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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墓底之墓（下）
盖毓转身看向四周，目光凝在地面的朱砂之上。虽然残缺不全，但还是能隐隐看出几个形状。
“这好像是什么……”盖毓又转了一圈，换个角度观察，“配合这些木桩和铁链，应该是什么阵法，我在道家典籍上看过类似的图形，不过又有些不一样。”
“阵法我见得不多，只听说过一些。”张良摇摇头。
“我对阵法也不熟悉，只知道除了道家之外，阴阳家与蜀山巫族皆有阵法。”颜路道。
“阴阳家，蜀山与道家也算是同宗同源，只是追求的东西不同，”张良淡淡道，“但是能出现在这间地墓之中的阵法，绝非普通阵法。”
“这座墓在林青的墓之下，会不会和林青带来的县志有关呢？”盖毓摸了摸朱砂的痕迹，“看这年份，也差不多是十几年前所设下的，玉山十三年间男孩与女孩出生比例失调会不会就是因为这个？”
“西王母手中被人取走之物绝不寻常，也许真与此物有关。”颜路点点头。
这时，盖毓手腕上的问灵竟然蓦地泛出红光，丝丝缕缕，愈发明艳。红光猛地射向女子身后，形成了团雾之状。团雾竟围绕着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子，悬浮在半空之中。
“毓儿，你在看什么？”
张良见女子惊愕地望向半空，相当奇怪。
“你们看不见吗？”盖毓指向女子，“这，这应该是林青的魂魄……”
“我们什么都没有看见。”颜路顺着女子手指的方向望去，面前根本空无一物。
“难道是……问灵？”盖毓望着逸出红光的手链，稍稍晃动了两下，红光便飘忽不定。忆起景澜说她必定用得到此物，她终于知道了此物的用途。
“你是林青姐姐，对吗？”
对面的女子微微颌首，散乱的头发间露出双眸，美而哀伤。
“这间地墓里到底放着什么东西？”
“我不能告诉你。”声音似乎从遥远的虚空而来，几乎听不真切。
“那这样东西是不是与你给我的县志内容有关？”
“不错，”林青点点头，“这样东西在我过世之前就埋在此处了，埋东西的人很善良，特意用了这些阵法阻挡这东西的气息，玉山才没有影响。可是……”
“难道是你的墓破坏了阵法？”
“没错，我死后怨气太重，埋在此处破坏了结界，”顿了顿，“我的怨气被那东西放大，阴气过重，男孩的阳气不足，无法降生。
“当初我的尸身被人偷走，我无能为力，但是幸好被他偷走，否则尸身的腐气可能会影响整个玉山人的性命。”
“这些你都是如何知道的？”林青是一个山野村妇，见识眼界都不可能这么广，必定是有人告诉她的。
“你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不必问我。”
“最后一个问题，在金府之时你为何要帮我？”
“送你手链的人，应该是个温柔的人。”林青没有回答，只是留下了这句话便离开了。
“看来所谓‘问灵’便是能与鬼魂对话，”盖毓抚着手链，眉心微拢，“如此珍贵之物，景澜……”
景澜目前为止所做的一切，至少对盖毓来说是没有恶意的。但是他的目的她却是百思不得其解，是试探还是真的有意相护？伪装成言索引她注意到底还有没有什么别的目的？看来她需要拜托言索调查了。
几人原路返回，将暗道机关恢复原状，盖毓边走边向两人叙述方才与林青的对话。
“没想到这小小的玉山竟藏着如此厉害之物，能带走那样东西的人也必定非寻常之人。”张良也早已猜测到此事与景澜有关，只是他做得滴水不漏，林青也不肯吐露真相，毫无证据罢了。
“不过他带走此物，想必是有控制的方法，不再危害玉山黔首，也算是功德一件。”颜路道。
“你们看那里。”张良挥袖，所指之处竟火光冲天。
“那个地方，似乎是金府。”颜路目力极佳，又依据大概的方位，判断地相当准确。
火光吸引了周围的黔首与衙役，大家奋力救火。只是火势太大，金府不少人又在睡梦之中，所以只有一部分人逃了出来。
盖毓三人也准备去金府看看，便沿着山路向下而行。一路上，问灵不断显示出红光，盖毓心中隐隐有着不好的预感。
等他们到金府之时，火已经被扑灭了大半，所有的房屋都被烧毁，只留下了一两间仆婢的屋子。
衙役随着管家清点着伤亡人数，金宵呆立在废墟之中，几名女眷啼哭不已。
金府是大户，受到如此重创县长必定重视。金老太爷和金宝全都命陨，最重要的是，这场大火之中丧生的，还有县长之女冯梅。
“好奇怪，冯梅不是被赶出金府了吗？怎么会在火中丧生呢？”盖毓悄声问道。
“我方才向周围的黔首打听过了，据说是腹中的孩子没了，也不好立刻出府，想修养一段时间，谁知……”张良摇摇头。
“这场大火似乎有些蹊跷，”颜路指了指生还的人，“这些人都是在金府之中受欺压之人，过世的却是那几个嚣张跋扈的。”
“师兄所言有理，只是此事我们不能插手，尤其是毓儿的身份，万一被人发现……”
“子房，子房！”盖毓的声音微微发颤，手腕上的问灵显出的红光耀眼刺目，别人却丝毫未觉，“金府上面好多鬼魂，凶神恶煞的……”
张良将女子揽进怀中，摘下她的手链收进袖袋：“不怕，没事了……”
盖毓稍稍抬头，鬼魂依旧，其中一个游荡的魂魄似乎发现了她，猛地向她袭来，竟是金宝。
金宝全身血肉模糊，七窍流血，伸出利爪想要掐向女子的脖颈，却一下子从她身体间穿了过去。
“子房，怎么鬼魂还没消失？”盖毓埋首在张良怀中闭上双目，打定主意一见到景澜就将问灵还给他。且不说此物何等珍贵，就是带着它日日能见到鬼魂也让盖毓有些毛骨悚然。
可是盖毓闭上双目也无济于事，鬼魂依旧在她面前游荡，不肯散去。
张良与颜路相视一眼，准备带盖毓离开，谁知一转身就见到了景澜。景澜见到张良怀中瑟瑟发抖的女子，径自过去握住了她的手。
“景公子，请你自重。”张良见景澜竟当着他的面对盖毓动手动脚，眉心拢起，将他的手拂开。但奇怪的是，盖毓竟回握住了景澜，手稍稍移向了手臂上。
“子房，他，他一碰到我，鬼魂就消失了……”盖毓解释着原因。景澜得意地瞥了一眼张良，又向女子靠近了些。
几人拉拉扯扯，引得不少人频频侧目。景澜一把将盖毓从张良怀中带出，揽在自己怀中，盖毓刚要挣扎，张良也正欲动武，景澜却道：“要是不想惹上麻烦，就赶紧离开。”
衙役们也被这边的情景吸引了目光，景澜不由分说地拉着盖毓离开，张良与颜路也跟了上来。
直到远离了金府，景澜才松开女子的手：“这里他们追不上来了。”
盖毓从张良袖袋中取出问灵，愤愤地递给景澜。
“还给我也没用了，”景澜并没有恼怒，“你以为方才金宝袭击你，你为什么能躲开？”
“可若不是它，我根本看不见那些鬼魂。”
张良走到盖毓面前，将她挡在身后，语气生硬：“景公子，请你告知让毓儿看不见这些魂魄的方法。”
“这是问灵自己认得主，我也无能为力。”顿了顿，“原以为你们会直接回客栈，这样安陵也不必受怨灵袭扰。”
“墓底的东西是你拿走的，对吗？”
既然景澜无能为力，再纠缠下去也不是办法，盖毓索性就问了别的问题。
“我若说不是，你会相信吗？”景澜不答反问。
“我……”盖毓无法回答，景澜帮了她不少忙，也看不出害她之心，可是她却无法信任他。
“早些回去休息吧。”景澜云淡风轻地挥挥手，转身离去了。
正如景澜所说，一路上盖毓果然没有看到鬼魂，原本惴惴不安的心也渐渐放松。
三人回到客栈之时已近午夜，众人几乎都在熟睡，并没有被金府的大火影响。盖毓推开自己的房门，点燃灯火，却赫然发现问灵安放在桌上，旁边还有一册竹简和一块绢帛。
盖毓知道是何人所为，并不急于将东西还回去，而是看看竹简与绢帛上写些什么。
绢帛上只有一句话：“闲人之事，少悉罔闻，诸法早呈，难殃己身。”
盖毓一怔，这才明白景澜方才的话。若是他们不去理会金府的事情，直接回到客栈，她便能及时看到这卷竹简，也就不会被金宝的怨灵纠缠。
盖毓打开竹简，里面竟是一套咒术，既能不被鬼魂纠缠，自我保护，又能与鬼魂对话。虽然问灵已经认她为主，但是这手链她还是要还给景澜。为了不受鬼魂之扰，她也不得不学这咒术。细细读来，这套咒术竟与道家的术法有三分暗合，她学起来倒也没费多少力气。
盖毓练完咒术之后，只觉得全身经脉舒畅，不知不觉竟已然过了半个时辰。
“毓儿，你怎么还未休息？”张良见隔壁房间灯火还亮着，有些奇怪。
“我马上就睡。”
盖毓正欲就寝，客栈的大门却被敲得声响震天，外面的人叫嚣着：“县衙办案，快点开门！”
小厮一听是官府人员，衣服也顾不得穿好，就跑去将门打开。客栈的人几乎都打开房门，伸出头来探看。
衙役指着众人道：“你们谁是张良和颜路？”
张良与颜路二人从人群之中走出，向衙役作揖。
“我们县丞怀疑你们在金府纵火，跟我们走一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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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郡县制之中，县是一级行政单位。内地设县，边地少数民族地区设道。满万户以上的县设县令，不满万户的设县长。令、长为一县之首，掌全县政务，受郡守节制。县令下设尉、丞。尉，掌全县军事和治安；丞，为县令或县长的助手，掌全县司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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