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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9 章爱德华视角（二）
爱丽丝他们回来的时候埃斯梅还在给德瑞丝洗澡，她的头发里参杂进了玻璃碎片，身上也沾到了尘土，埃斯梅不得不为她处理一下，而我只能一直等在客厅里，这让我备受煎熬，因为她一直没有醒来。
艾美特从回家后就一直保持着沉默，他并不想在这种时候来招惹我，但是这样做几乎没什么用，他思绪中喋喋不休的那一部分已经分毫不漏的进入了我的大脑里———他因为伤到德瑞丝的事情感到无比愧疚。我无法去责怪他什么，德瑞丝转变之后身上的气味有了变化，他没能认出她来，而且，一旦在那样的情况里失去理智，连他自己都不能控制自己。
而罗莎莉破天荒的对于我们带德瑞丝回来这件事保持了沉默———她以前对德瑞丝的感观并不好，我们都知道罗莎莉不喜欢她。她觉得我不顾卡莱尔一开始的警告去接近德瑞丝是一种非常不负责任的行为，觉得德瑞丝会给我们带来麻烦。而且，罗莎莉很不满我对德瑞丝的“神魂颠倒”。很早以前，她刚进入我们的家族的时候，卡莱尔和埃斯梅希望我们能在一起，但我们完全对对方没有兴趣，诚然她根本不爱我后来又有了艾美特，但她不能接受我无视她的魅力却选择臣服于一个平凡的女孩，这让她觉得受到了某种程度上的侮辱。
而她的这种不喜欢，在我这段时间里表现出来的她所谓的“各种神经质的举动”后几乎达到了顶峰，我以为她会对我怒吼———我不觉得她是个会考虑场合说话的人，但她确实没有，她甚至在埃斯梅给德瑞丝准备衣服的时候进去帮助了她。我必须感谢她这突然的转变，因为我根本不确定自己现在是否还能像以前一样理智的应付她那些不友好的态度。
她现在正坐在我对面的沙发上，注意力却不在她身边的艾美特身上，只是出神的看着窗外。德瑞丝在换衣服的时候开口说过一些话，她说，她是人类。虽然她当时根本没有清醒，但这话显然有些刺激到了罗莎莉。
（可以理解，她该有多难过，）罗莎莉的想法有些混乱，并且呈现出一种忧郁的色彩，（这一切都不受控制，被迫的、痛苦的变成一个怪物，自己根本就不能反抗……她也会意识到的，有太多的东西会随着人性一起被剥夺，或许，她会觉得在那一刻死去会比较好，作为一个人类死去……就像我一样，那时候……）
我在那些属于她的可怕而残暴的回忆出现以前移开了自己的注意力，罗莎莉现在已经很少会回想起她作为人类的最后的那些惨痛的记忆了，但她深爱着她从前那段短暂却鲜活的日子，这种爱和渴求在漫长的时间里逐渐沉淀成了一种可怕的执念。虽然她不怨恨卡莱尔转变了她，虽然她爱着我们，但我们都知道，如果有办法能让她再次成为人类的话，她可以抛弃一切，包括艾美特。
那么，德瑞丝呢？
她也会如此痛苦吗？没有人会喜欢如此被动的被拉出原本的生活轨迹，如果她就像罗莎莉一样根本无法接受呢？如果……任何安慰都不能抵消她不再是普通人类的痛苦呢？我想起她沉睡中的脸，之前的一个多月，我几乎每天晚上都会去看她，我熟悉她睡梦中的每一个细微的表情，但就算她做噩梦的时候脸色也从来没像今天这样苍白过。
我把脸埋进手掌里，深深的呼吸。
“爱德华……”爱丽丝坐在了我的旁边，轻轻地拍了拍我的膝盖，“我都弄好了，完全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我还给斯旺警官留了字条———仿照德瑞丝的笔迹，我说我们家要开睡衣派对，她要在这里过夜，还留了我们家的电话号码。”
“谢谢。”我放下手，低声说道。不知道查理会不会打电话……不，他一定会的。这些日子我无数次的听到过他各种各样的想法，他确实是个不善言辞的男人，但是他对自己的宝贝女儿简直宠爱到了极点。我现在只希望德瑞丝能在她爸爸打电话来以前醒过来。
这时候，埃斯梅打开客房的门走了出来，她出现在卡莱尔身边，坐在了他沙发的扶手上，微笑着对我说，“她看起来好多了，只是还没有醒过来。”
“让她休息吧，她现在需要的是温暖干燥的被子以及———安静。”卡莱尔立刻开口制止了我想站起来的举动，温和的说道，“而我们，我们需要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这有利于我们能迅速的做出一些后续安排，你说对吗？孩子。”卡莱尔显然已经注意到了在离开斯旺家前我突然攻击贝克的原因，他了解我，所以才猜测我是否知道了什么。
面对着他溢满关心的眼神，我只能再次坐了下来，比起卡莱尔，我还缺乏一些面对这种突发状况的经验，过去我只要支持他的判断就好。但是现在，我显然必须参与到做决定的人当中去，我确实是那个唯一知道真相的人，尽管那很可能不是全部。
“这……是我的疏忽。”我有些艰难的说道，不是因为我不想承认错误，而是因为我一点都不想提到那个贝克，那会让我的情绪很难继续保持平静。
“这当然是你的疏忽，”罗莎莉冷淡地说，“你观察了那个叫安格斯的家伙一天一夜，却什么都没发现。”
“罗斯。”埃斯梅轻声的警告，罗莎莉只能闭上嘴。
“不，罗斯说的对，”这是我第一次如此心甘情愿的接受罗莎莉的指责，“他骗了我……他有某种方法，能抵挡住我的能力。”
“方法？什么样的方法？他……各方面看起来更像个普通人类。”卡莱尔的思绪转动的很快，当然，他这样询问也是为了让我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这些问题上，而不是陷入那些不好的画面或者自我厌恶当中去。
“我不能肯定，”我如实说道，尽量摈弃语气里的生硬，“从各方面来说，他之前展现出来的想法看上去和其他人没什么不同，”我再次回想着当初在他家观察到的那一切，“我在他家的那一夜，他的想法虽然杂乱但十分正常———吃几片药、给医生打电话、篮球比赛、学校的教案、课程的进度、要不要养一只狗……以及罗莎莉，他只要看到那些照片就会赞叹她美丽的头发和面孔。我当时只是为了查清罗莎莉的照片的事情，从来没想过他会和德瑞丝有什么牵扯。而且你们知道的，除了德瑞丝，以前从没出现过这种状况……”就是因为我对自己的能力怀着这种盲目的自信，才让事情演变到了这个地步。
卡莱尔很体贴的没有追问，这给了我一些充足的时间来平复有些躁动起来的情绪以及组织语言，“直到刚刚，就在你翻看德瑞丝的部落图腾的时候……”
“部落图腾？”卡莱尔挑起眉头，我能感觉到其他人的注意力也前所未有的集中起来。
“就是德瑞丝后颈上那个黑色的图样，贝克……把它称为部落图腾。你在翻看那个图腾的时候，他的情绪波动的很厉害，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种感觉，就像一个堤坝，忽然间垮塌，那些与之相关的记忆疯狂的涌出来……当然，他意识到以后，迅速的又把它们保护了起来，我是说，那个过程……就像在用一些或真或假、无关紧要的画面和想法把它们层层包裹然后拖进某个我碰触不到的角落。”我强迫自己推开那些再次浮现在眼前的画面，去试着回忆当时的感觉，“那个时候我才知道，他有某种方法能抵挡我的能力，但是，我并不能确定他究竟用了什么方法。”
“而且，他会保护自己的想法，就说明，他可能知道我们中有人可以读心。”卡莱尔沉声说道。
“甚至很有可能，他知道那个人是爱德华。”贾斯帕补充道，金色的眼睛里带着凉意。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所以他还是和我们有关系？那他为什么去袭击德瑞丝？就因为他是爱德华的女朋友？”罗莎莉有些烦躁起来，关于我们的特殊能力，即使吸血鬼中知道的人也很少，这让她感觉到有些不安。
“不，他的目标，从一开始就是德瑞丝。”我费了很大的劲才让我的声音听起来不要那么像咆哮，“他的认知里，杀死德瑞丝，是他的‘天职’。”
“……什么？”爱丽丝没能忍住，她从来没设想过贝克这次的突然袭击居然是以谋杀为目的的。
“天职？”艾美特终于忍不住开了口，之前发生的事情让他安静得有些不正常，显然那是他极力忍耐下的结果。
“我不知道，他当时的大脑太混乱了。德瑞丝……大概一开始就并不是普通人类。”我的目光飞快的在他们脸上扫过，大家很有默契的保持了沉默。
有狼人的例子摆在那里，他们或多或少的都有些猜到了，更何况德瑞丝的味道闻起来确实和普通的人类有些不同。但这需要被证实，因为没有人能保证是不是还有什么其他的原因，比如贝克对她干了什么，她才会忽然变成那样。
“我在想，他们之间，或许就像我们和狼人———他把德瑞丝称为‘金线山猫’，他的族人以……‘猎杀’德瑞丝这种生物为己任，”我有些艰难的吐出那个词语，“而且，或许……德瑞丝的族群在很久以前就被他们灭族了。”族群被屠戮殆尽，那绝对是任何语言都无法形容的血腥残忍的过程。
“上帝……”埃斯梅睁大了眼睛，她永远都是那么的心地柔软，怜悯每一个受到伤害的人。
“……所以说他到这里来是为了德瑞丝？他想杀了她？”卡莱尔皱着眉头试着总结。
“不，或许……并不是。”我发誓，我一点都不想为那个家伙做辩解，但是在我的家人面前用这一点来抹黑他没有任何的意义，“他看到那个图腾的时候受了很大的刺激，他表现得很……悔恨。他之前似乎对德瑞丝并没有什么攻击的意图，甚至有可能已经准备离开福克斯了，所以他把这称为‘明明可以避免的错误’。”
“那么也就是说，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刺激他做出了这个决定，对吗？”贾斯帕的思维一向很敏捷。
“……是天使港连环车祸和今天凌晨的命案。”现在的结果只是一个从量变到质变的过程，不只贝克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和真相擦肩而过，我们也是。
“就是那些捕食的流浪者……”爱丽丝立刻就反应过来，不解说道，“那跟德瑞丝有什么关系？”
“他以为那是德瑞丝做的！”那些死去的受害者身上的伤口很狰狞，警方初步判定为被某种大型野兽袭击，这让贝克很轻易的就产生了联想。我从来没想过，就在我和我的家人把元凶撕成碎片的时候，会有一位“人类勇士”正准备着将我的女朋友“绳之以法”，“于是这位贝克先生终于放弃了离开，鼓起了所有的勇气决定来履行他的‘职责’，做一个阻止悲剧再次发生的超级英雄。你们简直难以想象，他自己也根本怕得要死。”我控制不了越来越快的语速，含糊的声音在我的喉咙里变成嘶吼，这世界上简直再没有比他更蠢的人了。
“你们不知道他是怎么对待德瑞丝的……用他那些祖先传下来的粗鲁的方式，他简直就像在对待一只畜生。”我根本不想再回想那个画面，因为我的喉咙在一阵阵的发紧，“他把药剂涂在她的脖子上……当时德瑞丝挣扎得很厉害，他害怕她会变身———因为那几乎就是一瞬间的事，所以他根本没注意到她的脖子上有没有图腾就把那个该死的东西涂上去了！”
埃斯梅迅速的移动到了我的旁边，温柔地握住了我不断在蜷缩的手指，我多么庆幸我们都是吸血鬼，她的皮肤对我来说是温暖的，我现在需要这种温度。
“然后呢？”我意外的听到了罗莎莉的声音，她皱着眉头看起来全神贯注。
“然后……？”我反握住埃斯梅的手，尽量平复自己的心情，嘲讽道，“然后他发现他犯错了，后悔的要死。”
“有没有图腾，有什么差别吗？”卡莱尔显然注意到了我强调的那一点。
“那个图腾是今晚才出现的，我以前从来没有在德瑞丝的身上见过。有图腾，才是具有变形能力的人，他似乎希望通过那个药剂让德瑞丝暂时无法变形。但是，如果是从来没有变形过的孩子或者是没有变形能力的人，那东西的效力会完全相反，它强制性的挖掘他们转化的能力，但是……很多人会在这个过程中出问题，因为他们原来根本就不具有变身的能力，那过程会相当的痛苦———而且这样过度的刺激很可能会让他们在这过程变成半人半兽的怪物或者……死亡。”我永远都不会忘记透过他的记忆看到的德瑞丝那张惊恐无助、充满痛苦的脸，他既然喜欢猎杀的游戏，那么也总该试试成为别人的猎物的滋味，他会切身体会到德瑞丝的感觉的，我充满恶意的想到。
埃斯梅把手放到我的肩膀上轻柔的拍着，安抚的说道，“上帝保佑，她挺过去了。”
（是挺过去了，她成功了不是吗？这情况倒是像那帮狼人，我真庆幸她没有像他们一样那么的……肌肉发达。）艾美特迅速的在他的脑海里勾勒了一个不怎么美好的画面。
“别把她和那群臭哄哄的野狗相提并论。”我对着他发出嘘声，一点都不喜欢他举的这个例子。
“那他现在该后悔了，”罗莎莉冷笑起来，“本来什么都不会发生，他自己亲手创造了一个……天敌，他的祖先如果知道一定会感谢他做出的贡献的。”
“不只。他看到德瑞丝转变后的样子很震惊。”我抑制不住的微微弓起背脊，“我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但似乎德瑞丝有什么不对劲……他把她叫做‘暗金’。”
“那是什么意思……？”爱丽丝有些苦恼的咬了咬唇。
“我不知道，他当时确实太混乱了，脑海里的画面很多很散碎，我只能尽量把我能联系起来的线索做一个总结。”但是显然德瑞丝对贝克来说是一种不寻常的存在，我并不觉得他们之间的关系还需要另外的因素去激化，以我自己的经验来说，跟贝克做个了结才是最明智的选择，让他永远的消失在德瑞丝的生活里，永远的闭嘴———他的祖先可没有交给他对付吸血鬼的办法。
“暗金，‘黑暗的金色’或者‘罪恶的金色’，”客房的门“咔哒”一声开了，一个嘶哑孱弱的声音突兀的出现，“卡罗迪人认为金线山猫是被神明遗弃的种族，尤其是作为首领的纯色金兽，是伴随着罪恶诞生、被黑暗的力量诅咒过的，所以被他们称为‘暗金’……”
客厅里的灯光温暖暖而明亮，德瑞丝安静的站在门口，看到她的一瞬间，我觉得有那么几秒，周围的一切都是静止的。
德瑞丝很漂亮，这一点毋庸质疑。
这就是过去的那些日子里纽顿他们总是围着她傻笑，而马洛里和斯坦利她们却不喜欢她的原因，甚至，罗莎莉也偶尔会拿德瑞丝和人类时期的自己做对比，不过，也仅仅是人类时期———尽管我对我的姑娘如此沉迷，但是也不得不承认，在罗莎莉他们的眼中，德瑞丝并不是那么的使人惊艳。不仅仅是因为我们见过太多漂亮的同类，而是因为吸血鬼的眼睛使我们挑剔，我们甚至能看到空气中尘埃的形状，那么人类身上的瑕疵在我们看来也是经过无限放大的。
然而，现在我或许只能用完美无暇来形容她的样子，如果不是那欢快的心脏跳动声以及皮肤下面不能错认的诱人的血色，我几乎要以为有谁在我不知道的时候转变了她———她看起来是那么的熟悉，又是那么的陌生，就像一幅被装在画框里的天使油画，每一笔都经过画家最精心的描绘，完美的无可挑剔。蓬松润泽的长发颜色浅而璀璨，就像金色的阳光静静地从她的颈间流淌而过，衬得木兰花一般细腻洁白的肌肤泛出珍珠般朦胧的微光。她的五官还是过去的样子，但是标志娇柔的轮廓更加的迷人，纤巧的下巴，俏丽的鼻子，饱满红润的唇，没有一处不是精致的。尤其是那双眼睛，长而浓密的睫毛微微的上翘，掩映在阴影下的蓝色却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浅，但也更加的明亮，澄净的海水一样的波光在眼底缓缓的流动，让原本看起来有些干净冷淡的眼睛染上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吸引人的野性和活力……当吸血鬼的眼睛再也不能在我的姑娘身上找到任何瑕疵，我几乎沉溺在她惊人的美丽当中。
在出事之后我不是没有注意到她身上发生的变化，但是情况太紧急我实在没有心情去仔细的观察和对比，但此刻，我终于第一次静下心来在灯光下如此真切的去欣赏她身上发生的一切，并且相当确信那不是因为我对她的感情产生的错觉，因为此刻绝对不只是我一个人在为她感到惊叹。
（奥……上帝，她简直……神奇！）爱丽丝兴奋的思绪像飓风一样从我的脑海中迅猛的刮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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