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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仲其人
闻仲进屋的时候沈毓没起来,只在那人马上要到跟前时,他这才虚弱道:“弟身体实在不便,无法起身相迎,忘表哥见谅。”
即便心中再怎么不待见这位,染香并那些小丫鬟却也不敢怠慢闻家这位二爷。把人领进屋,茶水之类的却也没少了他的。闻仲并没有遗传到闻家一直来儒雅俊逸的长相,只能算秀气。如果真算起来,便是沈毓这个外孙都比他更像闻家的种。毕竟在书香环境下生活许久,那闻二少多少也沾染些文气。
可在沈毓看来,闻二并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淡定如是,没了外人,闻仲刁蛮本性尽显,言语眉眼间竟可分明辨出些妖气,带着现代记忆的沈毓分明能感觉出这人娘受的本质。早前相国府上三公子祖文丞也曾经与这一群人有过交往,瞅着闻仲对那人双眸含水的状态,有一次沈毓掉筷子居然在桌子下看到他不时磨蹭祖文丞的腿,便知此人骚|腥的本质。那时祖文丞也不过多看了沈毓两眼,闻仲便被激得双目发红,而后更是撺掇他那些狗腿子让自己出糗。
就这么一不靠谱的,能指望他帮着报仇,曾经的自己也太过于天真幼稚。
“既然已经病了便好好躺着,我也总不好跟个病秧子一般见识,是吧表弟?”此时屋里的人都被清走了,闻仲又恢复了二人独处时的恶劣态度,“其实若不是表弟在外面败坏闻府的名声,表哥我早想过来看看你是死是活。”
“表哥,弟实在不清楚闻府现如今哪还有什么名声可言?顶着老阁揆的名声三代连个五品都无所出的事迹,还是大舅舅在腾冲县丞任上帮着法国人倒卖鸦片烟的壮举?”沈毓斜靠在那,冷笑地回道。
闻府撺掇他吸食鸦片烟这茬确实不是沈毓放出去的,他琢磨半天也只有老祖宗有这个能力把消息散播出去。可即便如此,沈毓也不想跟闻仲这人解释什么,误会也好,闻家那个外家沈毓是决计不会认的,既然如此又何必给着面子?
至于那些说他不孝的流言,沈毓听听也就是了,反正那些话也不会让他少二两肉,为之烦扰何苦来哉。
闻仲其实今儿过来名为探病,内底里还是想看这人的衰样儿,长得好又怎样?没脑子照样也在他们那个圈子混不下去。当然最重要的是,他身上还带着某人给的任务。
三个月前文丞大婚,娶了工部侍郎的女儿李文秀,祖文丞儒雅俊秀,那李文秀却也只是个中下之资,这样向来自视甚高的相国府公子怎能顺气?当晚新郎倌儿陪他们这些朋友喝得酩酊大醉,竟连洞房都抛诸脑后。闻仲以为这人该是依恋着自己,谁知祖文丞居然哭着说若那沈家六少是个女人就好了,要是那样,他定是要八抬大轿把人给娶回家。即便沈毓没脑子,当个景儿摆在那也心安。哪像屋里那无盐,看着就倒胃口。
祖文丞嫌弃新娘闻仲自是高兴,可当他说想娶沈毓时,闻仲却又觉得自己被狠狠地捅了一刀。
明明他才是和祖文丞有过肌肤之亲的人,明明那沈毓连和祖文丞话也不过两三句,为什么便是祖三哥也要被那狐狸精勾了去?闻仲愤恨并不是因为无法和祖文丞在一起,毕竟二人身份摆在那,再怎么被风花雪月迷惑,也不会奢望所谓的光明正大。可闻仲把自己全身全心送出去,却连祖文丞“假如”的名单都没上去,也不知道他该心酸、愤怒还是悲哀。到头来,闻仲不能拿祖文丞怎么样,却把所有的愤怒全都加诸与沈毓身上,简直恨不能食其肉寝其皮。
也是在那天晚上,他认识了前去贺喜的大皇子秦安。
按理来说这样的皇室子弟总会傲气些,闻仲家虽名头不错可也是寅吃卯粮,早没了祖上的世家风光,现如今强撑也略显踉跄。可这秦安却一点也没低看闻仲,不仅把他叫到跟前亲昵交谈,甚至还以平辈相称,明摆着是要高抬闻仲。都是子弟,他自小耳濡目染其中规矩细里,又哪有不接着的道理,随即闻仲便赶紧搭上这茬,成了大皇子的拥趸。
闻仲自认深情,却也薄情,明明之前爱那祖文丞爱的死去活来,可等到与这秦安相处些时日竟也倾心非常。秦安貌比潘安,身上还有一般世家子难有的皇室贵气,张嘴为诗,扬手成曲,这让向来喜好附庸风雅的闻仲又如何不被迷惑?而后他竟连祖文丞想要偷偷幽会都断然拒绝,一心一意想要和秦安谱出个一二三四五。就在前段时间,二人关系渐入佳境,隔三差五竟也可以抵足而眠。闻仲以为他们能有那么点苗头时,秦安却突然提出要闻仲与沈毓多接触,以获得那人所有信息。
早前他跟祖文丞之间便夹着个沈毓,此时大皇子居然也提那个贱人,你叫闻仲能不气愤?小时候那人怎么不直接淹死,现如今留着也是个祸害!
秦安看闻仲一脸尴尬,心想撒了那么长世间饵料总不能把鱼吓跑,便只得解释道,他并没看上那人,只是对沈毓身上的秘密很感兴趣。沈家大房向来行事谨慎,早前他派去许多人都无功而返,现如今便只能寄望于闻仲你了。
秦安虽贵为大皇子,却因为生母出身问题,一直在宫中没什么地位。对于京城的一些信息,自是比不过资源丰富的太子秦竑与二皇子秦城。早前他便听自己的西席讲这闻仲与沈毓乃表亲,二人经常走动,沈毓甚至在闻仲的怂恿下吸过鸦片烟。可若说感情,却也没有多少,群芳楼沈毓一身出水芙蓉装便是源自闻仲之手,如此侮辱,沈毓当时居然只说彩衣娱亲,丝毫怪罪闻仲这个策划者,可见沈家六少对闻仲的信任。今后若想探那沈毓,闻二少应该是个很好的切入点。
信息的不全面导致秦安对闻仲有了不合时宜的信任,这位“书生皇子”虽有野心,却因为太多书本的束缚,很多时候都显得有些自以为是。
在祖相国三公子的婚宴上,秦安故意接闻仲,对方也很识趣地拾起了橄榄枝,周瑜打黄盖,俩人就这么“勾搭”上了。一段时间的恩威并重,那闻仲早就对秦安信任非常,于是大皇子这才明说了想要闻仲监视沈毓的话。
闻仲虽然对秦安对沈毓感兴趣很是不满,可看对方于自己一脸倚重且还带着些情深,他又哪能说出一个不字?
原本没来沈府前,闻仲一直劝自己戒急用忍,可一看到沈毓那张无限风华特招人的脸,他那恨便不打一处来,话里话外都没什么好听的。等到沈毓火力全开,骂的闻仲耳红脖子粗时,他方才想起大皇子的嘱托,强压下心中的怒火,吐出胸口浊气,微笑道:“我知道你因为生病气不顺,表哥也不想跟你一般见识。我这次来真的只是探病不为其他,还有之前你让我找人教训傅三儿的事儿已经办了,那人现如今被揍得进气多出气少,好几位国手都无功而返,怕是要挺不过去。”
沈毓眯着眼睛看相突然改变态度的闻仲,一时间有些没反应过来。这闻家二少今儿明显是过来找茬的,可当自己反击时,他居然没有如以往一样怒骂回来,而是选择息事宁人,这太阳简直是从西边出来了!
还有傅三儿,他昨日不过照着对方脑袋砸了一下,出点血而已,还不至于伤得那么重。可你说闻仲能为自己出头,那更是毫无可能。可关于傅三儿的情况闻仲也不至于骗自己,京城信息网这么密集,若闻仲瞎说,沈毓打听打听便能知道答案,他又何苦脱裤子放屁?
事出反常必有妖,沈毓往起坐了坐,丝毫不敢懈怠,冷笑道:“表哥这堪比四川变脸的技艺也不知道师从何处,没听说蜀中龙老收徒啊?”龙田为蜀中川剧的领军人物,之前他曾来京城六合会馆表演,轰动一时。
“你……表弟,咱们当初甭管怎么吵闹,毕竟也是打折骨头连着筋的亲戚,今后互相帮扶才是,哪有拆台的?表哥真想与你重修旧好,成为真正兄弟!”闻仲认识沈毓这么多年,还未曾间对方这种态度。一开始他还以为沈毓是病中心焦偶有厥词,可对方这接二连三不给面子的举动表明这并不是事出突然,现如今的沈毓还真就这个德行!
难道是年初那一刀把这人的硬骨头给激出来了?!不好办啊。
“我也想收下表哥的好心,可只怕那心里藏着毒裹着箭。如果一个不留神再被算计了去,我就真得愧为沈家子弟,羞为大房之主了!还有那傅三儿,昨儿我俩也算和解,以后这里面的事儿也不必麻烦表哥,弟自行解决也就是了。”沈毓越说便越不想与这人掰扯,对外喊了声,“来人送客!”便转身躺下,连个余地都没留。
外面一直候着的染香听里面气氛不对,怕里面少爷吃亏,一听少爷说要送客便扯上玉升和百灵一起进屋,对着闻仲客气道:“闻二爷,少爷病后身体便一直困乏,现在该歇了,您随奴婢出去吧!”
闻仲打从出世哪受过这等耻辱,看着沈毓对着里面的背影,咬牙切齿道:“既然表弟身体不爽利,表哥也不叨扰,咱们日后再聚。”闻仲说完便拂袖而去,一出门便踹翻门口两株迎春花。
看着闻仲终于离开,染香推了推长川,轻哼道:“以后这样的货色来府上找些理由推了便是,沈家与闻家早就断了往来,那又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沈府上下没谁待见他。做下人的挡住这祸害顶多让人怪罪咱们办事疏忽,回去自领些责罚便是,多少不过几文钱的责罚,可若报到主子那,就麻烦多了。”
长川看了眼染香,叹气道:“你说得倒轻巧,我没读过书却也知道宁得罪君子勿招惹小人,以后若咱们真做得太过,那人指不定能干出什么,我也怕给少爷招灾惹祸啊。”
百灵和玉升听两位前辈在那嘀咕,也暗自在心里琢磨。看来以后这闻家二少他们还得小心应对,出了差错他们怕是要里外不是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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