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尘往事

作者:小阿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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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


      日本的八月是个多雨的季节,草木葱葱,雨水潮湿,空气里总夹杂着某种香味,许是丛中的野花,或是雨水洗过的鲜香,惠子望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再小的心事也被无限放大了。
      自几个月前得知父亲策计骗她之后,惠子总有一种无法排遣的苦闷,思来想去,最终得出她和安逸尘有缘无份,也许这就是上天之中冥冥的安排。
      不管你信不信,当你无法改变现状时,我们就会相信缘分,选择随遇而安。惠子觉得她已经过了轰轰烈烈的岁月,再不会风风火火地谈一场恋爱,跨越海洋去寻那个梦中的白马王子了。她累了,以至于她竟不恨父亲,她需要平静,渴望平静,可在无数个夜里,安逸尘还是会不知疲倦地出现。那看似平静的面孔中隐藏着无法诉说的思念和无可奈何的愧疚。
      惠子对着窗外的雨发了会儿呆,又开始专心地做婴儿的新衣,她绣了很多花样,比如鲤鱼戏水,兰花幽谷,她还做了虎头鞋,虎头枕,真好奇她会生出个什么样的宝宝。惠子怀着满心地期待备着孩子的新衣,由于不知是那男是女,她每样衣服都做了两份。
      惠子摸摸腹中的孩子,轻声说道:“妈妈好想你啊,”这孩子在她身体里已经七个月了,她每天都能感到她(他)的变化,起初三四个月大时,那孩子闹腾的很。
      那孩子不仅闹腾,还任性,惠子难受的很,吃不下饭,吐的也厉害,那时惠子夜夜睡不好觉,精神也不大好,她母亲去世的早,关于那女人身体隐秘的变化她也没个询问的人,只得放在心里。怀着孕的她不仅没有发胖,人也更越发消瘦了。
      小雅太郎看到女儿惠子这般模样,也绝口不提让惠子打掉孩子另寻夫家的话了。起初,小雅太郎一再劝女儿,甚至还用上了中国的俗语。
      “惠子,中国有一句话是,此一时,彼一时。”
      “可父亲,中国也有一句话叫矢志不渝。我们日本女子也讲究忠贞,不是吗?父亲”
      “惠子,你听父亲一句劝”小雅太郎说道。
      “父亲,女儿听你的还少吗?难道父亲想让我大着肚子去相亲吗?”惠一说道,她知道,这一次她不能听父亲的,否则,她会后悔一辈子,也会一辈子不安的。
      “女儿想为自己活一次,我腹中的孩儿也起是您的外孙啊……”惠子肯切地说道。
      后来看到惠子为了那个孩子,受苦,难受,小雅太郎也便不再提前话了,孩子是她的命,知女莫若父,惠子再受不起那样的折腾了。
      眼看惠子状况一天天不见好,医生请了不少,也没说出安心养胎,情绪要保持平稳,不能受刺激。谁知那日惠子不知怎么,腹部疼得难受,鲜红的血刺痛了她的眼.
      她觉着自己什么也看不到了,眼前只有一片红,前所未有的疼痛和恐惧袭来,惠子觉得自己要窒息了,在往后的时光中,这种痛几乎成为她记忆中特殊的符号,每当想起,便更加珍爱这个孩子。
      也就是在那一刻她才知道她有多么在乎这个孩子,原来她竟是那样舍不得,她要这个孩子,无论如何,她都要,只是她不能确定上天是否还给她这个机会。
      强烈的疼痛折磨着惠子,无边的黑暗,恐惧,所有的痛苦交织在一起,也许她就要崩溃了,也就在那一瞬间,她使出浑身力气竟喊出她故意逃避的三个字:”安逸尘――”。然后,周围都静了。
      惠子醒来后,屋子里的蜡烛有些昏暗,她好像做了一场噩梦,关于那孩子。
      “孩子呢,孩子……”惠子有些失控地问道。
      “孩子还在,还在,”小雅太郎安抚地说道。
      父亲坐在她旁边,一脸的担忧,惠子望着父亲那皱着眉头的脸,就好像回到了小时候她生病时父亲照看她的日子,那场景自她长大后鲜少出现,那时候,父亲像梦里的妈妈。
      小雅太郎自知不是一个好父亲,为了日本香会,他从小对惠子要求格外严格,甚至逼她学催眠术,他利用自己的女儿,步步为营,下圈套,窃取香谱,逼她离开惠子最爱的那个中国男人。可是,他总以为自己有不得已的苦衷,自我安慰,甚至心安理得。但看到痛苦的惠子,小雅太郎才意识到原来有一种无法割舍的感情叫血浓于水。所以他妥协了。
      他不会再逼迫她打掉孩子,不会再劝她嫁于他人……他老了,壮志之心慢慢消磨,惠子的孩子将成为他小雅家族的继承人!
      自这次有惊无险的意外后,惠子做事便格外小心,小雅太郎也常请医生来安胎。孩子一天天长大,安稳无忧,惠子的身体也渐渐恢复了不少,那往日对安逸尘复杂的感情慢慢地转移到这个未出生的小家伙身上,惠子的心也渐渐放松起来,只盼着孩子的到来。
      她已经很少梦到安逸尘了,有时她也奇怪,那么无法抹去的曾经,到如今就好像是一场故事,只是惠子这一辈子见或不见安逸尘,念或不念安逸尘,她终是无法忘记他,一个小生命快要降临了。这年十月十五,一个男孩诞生,他的母亲给他取名小雅念一。与别人不同的是这个孩子还有一个中文名,安念。勿念我,却阻止不了我念你,隔着苍茫的海水,安逸尘,你可知我们的孩子诞生了,他是有和你一样的眼睛,笑起来像月光一样清亮,他不吃饭耍脾气的样子也和你一样…… 惠子这样的女子,决定的事情也不会轻易改变,她骨子里的坚执,从前的努力追求,和现在的决定不再见面,绝不是一时兴起。她心里思念他,可她不会打扰他,如今,她要和孩子,还有她父亲小雅太郎好好过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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