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祭

　　我是一个流落长安的叫花子。每天做的最多的事，便是蹲在巷口的角落，听着一旁的说书人讲故事。那是个穷秀才，屡试不中，为了养家糊口，只好做起这卖茶水讲故事的活计。
　　“这年头，竟是这般多英雄迟暮！”穷秀才摇着大蒲扇愤慨道。
　　他并不会讲什么故事，来来去去不过是二十多年前的老事儿，那时天下还不太平，如今繁华奢靡的长安狼烟四起，瑶池里醉生梦死的皇帝终于想起了他冷落多年的大将军，却没想到英雄迟暮这句诅咒竟如此灵验，当年威震天下的名将却已老得不成样子，颤抖的双手再也握不住那把长枪。
　　“之后呢？”一旁听得津津有味的小童问道。
　　“之后？自然是江山易主了。”
　　“先生先生，那那些跟随将军的将士呢？你都从来没说过呢。”
　　穷秀才一噎，没有说话。
　　那一战，让世人感慨的不过是老将的“英雄迟暮”，至于那些将士，连个墓碑的都没，谁知道他们的故事呢？
　　一壶浊酒入喉，我接了秀才的话：“那一战惨烈，枪箭逼眼，刀戟破甲，十万的天策男儿，回来的不过数十人，其他的都埋在了北齐山的大坑里。”
　　小童走后，穷秀才也收摊了，我摇晃着起身，他在后头叫住我：“老头儿，你怎么知道这么多二十年前的事儿，就像是你真上过那战场一样。”
　　我没有接他的话，拿了竹竿走了。
　　我来到北齐山的山脚，那便是二十多年前的战场所在，如今青草青青，哪还有当年半分血色？
　　听说前朝有个叫廉颇的人，人们总爱叹他的英雄迟暮，我一个很敬佩的人却无法苟同，他总对我说“乱世不需英雄迟暮”。
　　“若世间需生战乱，则求生于当世，我辈当慨然赴死，以求子孙无虞！”那句话在脑海回荡，一记就是二十年。
　　一壶酒浇在青草上，我仰天大笑：“将军，兄弟我敬你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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