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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心台
我总想说这么一个故事,故事里有两个人,也有风起,也有月明,但故事本身无关风月。恋恋说我可以的。她总是很相信我,而我却永远也无法相信自己,很怪。她问我:在你写的故事里,我叫什么名字?你会叫我“影”吗?
不,我叫你“风思”。
是想法很乱,没有起点没有终点的意思?或许你真的是最了解我的,因为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很混乱。
不,我从没想过这么多,单纯地想用这个名字而已。
不管怎么说,我喜欢。在你的故事里,你叫什么?
我叫自己“茧”。
我有关大学的故事写了很久之后,我才想起一个词:抽丝剥茧。生活中种种巧合真的让人猝不及防,就像卫奋原来真的名叫芬,而巧璐高中起的别名也正是紫欣。仿佛造物主也乐得无聊要找些玩笑,抽丝剥茧,到最后剩下的会是一个死得僵硬的躯壳吧。又过了很久,我才想到,既然自己无力挣扎着破茧成蝶,纠结其中是在麻痹的温暖保护中渐渐死去,而削去了外壳不过是在阳光灿烂的瞬间灼伤而夭,同样是死,没什么不同。我并没有指责的权利,恋恋并不叫“风思”,我并不叫“茧”,这不过是个蹩脚的故事,从未予任何人看过。
对了,我叫怡晖,快乐的阳光。
\\很久很久以前,有座山叫蒹葭山,蒹葭山中有一处山谷,嘉木幽草,溪水潺湲,四季如春。后来来了一个很伤心很伤心的人,住到了谷中,于是称山谷为伤心谷。\\
故事这样的开头,像要说一个神话或是一个传奇。为什么会很伤心很伤心?这人是男人还是女人?于是将会开始一段倒叙,如电影胶带一格一格地转回去——许是个女子失了朝夕相恋的爱人,又被逐出家门,只得零落依草木,薄衫陋室,暮倚修竹。许是个男子壮志沉埋,仕途无门,被诬叛国,终至此采薇扑枣,纵情山水。
那后来呢?后来这个人怎么样了?
后来?后来那人就死了。人总是要死的。
恋恋沉默了半刻,郁闷开口道:这算什么故事啊?有头没尾的,我不喜欢。
伤心人别有怀抱,何必追问呢?
但故事是给人看的,这是你写给我的故事啊,我不干!
好吧好吧,我投降了。与蛮不讲理的小女人交涉,我从来没占过上风,我没说过这是写给她的故事吧。算了,她爱怎么想是她的事。
\\很多很多年之后,蒹葭山不再叫蒹葭山,叫东南山还是西南山来着,要翻翻地方志才能忆起。村中人漠然,指着那地就叫后平冈。这些目光冷且呆的人们是不是那个伤心者的后人?谁也不晓得。老人们坐在村头拿杆旱烟,吐着酽而浑的烟泡时会说:俺们啊,是女娲氏的后人,那后平冈上据说还有个山谷就是女娲娘娘留下的宝地啊。一些后生听了心尖上像小冰矬子擦了一阵,乱跳了几下,然后又下田去了。后生家中还有婆娘,婆娘肚皮里还怀着个小子。\\
故事其实就是生活,写着别人的生活;你也不会知道自己是不是生活在一个故事里,一个别人写的故事。就像《苏菲的世界》的顷刻之间分崩离析,我们又生活在哪本书里?我大概是跟中学生作文选,恋恋应该是本女性励志丛书。
我倒更希望自己是成功人士传记的主角。恋恋稍稍叹了口气,手中商业营销的书被翻得哗哗作响,我都怀疑你是不是故意的,讲着讲着又岔开话题了。讲了这么半天主角都还没出现啊。
我怕我说完了你要打我,还是不讲结局了。
你以为你不讲完我就不打你了?恋恋威胁地眯起了眼,掂了掂手中书的重量。
呵,起码你会舍不得将我打死啊。
摸摸泛红的手臂,清晰的五指山,我就不明白一个女孩子哪儿来这么大的力气,转眼间化身母夜叉。
\\山村来了个外人,在山间痴痴绕了几日,到了村中一处废弃的旧屋前,问旁者:我可以在这里住些日子吗?这些个闲汉子、闲女子急忙找来村中长辈。老人绕那乱石堆砌、不知多久无人理会的小屋,沉吟许久,似乎这外乡人的莫名眷顾给累累怪石都镀上了金,他抽完了一袋旱烟终于开口:行,你住吧。
小小山村像被扔了一枚响炮的水塘。
你说这人图个啥?那屋破得俺家猪娃都赶不进去,这不活受罪?
俺哥说现在城里一些年轻人就爱上俺们这穷地方来,啥子个……体验生活?
俺倒是听说,一些城里人倒个小村落里那么一转,捡个破碗旧盘儿的,回去都能卖个老大的价钱哟!呵,真能耐!
…………
于是探头探脑的,这外乡人周围总有不少的眼丝儿,如蛛丝随风摇摆,又黏人得紧。后生们又忆起老人们的话,女娲娘娘的宝地,宝地,宝……外乡人走走看看,也不出这村子很远,对着溪流出神,对着漫山遍野的荒草出神,对着村口老祖宗的树出神。夜里对着星星,对着月亮,对着风,对着雨,喃喃自语着什么。没几天这人就走了,跟来时一样无声无息。
你说这人到底干吗来了?不像寻宝的呗。
许是来看看逛逛,城里呆烦了,钱多闲的。
切!一寡婆子突然嗤了一声,见大伙儿一时都盯着自个儿,得意又带些惶恐,俺看那人八成是个疯子。瞧大伙儿都不解,更是扬扬起来,有天夜里俺半宿没睡着,起来解闷儿,就瞅见那人站在小破屋前不知干啥。俺猫过去瞧,就听那人在叨念着……那啥?
那啥?
寡婆子故意卖关子作遗忘状,一拍脑门,眼珠儿那么一转,近乎妩媚地笑出一脸褶子,道:说啊什么“我就是你遗失了千年的爱人,所以我们都注定要伤心。”
大伙未回神,没从寡婆子突然咬文嚼字的奇怪腔调中反应过来,那婆子以为冷了场,又拔高了嗓门:这人啊就是个疯子俺说。
木木然有人点了点头。有个闲汉子突然挤挤眉:要俺说啊,二婶子,你这半夜睡不着想汉子了吧?
啊呸!要死了,拿俺这老婆子开心哦,不得好死哦!
哄的一通大笑,大伙一时都热闹起来,有更有趣的玩意儿了,谁也没再想那奇怪的外乡人。不就是个疯子嘛……\\
好了,讲完了。
哦……恋恋低下了头,之后托起腮看着我,说真的,我还不是很懂。
呀,都说了你不会喜欢的啊!不说了,不说了,我根本讲不来什么故事!
我不懂就要你讲到懂为止啊,讲懂了我就喜欢了。好不好?她两眼水汪汪地看我,威胁加撒娇,女人的两大武器,可惜我也是女人。如果你不讲明白,这个故事我不要了,你另外再写一个给我!
我很郁闷……
\\伤心谷
从前有个很伤心的人,找不到自己命中的恋人,于是住在蒹葭山的伤心谷中一人终老。
很多年之后,另一个伤心人来到这伤心谷诉说晚到了千年的恋,又独自离开了。
所谓“卿生我为生,我生卿已忘。蒹葭有佳人,伤心隔鸿蒙。”\\
要说那些山人也挺可怜,一辈子住在伤心谷里都不知道。好了,这回明白了吧。
这么说,以前那伤心人是女的,后来那个是男的。那男的没见过那女的,怎么就知道自己是她失落千年的爱人?不清不楚的,连个名字都没啊。恋恋不满足地叫嚷道。
你给我知足吧,我就喜欢这么写。而且相爱就相爱啊,与别的什么无关。你个女人都没点浪漫细胞!好了,大不了前一个叫“风思”,后一个叫“茧”,满意了吧。
恋恋半晌没动,不知怎么就红了眼:我不要,不要“风思”在伤心谷一个人老去。
那前一个叫“茧”,后一个叫“风思”?
我也不要!不要“风思”一辈子都孤孤单单没有伴侣。
我说了伤心人别有怀抱,不让你细究吧,你偏偏不相信;我说了你不会喜欢结局的,你偏偏不相信。唉~我没辙了。
死女人,你是故意的!恋恋化身小老虎,张牙舞爪起来,我不要悲剧!为什么我们要是悲剧?泪却出来了。
谁说这是我们的故事了?许是我们上辈子,上上辈子吧,他们那么伤心了,所以这辈子我们不会再伤心了。没有看见我写在最上面的几个字吗?笨蛋。
亦心台?
是啊,恋,怡,永远一颗心相连啊,嘻嘻……这次是幸福的眼泪了吧,真俗啊。
那以后写个故事叫“亦心台”。
才不要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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