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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安将军
柏郴安并不意外,元岚本就说了沐府主人是位妙龄少女,加之福缘楼里她们主仆二人的表现,柏郴安心里已经明白了八九分,刚才站在门口的风玉正证实了他的想法,但柏郴安还是行了一礼,说道:‘恕在下眼拙,方才未能辨出小姐来。’说罢,让元岚退下。
元岚走到了风玉跟前,二人互相瞪了一眼,却也没吵起来。只是哼了一声。
那位小姐徐徐摇着扇子,示意让柏郴安坐下。依旧含笑道:‘刚才觉得公子是个文雅之人,实在不敢惊了公子,才未表明身份,这确实我的不是了。’
她说话时柏郴安正在观察这个大厅,厅正中央挂着一幅水墨画,厅两侧是各式各样的盆栽,珍贵的有,平常见的也有,但都被修剪的极好,使大厅显得既幽静雅致又不失端庄大气。能看出主人是个别有用心的人。厅左侧的屏风旁放着那把桃花伞。
柏郴安的目光不由得转向了面前的少女。她身着一件浅粉色的罗裙,清秀而不艳丽。五官不算倾城,但也是精致好看,浑身上下都散发出一股属于少女的恬静气质。若换了别人,很难想象她就是沐府主人。毕竟沐府这几年随有些隐匿于商业,但水还是深着呢。面前的少女完全不像会勾心斗角的人。
柏郴安一抬眼,发现那少女如月似的眸子正静静的看着他。幸亏柏郴安涵养极高,人又俊秀,刚才的打量也委实算不得失礼。
正想着,耳畔忽然想起了一些不和谐的声音,那声音正是来自门外,少女和柏郴安同时看向门口。原来风玉和元岚虽没吵起来,但却聊得火热。看来是‘志同道合’。柏郴安眸中闪过了一丝尴尬,将手握拳掩住嘴,干咳了两下,少女则是毫不留情的呵斥道:‘风玉!’
风玉和元岚意识到了错误,迅速压低了声音,但从他们眉飞色舞的神色可以看出他们聊得很起劲。风玉接到训斥后元岚倒又不省心的摆出了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两个人又开始不闲着,用眼神打架了。
少女的一只手轻轻托住粉腮,突然问道:‘我姓沐名茗浅,还不知公子名讳来历?’声音极缓极温和,但柏郴安对于这个问题还是一愣,在路上从未有人问过他的名字,真名是断断用不得的。洛州虽是卫国边陲,属江南水乡,但仍是兵家重地。洛州城的百姓,乃至全大卫国的百姓,有谁不知少将军柏郴安呢?
柏郴安的眼睛无意间瞟过了一旁放着的一本《诗经》,便灵机一动,说道:‘在下名唤黍离,是个商人,来洛州城定居的。’至于具体的来历,柏郴安也不过是把之前给那个猎户说的又重说了一遍。
沐茗浅若有所思,开口悠悠诵道:
‘‘彼黍离离,彼稷之苗。行迈靡靡,中心摇摇。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彼黍离离,彼稷之穗。行迈靡靡,中心如醉。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彼黍离离,彼稷之实。行迈靡靡,中心如噎。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此何人哉?’好名字。你我二人同出商贾之家,无上下之分。也不用在下在下的叫了,至于我,黍公子直呼名字便好。’
柏郴安赞道:‘茗浅姑娘倒是个随性之人。沐茗浅对他这一声赞赏很是受用。她笑了笑,将门口与元岚谈天谈的正欢的风玉叫来,吩咐道:‘风玉,送黍公子去东风院,让这位元岚公子把马车赶进来。’
元岚颇有些受宠若惊,忙欠身道:‘姑娘叫我阿岚即可。’话一出口,一旁的风玉不屑的哼了一声,对柏郴安说:‘黍公子请随我来。’
柏郴安起身掸了一下衣服,仍用那副云淡风轻的表情对沐茗浅说:‘茗浅姑娘既要我直呼其名。那姑娘便也直接唤我黍离便可。’元岚听见‘黍离’时愣了一下,但随即明白了。
由客厅到东风院的路颇有些长,风玉在一旁为其指路:‘这里是厨房,不过一般院内有小厨房的。那边是湖,过了湖是书阁,公子可以去那里看书........’柏郴安一面听着一面应着。倒也没怎么在意。
突然风玉问道:‘公子觉得我家小姐如何?’
‘谈吐不俗,性子恬静,是大家闺秀。’
风玉吐了吐舌头;‘其实我家小姐骨子里任性着呢!这沐府的事都交给了仲叔,她也没什么事,自然便也活泼了。’
柏郴安扬扬眉:‘是么?’
‘要不然怎么那洛州第一不正经的苏公子会看上我家小姐呢?’
柏郴安没说话,但心里却叹了一声那秦仲却也是忠心,但这些却不能打消柏郴安对沐府的疑虑的。沐府的老爷夫人又去了那里?只留下这年方二八的少女却也有些古怪。
正思虑着,风玉突然叫了一声:‘到了!’
抬头一看,一个雅致的小院展现在了眼前。青砖灰瓦中隐有几枝春梅探出。风玉止住了脚步,帮他推开了门,说:‘公子,我便送到这里了,里面都收拾妥当,公子有什么需要在与我说。’
一个傍晚,柏郴安主仆二人都熟悉了沐府,沐府分为四个大院:露申院,东风院,霜枫院,静桢院。每个院里都有独立的厨房柴房等。露申院是沐茗浅住的,静桢院是沐府的老爷夫人住的,现在里面已经很少去人。其他的还有一些客房丫鬟房花房等不提。
至于沐府的老爷夫人,元岚打探了一下,六年前沐老爷和沐夫人带着大少爷去了褚国,只将十岁的沐茗浅和沐府上下交给了秦仲。后来沐老爷和沐夫人客死他乡,沐大少爷也极少回来。
其中元岚还讲了沐茗浅和苏公子苏偌和的相遇,元岚讲的津津有味,柏郴安听着却很无趣,看他兴致正高也没打断他。
夕阳西下,洛河沿岸已是灯火通明。露申院内,沐茗浅嘱咐风玉道:‘风玉,去黍公子那里问他去不去洛州城内逛逛,我们也好尽了地主之谊。’
‘小姐,你有没有对黍公子有意思啊?’风玉笑嘻嘻的问。沐茗浅捏捏她的脸,微嗔道:‘你这丫头再胡说,我便把你许给黍公子身边的那个护卫了!。’
风玉一吐舌头,跑开了。
柏郴安对于这样的邀请自然是要去的。洛河沿岸,商贩们在高声叫卖,洛河上,画舫,莲灯挤满了河面,元岚对于这一切很是好奇,买了许多东西:有面具,灯笼,甚至还有各种穗子,风玉见了,又很是不屑的嘲弄了一番,但她还是好心的去拉他去街上到处逛了。两个人在后面吵吵闹闹,柏郴安和沐茗浅却在前面静静的走着,风玉一面拉着元岚,又要和元岚一起买东西,倒是挺忙。
忽然,一群人都向城门口跑去,柏郴安不解,看看沐茗浅,沐茗浅会意,微笑道:‘看来又贴告示了,柏公子要去看吗?’
柏郴安想了想,点了点头。
走了许久才远远的望见城楼,一路上人们窃窃私语,似乎在讨论那个告示。
‘听说了吗?那个告示上的将军还真是不幸,家里的独子呢!’
‘皇上不是也大加抚慰了吗?’
‘听说还封了什么号.....’
柏郴安忽然有不祥的预感。他抛下沐茗浅,大步走到了告示前,只瞄了一眼,告示上的字便灼痛了他的眼。
‘......封柏国公之子柏郴安为定安将军。’
讽刺!贴告示的城楼边少了洛河旁的繁华,风吹来时有些凉。心更凉。
他以为他那么快就忘了,其实他一直记得,真是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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