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魔之道

　　宗门日常 03

　　“你卑鄙无耻！”

　　陵越试图从池子里爬出来，伽楼随手下了个禁制，看着他跟只小动物似的爬起又被撞回，她心情渐好，竟然开始伸手解披风，踮起脚尖踏上池子的玉阶，一点点朝着池子中央而去。

　　陵越惊恐地瞪大眼：“你、你干什么，你别过来！”

　　褪下披风，伽楼此刻浑身只剩下一层薄薄的亵衣，遇水即湿，玲珑曲线毕露。她站在距离少年两三米远的地方，看着少年羞愤欲绝的脸蛋，脱亵衣的手一顿，莫名其妙：“你以为我要干什么？放心，我说话算话，不会再打你了。”

　　“只不过这里就这一个洗澡池子，你就委屈点跟我共用吧。”

　　“你这不要脸的婢——”

　　陵越羞愤欲绝的话还没吼完，迎面就是一道水帘劈下，池子上方红光一晃，伽楼将褪下的亵衣丢到了岸上，隔着水帘声音清脆：“池子这么大，洗个澡而已，你怎么这么凶？”

　　语毕就是哗哗浇水的声音。

　　南陵越：“……”

　　陵越瞪大眼，死死盯着眼前密不透风的水帘，听着水帘后方传来的声音，整个人快被烧成红炭了，脸颊久久没办法褪温——太羞耻了，这简直太丢脸了！他还以为、以为……

　　以为个屁啊。

　　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他憋口气钻进了水里，突然感觉这池子的水温高得吓人。

　　东陵大陆民风开放，修真之人有看对了眼的，结为道侣是常事，还有更多的一种情况是，有的男女因天生体质相吸，适合共同辅助修炼，更是从小就定下了姻亲，但南陵越是个例外——他出身显赫，且天资过人心高气傲，自幼便潜心修道一味追逐变强，不谙男女之事——也是巧了，伽楼活了数千年，也光棍了数千年，在夺舍之前一直被禁锢在‘第七界’中，处于原型状态被困了数百年，她压根就没把自己当人看。

　　一条蟒而已，洗个澡还讲究授受不亲？

　　洗仙池水太舒爽，她闭着眼满足地叹息一声，浇了凉捧水到脸上之后，渐渐有点忘了形——她感觉到双腿变得痒痒的，热热的，然后渐渐成了长长的……

　　“何方妖孽竟敢在神殿作怪！”

　　隔着水帘突然传来少年激动的声音，紧接着噗通一声，好像是什么东西落水的声音。

　　伽楼心中一惊：糟糕，泡澡太爽露出尾巴了！

　　陵越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在水底看到了什么？一条足足有十四五米长的尾巴！它软软地盘旋在池底，鳞片锃亮，贴着池壁轻轻磨蹭。那样粗壮的、碧幽幽令人毛骨悚然的一条蟒蛇尾巴，竟然出现在神殿的圣池中……

　　红光一闪，他掌中立刻多了离火剑，往那池水中猛力一刺！

　　哗啦！

　　伽楼迅速缩身闪躲，假装惊慌地叫了声“师弟”。

　　“你闪一边去！这池中有妖物！”

　　陵越大喝一声，挥剑乱斩，顿时池水四溅，剑光刺眼。

　　伽楼早已趁乱出了池子，她披好衣服后来到池边，见少年依旧在池水中搜寻那妖孽的踪迹，心中顿觉不妙。

　　她两条腿光溜溜的大长腿还有点受惊，但依旧假装冷静道：“怎么了师弟，可是这池子有古怪？”

　　陵越又进入池水深处搜寻一通，却怎么都不见了那条恐怖蛇尾，心中困惑不已。

　　他浑身湿淋淋地出了池子，板着脸道：“你这神殿中有妖物，我要立刻禀告执事长老。”

　　伽楼赶紧拉住他，心虚地说：“什、什么妖物，师弟眼花了吧？我在这住这么久也没见过什么妖物。这等子虚乌有的事，长老们日理万机，师弟就别去劳烦他们了，待我小心查证之后——”

　　“你有何能力查证？说不定那妖物就与你是一伙的。”陵越脸一沉，想到这女人原本怯懦不堪一击，却突然变得这么厉害，竟然能重创他，指不定就是跟妖物修炼了什么邪术，他越想越是这么回事，愈加一口咬定，不肯放过她了，“快说，是否是你在捣鬼。”

　　伽楼不想被人发现自己只是个冒牌的，现在骑虎难下，只能纡尊降贵地哄他。

　　陵越冷哼一声，不买账。

　　伽楼内心咬牙，面上却愈发温柔：“好师弟，乖师弟，只要你别跟长老们说这件事，你要师姐怎么做都行好不好？你是不是气师姐刚才打了你？那确实是师姐不对，你现在就可以打回来，我绝对不还手，好不好？”

　　她离得他太近，又刚从圣池中出来，身上幽香阵阵，陵越尴尬异常，却又见她眼神坦荡，似乎并没有半分歪念，顿时觉得自己定性太差。

　　他眸色愈沉，紧抿着唇角一声不吭。

　　过了一会儿，他才冷冷道：“你休得狡辩，那妖物体型不小，且在圣池中姿态惬意，必定不是头一回，这神殿中就你一人，我就不信你不知那妖物存在。”

　　见他不肯让步，伽楼心中骂娘，走投无路之下，只能哽咽着抽噎起来，给他编了个故事，就说自己一个人在侍神殿，深感前途昏暗，又终日不见人影，修为不前，孤苦寂寞，某一天，殿内突然来了一只受伤的小蛇妖，她瞧着小蛇妖可怜，便救了它留着作伴——

　　“师弟你相信我，小青绝对没有伤过人的，而且它胆子很小，不常来的。”

　　她还给自己取了个大众化的别名，叫小青。

　　陵越打小便苦修，又才十几岁的年纪，根本不识人心险恶，现在听她说得凄惨，又见她哭得可怜，虽说对她依旧不待见，但多少动了点恻隐之心，冷着脸问她：“那妖孽现在何处，你且召唤出来让我将之斩死在剑下以绝后患，我便放过你这一次。”

　　斩你个头！

　　伽楼突然头疼地一手抚额，叫唤起来：“哎哟，好疼，我的头怎么这么疼啊，我要疼死了——”

　　“你怎么了？”

　　陵越皱眉看她一眼，瞧她脸色果真惨白，他有些迟疑地伸手过来扶住她，手背摸了摸她的额头，问道：“你哪里疼？可是那蟒蛇妖在作怪？”

　　可不就是你怀里的蟒蛇妖在作怪。

　　伽楼看出他没心机便有心要骗他，她浑身没力地靠在少年身上，哼唧着虚弱地说：“那妖孽与我签订了血契，现在知道你要杀它，打算与我同归于尽了，师弟，我、我恐怕……”

　　‘噗’地一声，她吐出一大口鲜血。

　　“愚蠢！”陵越听完她的话大怒，“你我乃修真之人，怎可与妖物签订血契！”

　　“你、你在这样大声，吓到那蛇妖，我必是没活路了的——”

　　她又逼出一口血。

　　陵越到底不是卑鄙之人，他可以跟她比试，光明正大赢她甚至杀了她，却不屑用这种无耻的手段害死她，因此几乎连片刻的犹豫都没有的，他不再咄咄逼人，只冷声道，“我今日可以放过那妖孽一次，不将你私自豢养蛇妖一事禀报长老，让你自身自灭，但你可曾想过，我们修道之人与妖物为伍，是会被所有同道耻笑的。”

　　“我怕什么耻笑。”伽楼松了一口气，随口道，“我终年在这破神殿内，必要时出门巡视弟子的时候，也会遭人耻笑，其中耻笑最甚的，就是你这种新晋弟子，不在乎豢养妖物这一条。”

　　“你难道不怕被师尊赶出宗门？”

　　“我怕啊，我可害怕了。”

　　她嘴上敷衍，心中却想着老子怕个球啊，等找到了老子的‘尸体’，换回原身之后，管你什么破宗门，你求着老子留下都没门儿。

　　“我知道你有恃无恐。”

　　咦？这小孩酸溜溜的话是何意？

　　伽楼表情古怪地看着少年。

　　陵越冷冷地说：“你也就是仗着得尊主宠爱罢了，自己半点本事没有，不要脸。”

　　伽楼：“(⊙o⊙)…”

　　她贱兮兮地说：“我半点本事都没有，半个时辰前也吊打你了呀，师弟你忘啦？”

　　陵越涨红脸：“那是你使诈！有本事再比一次。”

　　伽楼“哦”了一声，连声说不约，师弟我们不约。

　　不打算跟小孩一般计较咧。

　　陵越没听出她话中讥讽，倒以为她是心虚怕了，他时不时侧脸观察她，见她现在又恢复了正常人的样子，面色红润气色好，尽管唇角还染着血渍，却已经明显不像被妖兽反噬的样子，他没契约过妖物自然不知道她这反应是不是正常，但心中也觉得惊奇，便问道：“那妖物现在没有伤害你了？”

　　伽楼立刻一本正经点点头，蹙眉难过地说，“小青今日被你吓跑，怕是打算与我恩断义绝，以后都不会再前来了。”

　　陵越呵斥道：“区区低等妖物，走了便罢了，若还敢阴魂不散，我必定让它挫骨扬灰。你难道还要怀念它不成？”

　　伽楼连忙恭维地说不敢不敢，师弟真是厉害云云。

　　陵越面色渐缓，又训斥了她几句。

　　瞧瞧看喏，多么没有地位的大师姐哦——她像个孙子一样，被还没正式入门的小师弟指着脑门儿教训，还是在她自己的地盘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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