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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骑着马沿着官道奔驰,夏雪宜拉着缰绳,收了收手里用布裹住的剑,心里才安定些许。暗地瞥过怀里的少女,她满是憧憬地看向前方,眼里熠熠生光。
想起今日发生的事,实在是多方转折,却实在没想过自己会带上她。初见存着利用的心思,后来也一直另有所图,本以为对方不过二八少女兄长庇佑心思单纯,却不想她却是洞悉自己所想的一切。
明明以为她对自己有着少女心思,却猛然发现不过是自己自以为是。可到现在,又推翻之前,被那张泪水涟涟的花容给震惊。
红药恶狠狠地宣言在前,让他说不出心里何番滋味。这么多年,独来独往,他杀了人,逛过窑子,喝过烈酒,下过狱,从来都是一个人,唯一的目标就是报仇。
他的人生在十多年前已经全部结束了,剩下的生命只想让那些该死之人为自己陪葬。
何红药像一簇火,明艳灼热,可他不确定自己需不需要。或许一开始是确定的,他不需要任何陪伴,不需要朋友,不需要爱人。而何红药于他之前是恩人,而后是一夜夫妻,再是不会再见的人,现在却是会陪自己走一段路的人。
一天之间,万般变化,夏雪宜也不知如何判断了。
胸前的锦好像滚烫,夏雪宜感受着这陪伴自己十多年的锦囊,像是一个信念,他定了定心,手更紧地攥住了缰绳。
何红药感觉到了他的动作,心下一丝不安,不由轻声唤道:“夏郎...”
“前面大概有个驿站,我身上还有些闲钱。换匹马日夜赶,越早出云贵我们越是安全。”夏雪宜目视前方,答。
红药支吾了声,并不反对。
夏雪宜又道:“若是你想回你的庄子去,我也能刚好把你放到那驿站。”
听后,红药从他怀里坐起,美目一瞪:“我都做到这般你还再说什么混话!”
她的话说得太死,不留后路,夏雪宜笑了笑,没在提这茬了。
这一路上,马背颠簸,红药心里却也不好过。
现在逐渐平静下来,红药才细细回想。茴香为何会来毒龙洞?她是不是知道自己的那些梦?她是圣女,是五毒与神明交流的使者。茴香知道自己的未来,也不会太奇怪。
自己的未来...红药眼睫微颤,那些梦魇历历在目,在梦里的绝望她不想再来一次。
想到这,红药下意识环住身边的人,呜咽出声。
夏雪宜好像没有感觉到一样,继续骑马看着前方。
现实却并没有想象中那般美好,驿站在云贵交接地,自然也有教里的势力。红药认出驿站外被五仙势力包围。
是哥哥的人...红药心下有些难过,她为一个不相干的人,盗三宝,弃山庄于不顾,伤了嫂嫂,不知再见如何面对兄长,怎么想来自己都是罪该万死。
可,她只要一想到,夏雪宜走了就不会再回来,心里就难受得要命。
陪夏雪宜报完仇,便自己携三宝去领罪,若是能得到原谅固然是好,若是那万蛇噬心...红药侧过脸看向夏雪宜——
便让自己一人承受就是。
“夏郎,那些是五仙教的人,看来这马匹是换不成了。”红药说,“官道走不了,我们换山路就是。”
天色渐暗,昏昏欲坠。
夏雪宜认同道:“看来今晚只能露宿山林,庄主不要觉得委屈才好。”
红药不再理会他这些话,只更用力攥住他的手表示决心。
他们调转马头,驶向林间。
选了处灌木高地,不远处是河流,夏雪宜把马牵到一边捎上。
红药从背包里拿出草药和药臼,将草药细细研磨,汁出浓烈的气色,倒出撒在这附近,很快气味就散了。
见夏雪宜倚着树有些玩味地看过来,红药才解释道:“林中禽兽虫蚁太多,草药气味会驱散这些。”
夏雪宜耸了耸肩,没在意她的解释,走向林里。
红药倒不担心他会一走了之,马儿和金蛇剑包裹都在这,他不会走。
果不其然,夏雪宜回来时抱着一堆干树叶,铺了厚厚一层,用手试了试,觉得可以,才吞下外衣,铺在上头。
“今晚你在这歇息吧,我守夜。”夏雪宜做完这一切,才对红药说。
明明再正常不过的举动,红药却觉得心里被暖贴得感动要命,连忙摇头:“我撒了草药,不会有事的。”
夏雪宜却坚持道:“我不是怕野兽虫蚁,你的草药功夫是五毒的套路,若是他们寻着这气味来了,我也好脱身。”
“这不是...”红药差点脱口而出,马上反应过来生生制止。
这明明是万花谷药典里的法子...可说出来太奇怪,明明从未离开过五仙教的人,当然应该只会五仙教的路数。
不想离他太远,红药心下一计:“我知晓不能生火怕烟雾引来人...可是这夜里我冷的要命,我在五仙练的是外家功夫,步子的极快,兄长说练内力极苦,不愿教我...我没内功护体,冷得难受,夏郎你过来偎着我好不好。”
当然是——
假的。万花谷的内力套路和这个时代自然不一样,练的是气力,精力。在夏雪宜眼里,大概何红药也不过是个会些外家功夫和五仙毒术的苗女罢了。
夏雪宜想想觉得也是,便径直走了过来。红药心砰砰乱跳,想起他的靠近,耳廓都有些发热,不过在夜里,看不清晰。
而夏雪宜,牵起何红药冰凉的手,用力把她拉着她转向自己。
一股暖洋洋地气流通向红药的身体...夏雪宜把自己的内力输给她取暖。
红药一惊,慌忙想挣脱开,却发现被拉得死死的,抬眼发现夏雪宜正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红药怔怔对上他的眼。
“你暂时不会再冷,先睡吧。我在一旁守着你,若是你半夜不舒服我也知道。”不由分说将她横抱起,红药一阵惊呼,转眼便被轻轻放在铺好的草地上。
夏雪宜半蹲着注视着她,即使夜幕降临,她也能从他的眼里看清自己的脸,沉溺于他多情的眼,微微发愣的脸。
“休息吧。”夏雪宜将她放好,又退回到树下。
红药眨了眨眼,又闭上了眼。
山中气温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下降,虽然已是立夏,但仍然冷得难以忍受。
红药倒没什么感觉,前世自己一人春衫踏遍华山,也不觉有事。
夏雪宜却不是,他武功套路本来就是半路出家,自己野路子混着来,能习得杂家内功也不失得一种奇迹,可毕竟没有专业练过,更何况把外衣给了红药垫着,很快他就受不住了。
他想着何红药必定熬不过去,便狠狠心,又扯下衣衫,为她盖上。
平日里都是咬着牙硬扛着,总能挨过去,这次身旁还有个何红药,更是集中注意力,闭着眼受着冷。
红药是被吵醒的,她向来浅眠,之前夏雪宜为她披上衣裳时她便醒来一次,只觉得心里甜腻,并未多想。
直到夏雪宜有些扛不住呻吟出声,何红药才迷糊醒来,又马上意识到!夏雪宜其实内力根本支撑不住他抵过这山中严寒!
...
这样他还给自己又输内力又盖衣服的,何红药心都要化了。
“唔...”夏雪宜在一旁又不禁出声。
何红药连忙起身,快步飞向他身旁,探上他脉搏,暗叫不好。
急忙将他摆正依树,调息运气,以手为介,以自己气力作引,疏通他全身冷凝,仗着自己武功高,又反手打开他大穴。
夏雪宜真是快不行了,这么大动作竟都没醒来。
估计红药粗暴的法子起了作用,夏雪宜渐渐平静下来,不再难受出声。
红药松了口气,调好内息,山间的冷风刮得她脸生疼,红药调整了下姿势,找了个位置,柔柔依在夏雪宜怀里。
她环抱住他,闭上眼,像是说给夏雪宜听,又像是自言自语:“莫要负我,若是敢负我,我便剜下你的心肝,和着水也要咽下去。”
念着,她觉得自己脸上有些湿意,不安地埋进他怀里,湿了他的衣裳。
翌日清晨,夏雪宜转醒,见到的便是这幅画面。他靠着树干,身下是厚厚的干树叶,身上是本应该在何红药身上的外衣,怀里,是把自己紧紧环住的何红药。
她睡得好像极不安稳,自己稍有动静她便醒了。一双眼湿漉漉地,好像撞进自己的心里。
红药也丝毫不见娇羞,只嘻嘻笑:“半夜太冷,偎着你总舒服些。”
夏雪宜本来想斥责,却莫名其妙咽下了口。他整理了一番行装,发现马匹在一旁已经被冷得精神萎靡了。
“大路上估计被五仙教封死了,我们只能去山路碰碰运气了。”
按理说,以何青藤的严谨,夏雪宜他们山路估计都走不通。
可他们却走通了。
因为,山路是蓝茴香管辖的。
蓝茴香想。
她不能阻止何红药离去的心,但却想保她若摔得最惨时,有人护着。
但不论怎么样,她看大的小姑娘,再怎么不好,五仙教也永远是她的家。
与其想尽办法让红药不再遇到夏雪宜,不如直直迎上。如果躲不过,那便撞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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