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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黑白之道
“这是章邯带来的易宝会资料，”嬴政指了指一卷竹简，白筱拿着看了起来。
“这个因溯，看着不错……”白筱抚了抚竹简上描画的紫色耳坠，看向了一旁的简介。
“扶苏也会去，喜欢什么就跟他说。”
“多谢陛下。”顿了顿，“陛下，筱筱想明日就去，可否今日请脉？”
“俞。”
嬴政之所以如此宠爱白筱，除了她的身份性格之外，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她的医术。白筱每隔一段时间都会过来帮嬴政请脉，小病小痛的只需要宫中的侍医即可，她要做的是预防重病。
嬴政的脉象比较平和，没有大碍，她便可放心地去桑海一段时日。
“早知道就让你跟章邯同去桑海了，他早走了两日。”
“章邯？”白筱似是舒了一口气，嘟囔着，“幸好……”
“怎么了？”
“在澜姐姐昏礼上见过他，有点吓人。”
“你对他印象不佳？”
“不是不佳，就是……”白筱支支吾吾，她总不能直言觉得章邯能洞察人心太恐怖吧。
嬴政淡淡瞥了她一眼，似有所悟。
“没别的事就下去吧。”
“筱筱告退。”
白筱离开之后，嬴政拿起了另一卷竹简，也是章邯所调查的易宝会资料，但却是不能让白筱知道的。
嬴政眯着眸子，望着上面的“神农令”三个字，不禁忆起章邯那日向他汇报时的情形。
当时章邯在昌平君的书房密室里，发现了壁画上的神农氏手中拿着一样东西，只是难以辨识上面的字迹。
经过多方查探之后，上面竟是“神农”二字，也就是说，神农氏手中拿着的正是可以号令农家上下十万弟子的神农令，而易宝会之中正有神农令这样东西。
农家齐聚桑海，易宝会上有神农令，这些事情绝对不是巧合。
往桑海行进的章邯同样也在想这件事，除了这件事之外，又想起了另一件事。
那日他回府收拾行装，沐风递上一个盒子和一块绢帛。
“这是今日扶苏公子的夫人偷偷派人送到将军府的，还有这封书信。”
“东西扔了，书信给我。”章邯未看一眼，随口道。
“不退回去吗？”
“退回去只怕会把事情闹大，更多人关注，反而不好，更何况退回去了她还是会再送的。”
沐风了然地点头，将绢帛呈上，转身离去了。
章邯打开绢帛，瞥了两眼。上面所写与他料想的一致，只不过是李氏得知章邯要去桑海，希望他多多相助扶苏。
章邯将绢帛靠近油灯点燃，空气里充斥着焦灼的味道。
“李斯如此狡诈，怎么会有这么蠢笨的女儿？害了自己夫君不说，还害了……”章邯冷哼一声。
这件事他到桑海之后，必定要向扶苏禀报，但是去桑海之前，还需再去另一个地方。
********
日向西移，已是午后。
“那日听毓儿说起在人间世与人对弈，良便想与你切磋一番。”
盖毓当然愿意奉陪，除了在道家的那几年，其余时候与人切磋的机会很少，此番自是不会错过。
二人面对而坐，还邀请了颜路观战。小布不知从何处窜了出来，乖巧地趴在棋盘边。
盖毓从棋盒之中拿出一枚棋子放在小布面前，小布就自己玩了起来。
“子房可不许让我。”
张良不置可否，只是在棋盘四角星位上交错放上黑白两枚势子。
“势子”也叫“座子”，古人认为放置“势子”，则彼此均不能借角固守，偏安一隅，现代则没有。
“我们猜先如何？”盖毓从盒中拿起一堆白棋子。
“那是自然，我猜是双。”清润的嗓音飘落耳畔，唇角漾起一抹笑意，张良拿出了两枚黑子放在棋盘上。
细细数来，棋子却是单数。
张良将白棋棋盒推至盖毓面前，自己拿起黑棋棋盒，一抬手：“请。”
盖毓拈起一枚白子点下，张良随即拈起一枚黑子点下，两人对弈起来。盖毓虽然是执白先行，不过十数手后，先手优势已荡然无存，再下十数手，先手优势已经转到张良这方。
颜路觉得这次张良似是尽了全力，丝毫不留情面，盖毓棋力虽高，却始终不及张良。但是盖毓的棋路十分奇特，看似陷入险地，却又偶有妙招，出人意表。
颜路哪里知道，盖毓在现代之时，她的爸爸酷爱围棋，总是兴致勃勃地讲给她听，她虽不是十分感兴趣，但也学到了一些。
现代的棋路当然与古代有所差别，发展也更为昌盛。不过盖毓学艺不精，现代的棋路也不记得多少，只能靠在古代看的书籍弥补，又有在道家之时晓梦大师的教导，倒也不落下风。
战况愈来愈紧，张良连征吃盖毓两处白子，若是这两处被吃掉，盖毓输局已定。女子拿起白子，敲着棋盘，忽然眼前一亮，点于三七路中，竟一子解双征，两处危机尽除。张良嘴角隐露笑意，又是一招，断开白子去路，盖毓连忙应对，白子已是无忧。
张良愈逼愈紧，黑子渐渐呈合围之势，欲切断白子，盖毓连忙接上，黑子当然不会给它机会，又是一逼，将盖毓边路的棋子压得毫无喘息的余地。颜路紧盯棋盘，正猜测盖毓会如何应对，哪知盖毓竟弃了边路，朝中腹之地进攻。
博弈之道，贵乎谨严。高者在腹，下者在边，中者占角。一流的棋手会占据腹地，所以盖毓也不执着，只是拈起一子，朝腹地中间一点，不仅使白子解围，还困住一片黑子。张良略一挑眉，斗志更甚，竟不顾受困的黑子，要强行切断白子。
盖毓本想吃掉黑子，但白子还是有被切断的危险，到时恐补救不及，只能兵行险招，拈起一颗白子，朝左上角点去。
颜路暗暗摇头，只觉得盖毓竟然出了这样的昏招，当真是病急乱投医了。张良却是眼前一亮，眼中满是赞赏，心中赞道，好一招“围魏救赵”，他若是强行切断白子，左上角的黑棋则会受困，便没有切断白棋，而是将他的左上角补得滴水不漏。
颜路也看出了端倪，暗暗点头。又下了百余手，两人的棋势互相压制，环环相扣，白子长，黑子碰，白子并，黑子关，白子冲，黑子拱，白子压，黑子反压，一连串的落子让人喘息不及，两人都在计算着局势，一子落错，满盘皆输。
二人你争我夺，短兵相接，搏杀激烈。盖毓左下角的一片白子已然被围，只留一眼可活，盖毓望了望局势，不知该在何处落子。她忽然想起珍珑棋局，拈起一子，把那一眼堵死，颜路亦是一惊，她竟将自己的棋子送吃一大片，而局势也因为这一子竟扭转乾坤，置之死地而后生，让盖毓不再受困。
白子夹，黑子反夹，白子断，黑子跳，白子拆，黑子再跳，白子镇，白子托渡，招招紧逼，攻对方要害之地。
直到张良落下一子，盖毓嫣然一笑，放下白子，作揖道：“心服口服。”
颜路仔细一数，盖毓有先手优势，先手赢三又四分之三子方才算赢，如今盖毓只赢一子，却是输了，不过今日的棋局也让颜路大出所料。
张良也作揖还礼：“承让。”
“我可没有让，”盖毓笑道，“以后还是要继续请教。”
“乐意奉陪。”
“言索的棋艺也非常高，应该与子房不分伯仲，真想让你们两个切磋一下。”盖毓缓缓道。
“有机会自然是要请教一番。”
“我有一只白玉棋盘，就是他送给我的，可惜放在道家了。”
“既然如此，有机会从道家取来即可。”
“那白玉棋盘是用一整块白玉雕成的，镶嵌金丝楠木，棋子也是白玉和墨玉做的，不过最特别之处却并不在此。”
“哦？”
“这棋盘上有一个楚国的至宝。”
“楚国至宝不出‘隋和’，隋侯之珠，卞和之璧。和氏璧已经被嬴政做成了玉玺，那棋盘上的想必是隋侯珠了。”
“不错，有了那颗珠子，下棋的时候都不用灯火。”盖毓点点头。
“如此至宝，他竟然能得到，果然是本事不凡。”张良凝眸深思，似有所悟。
这时，从窗外翩然飞来一只银蝶，绕着她周身飞舞，留下丝丝荧光，最后化作了几行字迹，原来是晓梦传来的消息。
“逸生师兄要过来了？”女子眸中闪着神采。小布听见逸生的名字，兴奋地跳上了棋盘，又窜进盖毓怀中叫唤着。
但是盖毓看到后面的文字之时，眉心稍稍颦起。
“子房，帝国派了人请师叔来桑海，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晓梦大师？”
“正是，而且说可能会来小圣贤庄。”
“什么时候过来？”
“这个没说，师叔不太想答应对方。”盖毓知道，晓梦对她疼爱有加，她容貌被毁，从咸阳逃脱，晓梦对帝国早有芥蒂，恐怕不容易请得动她。
“这件事的确有些奇怪，我们只能静观其变。”
盖毓默念道家心法，用银蝶回复了晓梦，银蝶飞出窗外，消失在晴蓝的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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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每次写银蝶都想到打电话\(≧▽≦)/
玄机没有说到底是谁请晓梦过来的，这里我就自己设计了
《韩非子》：“和氏之壁，不饰以五采；隋侯之珠，不饰以银黄，其质其美，物不足以饰。”
注：本文的神农令与秦时的设定有所不同，秦时是个悬赏令，本文就是一块单独的令牌
《庄子•让王》：“今且有人于此，以隋侯之珠，弹千仞之雀，世必笑之。是何也？则其所用者重，而所要者轻也。”
隋侯珠的由来：传说隋国的君主隋侯在一次出游途中，看见一条受伤的大蛇在路旁，痛苦万分，隋侯心生恻隐，令人给蛇敷药包扎，放归草丛。这条大蛇痊愈后衔一颗珠子来到随侯住处，说：“我乃龙王之子，感君救命之恩，特来报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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