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生

　　黄萌萌看得出灰雀的情绪不高，尽管灰雀掩饰得还不错，但他又想不出到底是为什么，就只好表现得乖一点，例如主动把头伸过去给灰雀摸摸之类的。
　　可是灰雀还是兴致缺缺。
　　黄萌萌在旁边蹭了蹭灰雀，“要不要玩？”
　　以往灰雀即使是聚精会神地下着棋，只要他说要玩，灰雀都会放下棋子来陪他。可是现在，灰雀却摸了摸他的头，温和地笑道：“时候也不早了，换个时间再玩，去睡觉吧。”
　　黄萌萌抿了抿嘴，“那你不睡吗？”
　　“我还有事情，你先睡。”
　　“……哦。”
　　黄萌萌爬上软垫趴下，偷偷瞄了灰雀一眼，发现他的注意力已经完全在别的东西上了。黄萌萌失望地收回目光，他隐隐感觉到灰雀对他的态度有些不一样了，虽然说不出哪里不一样，但他至少明白，现在的灰雀让他感到很失落。
　　他讨厌这种感觉，所以不想继续想下去，伸爪抱住自己的尾巴，一心睡觉。
　　灰雀与面前这那盘棋僵持了不知多久，他终于放弃了。下棋要心无杂念，他满脑子都是乱糟糟的，不下也罢。他搁下棋子，转头就看见蜷在软垫上的黄萌萌熟睡的脸。
　　灰雀顿了顿，然后走过去，爪子轻轻碰了碰他的毛发，落入掌心的是蓬松柔软的感觉。他突然想，如果骆然不来就好了，他还能继续觉得自己是黄萌萌心里最在意的，可现在，怎么也欺骗自己不起来。
　　“大哥！”有猫匆匆跑进来，看见睡着的黄萌萌立刻压低了声音，但语气里还是很急促，“大哥，那三条新街起乱子了！我们在那里镇守的弟兄数量不多，他们就联合起来反了！”
　　灰雀却好像早有预料一般，淡淡道：“是时候给他们见点血了，不震慑一下他们就不知道现在自己处在谁的手下。”他转身往外走去，“我出去的这几天，萌萌就你们负责照顾一下。”
　　“是！”
　　灰雀走到门口，突然又停了下来。他回头看了看睡得毫无防备的黄萌萌，眼神有些复杂。最后像是叹了口气，别开头，“萌萌醒了之后就说我只是出门办事了，其他都不要详说。”
　　跟在身后的猫不大明白为什么，但还是应下了，“是！”
　　灰雀继续往外走去。不管黄萌萌会不会担心他的安危，他也不想让黄萌萌知道他去做那么血腥的事情。
　　待黄萌萌醒来，房间里已经没了灰雀的影子，取而代之的是坐在门边的一只猫守卫。
　　守卫看到他醒来就东张西望，便解释道：“大哥出门了。”
　　黄萌萌这才停了下来，“哦。”
　　守卫也就没再说话了，黄萌萌就自己玩了一会儿尾巴，腻了就换梳毛，后来把能做的都做遍了，实在无事可干，他便和守卫搭搭话。
　　“灰雀是去了哪啊？为什么这么久了还没回来？”
　　守卫想起灰雀临行前说的“不要详说”，便简短地回答：“远方！”
　　黄萌萌理解不能，便再问：“有多远？”
　　守卫想了想，那三条街也在猫城之内，于是答：“不是很远。”
　　黄萌萌：“……好吧。”
　　不是很远那应该也快回来了，黄萌萌就不再问，伏在软垫上浅眠着等。
　　然而到了喂食时间，灰雀还是没有出现。
　　黄萌萌被肚子叫醒了，睁开眼，却见猫守卫拉了一小包鱼干过来，“吃吧。”
　　黄萌萌看着这包第一次不是灰雀给的食物，有些发愣，“灰雀呢？”
　　守卫以为他睡傻了忘了他一开始说的话，所以又说了一次：“大哥出门了。”
　　“他不回来了吗？”
　　守卫点了点头，“嗯，大哥叫我们照顾你。”
　　黄萌萌感觉心突然冷了一片。当初他总是想走，灰雀却反反复复地留住他；而现在，他没想要走了，灰雀怎么就……不要他了？
　　守卫看他神情不对，这才发觉他的话好像有些欠缺，赶忙补充道：“你不用担心，大哥只是这几天不回来，不是再也不回来了。”
　　黄萌萌顿了顿，神色好了一些，“为什么这几天不回来？”
　　“有事要办。”
　　“什么事？”
　　“我也不知道。”守卫赶忙摇头，“你和老大那么亲近都不知他要出门办什么事，我作为部下怎么可能知道？”
　　见黄萌萌被他忽悠住了，守卫才把鱼干推过去一些，“还是先填饱肚子吧，不用记挂大哥，他事情办完就回来了，很快的。”
　　黄萌萌垂眼看着那小鱼干，点了点头。
　　-
　　黄萌萌开始回想这几天和灰雀的相处，企图找到灰雀出去做什么的蛛丝马迹。他果然还是很在意，毕竟灰雀从来就不离开他那么长时间，想必这次是什么大事情。
　　可是他想了又想，还是想不出个结果来。他叹了口气，觉得自己确实是挺没用的，怪不得当初老大要去G市不带他一起。
　　想到骆然，他突然就想起那时灰雀问他更喜欢谁的问题。到后面的时候，灰雀好像是问他找伴侣的事情？
　　伴侣？！
　　黄萌萌醍醐灌顶的同时却又慌了，当时他回答了什么？不是“会难过”或者“不会难过”，而是“为什么”。他觉得，明明都有他陪着了，为什么还要找伴侣？可是他错了，他忘了自己只是一只宠物。
　　黄萌萌想起以前结交过的几只家猫，其中就有一只告诉他，宠物代替不了伴侣，他的主人就是从找伴侣开始就不怎么理会他了，时间都花在了外面。黄萌萌感觉到带入感太强了，有什么事情是部下不知道的？明显是私事。有什么事情需要在外面花多一些时间？那就是关系重大的私事。所以灰雀从现在开始就是要把时间花在外面了吗？
　　黄萌萌头次觉得自己的思路如此清晰，层层剥下来，刺得他快要哭出来。
　　灰雀终究还是不要他了。他感觉这比骆然放下他去黑组时还要难受！到时灰雀回来带了伴侣，他该怎么办？不，也许没找到。——怎么可能？灰雀那么温柔，一定有好多猫想跟着他。
　　黄萌萌一想到以后灰雀不会再摸他的头，不会再逗他玩，不会再搂着他睡觉，不会再……
　　黄萌萌突然“哇”地就哭出来了！猫守卫吓了一跳，可是不明白原因他又不敢贸贸然上去安慰，只能尽可能地缩减自己的存在感，让那只哭得惊天动地的猫宣泄个够。
　　接下来几天，黄萌萌几乎吃不下任何东西，谁劝也没用，面容憔悴又神色紧张地死盯着大门的方向，虽然猫守卫知道他不是在看他，但也觉得如芒在背！
　　然后，灰雀回来了。
　　灰雀一进门，就看到窝在角落里的黄萌萌憔悴得可怕！他心头火起，还没抓来守卫质问一番，黄萌萌就突然大哭起来！
　　“这是怎么了？”灰雀只好压下火气，忙过去哄着，“别哭别哭，我在呢，发生什么事情告诉我，别哭了啊。”
　　黄萌萌看了灰雀的身后大半晌，没看到有其他陌生的猫跟着，哭声才停了些。他看着眼前紧张的灰雀，抽抽噎噎的，“我、我不想当，你的宠物了。”
　　灰雀微愣，然后摸了摸他的头，“谁说你是宠物了？不是说过你升级了吗？早就不是了。”
　　黄萌萌仍旧抽噎着，也不知有没有把话听进去，“我要当伴侣。”
　　灰雀一顿，“什么？”
　　“你的伴侣，好不好？”
　　灰雀差点就要咬一下自己确定是不是在做梦了！他难以置信地看着黄萌萌，“你知道，伴侣是什么吗？”
　　“一起过日子，比、比宠物好，像老大、和统领那样。”
　　灰雀又补了两句，“而且是要把对方放在第一位，要最最最最喜欢！你能做到吗？”
　　“能！所以，所以……”黄萌萌说着又要哭了，灰雀忙揽住他，让他靠着他的脖子。“你不要再出去，找其他的猫当伴侣了好不好？”
　　灰雀心想我什么时候去找过其他猫当伴侣了？但此刻并不宜解释，只能答应道：“好，我答应你，绝不找你以外的猫当伴侣。”
　　黄萌萌这才放下心来，收了收眼泪，“我、我想吃东西。好久没吃，好饿……”
　　灰雀眼睛微眯，看向站在门边的猫守卫。
　　猫守卫心里落下两行泪！以后打死都不能答应照顾黄萌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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