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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锦绣心里其实还在担心另一件事,皇上口谕许她出府游玩但不得无旨离京,这样出来就怕王爷没找到,皇上的追兵倒来了。
她不敢提一个字,连赶了五天的路,只要马车停下来休息车夫喂马饲料的时候,她都会紧张地望着来时的路,就怕追兵出现。
虽然住进王府不过两三月,其他院子的主子们倒是都清楚了点脾性,她可以想像大家在得知绮福晋偷溜出府会闹成什么样。她们一定会去勤佑园找嫡福晋数落她家格格的罪行,声势浩大的要求公事公办,向皇上禀报,派禁卫军来追赶。
正想着,忽听到伏在她怀里沉睡的绮雪轻轻咳起嗽来,锦绣微微一叹,替绮雪拢了拢身上的披风。虽然没再下雨了,可前几天淋了雨也没能及时的喝点姜汤防寒,又几乎一天都在赶路,累也要累病。
“格格,喝水吗?”见绮雪睁开眼,锦绣连忙从包袱里取出水袋。正要喂绮雪,忽然马车晃荡起来,随着马车夫的叫喊,还有马的嘶侓侓声。
“车夫大哥,这是怎么啦?”锦绣大喊。
“连下几日雨,山坡滑落泥石,路不顺,两位姑娘还是赶紧下来。”马车夫急得使劲拉马缰,马蹄飞踹,马声嘶侓。绮雪和锦绣在车里晃来摇去,尖叫连连,听到马车夫如此喊,着急地便想要下车,可还没来得及,马车忽然散架,两人猝不及防从车厢里摔了出来。
“姑娘,你们没事吧?”马车夫边拉着乱跳的马,边回头朝两人喊。
“我们没事,车夫大哥,你小心些,别被马踢了。”绮雪惊怕地说着,和锦绣互相搀扶,两人狼狈害怕地退到一旁,见那车厢摔散,此时马车只剩一个车盘挂在马上,两人的心又一阵阵发凉。
却原来,马受惊奔跳,车厢撞在了树上散架,也因如此马才停了下来,但依然躁动不安。
“幸好你们没事,否则小的担待不起。”忠厚的马车夫懊恼地挠了挠头,“姑娘,小的怕是只能送两位到这了,前面路不好走,你们还是小心点好。等过了这个山头,兴许路就顺了,那里定能再雇到车辆。”
这马车夫原本是不肯走长途的,无奈家中老母生病急需用钱,这才应允了绮雪的要求。如今车坏了,他也只得与两人作别,还愁着绮雪给的那点钱只怕医得了老母,修不了车。
绮雪看出马车夫的心思,让锦绣掏了两个足有十两的银锭子给他。难得马车夫不是坏人,没把她们两个小姑娘拐走做童养媳,还努力赶路,虽然盘缠带得少,这十两银子还是拿得出手的。
作别马车夫,绮雪和锦绣一人背着一个包裹徒步赶路。幸好前方的路虽有泥石挡路,还不算难走,包里也有干粮,两人便走走歇歇,如此走了两日,天晴了,地面也干了。绮雪便和锦绣商量想走小路,否则大路绕弯,实是耽搁时间。
锦绣不同意,只说林子路多,甚至无路,倘若迷路,只怕困在山中也无人知晓。绮雪却不作这样想,原本古代的官道并不像前世现代的高速路,说是官道,只是绕山开采出的通天大路而已,许多时候路在山中。锦绣哪里辩得过绮雪,再说她是主子,她是奴才,也只得听从。
没想到路是没迷路,也遇到过一个猎户,说是只要翻过这座山,就能看见京杭运河,到时她俩只需找到渡头,坐上去苏杭的船便算万事大吉了。可惜,天不作美,她俩遇上了猎户再三警告要小心的山贼。
几番奔跑,穿梭山林,跌跌撞撞,不是被树枝荆棘刮伤,就是被杂草绊倒在地,最后还是被几名山贼团团围住,色迷迷的笑着说要抢回去做压寨夫人。
也不知那些山贼是否常年没见过女子,见那锦绣姿色俏丽,与绮雪各有美态,竟在还没商量出谁做压寨夫人谁做二当家夫人的情况下起了内哄,由斗嘴到动起手来。绮雪顾不得手臂被刮伤,轻轻拉了拉锦绣,乘机逃跑。
奈何两人慌不择路,锦绣在奔跑时不小心踩中草丛里猎户设下的本为捉猎物的陷阱铁夹,右足踝疼得根本无法走路。强忍脚上的铁夹,可还是走不了两步,便痛得摔倒在地,宛如钻心的疼。绮雪吓得连忙去扶锦绣,不想山贼发现她俩逃跑,一怒之下,追上来后竟然伦刀便要砍下去。
原本以为她二人会就此丧命荒林,哪知在这千均一发之际,一支弩箭破矢飞来,射中那山贼心脏,仆地而亡。绮雪和锦绣哪见过活生生的人死在自己眼前,吓得魂都飞了,动也不敢动。其他山贼见状,还当她俩使了妖法,再想行凶,又一弩箭飞来射死一名山贼。至此,众人才反应过来,纷纷扑向忽然出现的身着黑袍的射箭男子。
乌合之众哪是那男子的对手,没几下就干净利落的倒在地上。黑袍男子由于头上戴着深阔连帽,绮雪和锦绣也不知其人是谁,只见他身手敏捷动作利落,没几下就解决山贼,不由得呆住。
见黑袍男子朝她二人走来,绮雪正要道谢,哪知那男子摘掉连帽,单膝跪地,打千行礼。“给绮侧福晋请安!”
绮雪不敢相信地瞪着黑袍男子,脱口喊出:“图佐领?”
此男子不是别人,正是数月前曾在养心殿前偶然一见的粘竿处首领图凌。
“正是奴才。”图凌半跪在地,小心地使暗劲掰开铁夹,锦绣也忍不住痛哼出声。图凌不敢抬头,仔细察看了锦绣的腿伤,才道:“姑娘腿上的伤得赶紧找大夫,奴才虽有金创药可暂时止痛,只是不方便,如果……”
没想到这图凌长得清秀功夫也拿得出手,却是个腼腆的人,绮雪忍不住吼道:“还有什么如果,这荒山野岭的去哪找大夫,难道我们要眼睁睁的因为男女授受不清,看着锦绣变成瘸子吗?”
图凌和锦绣都没想到绮雪小小年纪,声音倒大得吓人。锦绣不愿绮雪担心,连忙道:“格格,我没事。”
绮雪再次吼道:“还说没事!这铁夹子锈迹斑斑,也不知有多少铁锈扎到你腿肉里。你叫锦绣,不是叫生锈,再不赶紧消毒止痛止血,你真的会变瘸子的。”说着,眼泪就忍不住流了出来,实则,她已经是吓哭了。
锦绣见状,只得强忍着痛,对尴尬的图凌道:“图佐领,不要让我家格格伤心好吗?奴婢虽是女子,倒也非那娇羞之人,你帮奴婢上药吧。”
图凌点点头,不再推搪,轻轻一撕,撕开锦绣的裤腿,血肉模糊的伤势令人惊心。绮雪早已一声惊呼,紧紧地抓着锦绣的双肩。图凌从腰间取下袋子,拿出袋子里的一个小白瓷玉瓶,又将腰上挂着的水袋取下来,拔掉塞子,将水细细地倒在伤口上,边倒边说:“锦绣姑娘,你忍着疼,让水清洗一下伤口,这样能效果好些。”
“嗯。”锦绣咬着牙,不敢看伤口,甚至忍不住要乱动,幸好绮雪死死的按住。
图凌到底是练过功夫的,手脚麻利,迅速地抖动白瓷玉瓶,将金创药粉撒在伤口上,想也不想,掀开袍子露出里面的黄色衣衫,撕下一片衣角,小心地包扎伤口。
待他包扎好,锦绣早已疼得满头是汗,图凌的额头竟然也微微渗出汗来。
“好了,姑娘要记得,切不可沾水,也不可用力,最好能尽量休息,如此方能痊愈得快些。”图凌轻轻替锦绣拉下裤腿。
锦绣感激地道:“多谢图佐领!幸亏有你在,不然莫说奴婢这腿,只怕奴婢和我家格格早遭了山贼毒手,命丧黄泉。”
“说到这个,图佐领为何会在此地出现?”绮雪心虚地道:“你……不会是来抓我们回去的吧?”
图凌沉默了一会,道:“奴才奉皇命出京办差,本并不知绮福晋会在此处。只因在路上遇到一个车夫,无意瞥见他腰间挂着一个腰牌,奴才一眼便认出是嘉亲王府的腰牌,连忙将车夫拦下询问清楚。”
绮雪一听腰牌,连忙翻包裹,果真两个包裹俱无腰牌踪影,想来是那日从车厢里滚出来时,腰牌掉在地上,被车夫捡去。
“图佐领,那你怎知我家格格会在这荒山里?”锦绣忍不住问。
图凌咧嘴一笑,“我快马往前赶了十几里地,未看见你们,连忙掉头回来寻找。因这附近有山贼出没,担心你们走山路,便又往山里寻来。幸好遇到一个掉队的山贼,伺机跟了上来,这才及时救了你们。”
绮雪道:“图佐领,我很感激你救了我们。只是,不管你打不打算送我们回京,我都要告诉你,我要去苏州找王爷,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告诉他。”
图凌为难地道:“可是若皇上知道绮福晋你擅自离京,只怕……”
绮雪无惧地道:“我不怕被治罪,我一定要见到王爷。”
图凌没想到绮雪小小年纪竟有如此坚定的神情,他定定地看着绮雪,听着一旁锦绣的求情,终于点点头。“奴才要办差的地方就在苏州附近,如此,奴才送绮福晋去苏州便是。”
由于锦绣不能走路,绮雪再三要求,图凌也只得背起锦绣,在前开路,带着绮雪走出山林。林外,图凌的马还拴在树上,便把锦绣扶上马坐好。本想扶绮雪也上马,图凌牵马走路,绮雪却不肯。
除了宁武泰,谁都不知道绮雪如此怕马,在皇宫多年,她也只骑个小马意思意思。图凌这马高大健硕,四蹄有力,谁知会不会一坐上去,就被摔下来。
“你和锦绣骑马就好了,我走路。”绮雪干笑着后退了两步,离马远远的。开玩笑,图凌连马缰都没牵着,也亏得锦绣胆大。
没奈何,图凌只得道:“奴才还有一个下属一同办案,他叫铁生,去前面找你们去了。奴才这就发信号告诉他,让他回来。”
“也行。”绮雪想想,便答应了。要是她走一大截路去跟那个叫铁生的碰头,实在是为难,且不说天眼看就要黑了。
原本想两个姑娘一骑,绮雪哪肯掌缰,锦绣也不会骑马,待那个同样身着黑袍的粘竿处侍卫向她行礼后,她立刻便说,她和铁生一骑。三人俱都一愣,图凌疑惑地望着绮雪,铁生则吓得呆住,还以为他回来晚了惹绮雪生气,想找借口惩罚他。
“我怕马,铁生的马看着没你那匹马凶。”见三人还在发愣,绮雪也只好豁出这脸皮了。
图凌和铁生俱都宛尔,锦绣则没心肺地笑出声:“格格,奴婢每次听你讲随皇上木兰围场狩猎,还当真以为你骑马厉害呢。”
绮雪脸一红,忍不住啐道:“凡是人都有缺点,我害怕马也没错呀。再笑,小心我让图凌把你丢在这。”
果然,一吓锦绣就不敢再笑了。“记住,除了你们三个,谁都不知道我害怕骑马。尤其是王爷,我可不想被他嘲笑。”
“喳。”三人连忙答应。
图凌心想,被嘉亲王知道,至少嘉亲王应会保护她骑马才是,怎会嘲笑她呢。他面上不动声色,恭谨地作了请的手势。还好绮雪在铁生抓稳马缰的情况下自己灵巧的翻身上马,只是脸色看着陡然煞白了些。
“还请侧福晋坐好。”铁生跃上马背,尽力地与绮雪保持距离,这才轻轻一夹马肚,马开始撒蹄。
图凌一直等到铁生的马往前走了,确定绮雪不会摔着,这才跃上马,对锦绣说了句“坐好”,便夹紧马肚,紧追上铁生。两骑四人,朝苏州方向飞快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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