显心虚的避开了他的眼睛,倒是银华卫,毫无畏惧。良久,龙煌眸子里慑人的光芒才渐渐熄下去。
龙煌再次重重的叹了口气,他望着低垂下脑袋的月芽,淡淡道,“一十九前天玑镜被盗,却没料到今日出世,不知天玑镜最终能否回归我东海龙族之手。”
随着龙煌的话语,月芽的身子微微颤抖着,等音落,月芽抬起头一脸平静的于龙煌对视,她怯懦着嘴,纳了一福,最终还是道,“龙煌,月华虽不知轻重,但也不是那种不明道理之人,天玑镜于龙族之重要性,举族全知。月华,”她又垂下眸子,纤细的眼睫毛落下一小圈阴影,她的语气带着些许倔强,也带着些信任,“若是龙煌不信月华,那便是不信我啊。”这可是她同胞的妹子,她想恨也恨不起来了,只能一股脑的把恨意转移到林天一身上。很早之前她就想着,要是有一天能见到他们夫妇,一定要好好教训他们一番,怎么说她也是做姐姐的。可是,天玑镜竟然在他们离开东海的同一天消失,若说天玑镜不是月华盗走的,是无人相信的。哪怕她信月华,龙煌不信;就算龙煌信,龙王无论如何也是不可能相信的!
龙王啊。
“咳,”龙煌轻声咳嗽了一下,眸光柔和,他无声笑了笑,打趣月芽,“也只有说到你那唯一的妹子的时候,你才会如此。可莫忘了,等祭祖之后,根据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你我二人可是要完婚的。”
月芽的脸不自觉的红了一下,但对此也没过分的抵触。
银华卫张开嘴才想说话,就听金帐外一门龙甲卫进来,他持着一柄长枪,长枪的枪头在火光下闪着锐利的光,他单膝跪地,语气恭敬的道,“太子,大祭司派人前来。”他无可奈何的又把嘴巴闭起。
“进来。”
“是。”那名龙甲卫退出去,随即进来的是一名身穿黑色长袍的青年男子,那名男子分别朝着龙煌和月芽躬身,右手置于心口,“太子,圣女,大祭司有言,下月十五将举行祭祖大典,望太子和圣女务必回族。”
“知道了,”龙煌回答。
那名身穿黑色长袍的青年男子再一次躬身,然后退下。
金帐立定焰火忽然抖了一下,三个人的影子都歪斜了,丝毫是因为刚才帘子掀起来的时候吹进来一阵冷风,能冷的人发抖。但真正寒冷到人骨子里的是龙煌接下来的话,他说:
“华卫,这些许的日子便靠你在这边支撑了,待本宫祭祖归来,这些许的小打小闹便显得无足轻重了。”龙煌的声音非常轻,像是自言自语一般,但在场的另外两人却也都是修为高深的修者,自然是耳聪目明。
听到龙煌的话,月芽的身子忍不住一阵战栗,她知道龙煌的话代表着什么,但也知道自己是无论如何也劝说不了龙煌的,她闻言,半响才说,“非要这样不可吗?”
倒是银华卫,他的忠诚在整个龙甲卫中也是无与伦比的,他几乎是用自己最虔诚的声音说道,“愿为我王扫平前方的障碍,为您劈坚斩棘。”只见他单膝跪下,额头触碰着膝盖,一手置于胸前一手高举过头顶。
“月芽啊,这道境玄宗就是悬挂在我们东海龙族头顶上的一把利刃,你只看到道境玄宗的与世无争,却没有看到我们东海龙族日夜在这种平静的生活中所受的煎熬。”龙煌闭上眸子,他的声音带着些许的困倦,似乎疲惫不堪,“若非为了东海龙族,谁愿意轻易发动战争,道境玄宗这块骨头,可不是咱们东海龙族能吃下的。”
说到底,还是因为龙族。可龙煌是太子,是下一任的王,他不得不提前为东海龙族考虑,明知道会两败俱伤甚至是全军覆没,他也要一个人扛起东海龙族这面大旗,在满是荆棘的道路上前进,哪怕是用尽了力气,他也需要匍匐在沾染了血液的倒刺上休息,他不能停下,停下就代表着失败。他的身后燃着火焰,在悄无声息的逼迫他,也在刺激着他……若能给他选择的机会,他会选择成为东海龙族的下一任王吗?月芽不知道,她只记得在很多年前,龙煌在处理政务的时候问她,“月芽,你说我们这些生灵能自己选择轮回吗?”她是怎么回答的?应该是“嗯,应该不行吧。”“不行啊。”龙煌的声音里带着些许的难过,但很快便被其他感觉覆盖了。
能自己选择轮回吗?
应该不行吧。
其实月芽一直不太相信轮回这一回事,可是有时候无论是人还是他们,都需要一些能坚持他们活下去的信念,比如幸福,比如爱。
怔怔出神的月芽良久后才回过神来,她望着龙煌,龙煌仍旧闭目,银华卫早已起身,她说,“那战便战吧,东海龙族也不需要时时刻刻存在的危险。”
这是她第一次说这种话,悲天悯人从来就不是应该形容修者的。此时此刻的她就像是一名经年征战沙场的女将军,杀伐果断,挥刀间不见半分犹豫,顷刻叫敌军覆灭。
龙煌无声无息的笑了笑,不忘叮嘱银华卫,“我和月芽不日便动身,你自己却要小心。”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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