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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密
赫伯特公爵为了他的儿子准备了一个晚宴。半个伦敦的人都出现在公爵府上,孩子们也被允许留到晚餐结束,但是在舞会开始前,他们就得躺到床上睡觉。
由于白天的波折,他们都忧郁地服从了命令。
我回到房间,开始写家信。
“我打扰你了吗?”
有人忽然道。
家庭教师很少有不速的访客。
更加出乎意料是是,来人是布伦特子爵,他还没有敲门。
我放下笔。我想我正张大着嘴看着他。
“当然没有,先生。我只是有些惊讶。您是来找儿童读物的吗?”
布伦特子爵并不比我更自在:“……我想看一看两位小先生戏剧的蓝本。”
“那您应该去书房,”我回答,“我相信整个书房的诗集都没有逃脱被抄袭的命运。”
“不,”布伦特子爵坐了下来——我的小房间里一共只有两把椅子,“我知道,真正的蓝本就是你写的。好了,你暗示我来,我来了,现在我们谈谈吧。”
我确实非常迷惑。
“先生,这几乎可以理解为侮辱。任何一个有理智的成年人都写不出这种……作品。”
布伦特子爵恍若未闻。
“您为什么要拐弯抹角呢?您已经洞悉了我的秘密,让我们谈判吧。”
他满面抑郁与悲壮,他低声唱道:“我的爱情不被世人承认,可是,我的爱啊,依旧是我的爱……”
这句诗是归多明尼克吟诵的,不能否认,它确实十分拙劣,但是应该没有令人生厌到要为此拷打家庭教师的地步。
我干瘪地回答:“也许只有您知道这句诗的出处。”
我们沉默了,仔细地咀嚼对方的未尽之言。
布伦特子爵依旧按照自己的心意理解我的话,他体现出一种落难的疲惫,高贵而冷淡:“弗拉瑞特先生,我会给你三百英磅。不过,你唆使布里奇斯先生在剧院里乱跑,太不负责任,也太危险了。”
我也几乎跟着他一起跳起来,这个指责也太莫名其妙。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如果他在剧院里乱跑,那是我的失职,”我回答,“我明天一定会和多明尼克再谈一谈在剧院里的守则,如果必要,我甚至会向奥斯丁先生递交辞呈。可是,我不能接受这种指责……”
子爵道:“你要告诉奥斯丁先生!不!先生!你不能得寸进尺!你还在写信!好吧,把我的秘密说出去吧,告知天下吧,让我身败名裂吧!可是,这样你什么也不会得到!哪怕一个便士!你是个贪得无厌的小人!”
我足足三分钟,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我根本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但是隐隐约约有些猜测。
我:“大人……等一等……”
子爵咆哮:“你从我这里得不到一分钱!”
我终于回过味儿来。
我根本想不到我离开的一会儿,剧院里的观众席上演了这样一个精彩的故事。
“子爵大人,”我试图去握住他的手,我道,“这只是一封非常普通的家信。”
布伦特子爵望了我一眼。
他的行动代替了语言。
子爵亲自动手打开了我的信件匣子,取出所有信件,也没有遗漏我正在写的。他快速地翻阅,神经质地把起皱的信纸按平,五分钟后,他把信件还给我。
他终于明白自己做了多么愚蠢的事。他几乎对一个一无所知的无辜者坦白了自己的秘密。
即使我之前一无所知,现在也可以断定他的不同寻常。
布伦特子爵和我再次面面相觑。我们都十分尴尬。
子爵开始破罐子破摔。
“在剧院里,你离开了一会儿包厢,你去了哪里?”
“我去买了蜜饯。”
布伦特子爵道:“除此以外呢?”
“在回包厢的路上。”
“小布里奇斯先生有没有告诉过你,他在剧院里偷听到的谈话?”
我没有回答。
布伦特子爵终于也意识到他并不想让我知道更多,于是怏怏住嘴。如果可能,他一定愿意支付我上神学院的学费,好让我系统地学习守口如瓶,最好忘记“秘密”这个词怎么拼写。
房间里一时安静得可怕。
造作的诗句,剧院包厢,不能公之于众的对话。虽然我不知道布伦特子爵在剧院里的丑闻具体是什么,但是看样子是一件有趣的,值得决斗的风流韵事。
悲哀的是,这件事极有可能是他自己泄露出来的。
“我是够唐突的了,弗拉瑞特先生。”
布伦特子爵颓唐地屈尊降贵,伸出手和我握了握,松开时,我的手里有只戒指。
这是一个戴在大拇指上的戒指,镶着一圈红宝石。
我不明白他的意思。如果是封口费,他更应该给钱,给予贴身的珠宝太过轻率,只会给双方带来麻烦。
我赶上前,用他落下的手帕裹好这个麻烦的小玩意儿,然后递给他。
“大人,”我道,“您只是借了本书。”
“不,”他低语,“这就是你的。”
布伦特子爵匆匆地离去。
我非常好奇,多明尼克到底知道了布伦特子爵的什么麻烦。
我应该询问多明尼克在剧院的言行,并且适当地敲打他。确实,多明尼克最近越来越没有规矩了。
“多明尼克,”两天后,我给他上法语课时突然道:“你在剧院里乱跑了?”
他有些惊慌,但是很快坦然下来,并且理直气壮。
“没有。”他回答。
“可是我已经知道了。”我道。
多明尼克显得十分委屈。
“我没有在剧院里乱走,我只是想去找你。”他回答,“何况我不是一个人走的。我有一个男仆领着。”
“哪个男仆?”我问。
“霍尔,不信你问他——哦,我听英格拉姆说,霍尔已经去他们家乡下的别墅里去了。”
看起来布伦特子爵的愚蠢只是暂时的,他还知道要竭力封锁消息。
“那詹姆斯先生允许你出去了吗?”
多明尼克:“哦,他知道我出去了……”
我打断了他。
“这么说,詹姆斯先生并没有同意?是你自己跑出去的?”
“啊,”多明尼克详详细细地寻找借口为自己辩护,“是英格拉姆要我这么做的。他可想吃糖啦,但是,弗拉瑞特先生,你又总是不回来。我只好出去找你。我并不是一个人乱走,詹姆斯先生让霍尔追上了我。”
“你去了哪里?”
多明尼克耸了耸肩:“哪里都没有去。我找不到路,只是在几个包厢前转了一圈,后来霍尔带我回去了。”
他面带自豪,很明显在为自己的某个壮举沾沾自喜。比如说,保守某个秘密。
我不再继续询问。
“好吧,多明尼克,你是个不错的小绅士。”我道,“但是,一个合格的绅士首先要记住你的教养和礼仪,不莽撞,不议论是非,其次……”
一个仆人敲了敲门,走了进来。
“弗拉瑞特先生,你有一封紧急的家信。”
我的家人对读书识字毫无天赋,所以并不喜欢来信,更不喜欢回信。因此除了寄钱,我也很少写信。但是这次老布莱恩神甫为我父亲代笔,信中告诉我,我的母亲病了。
我立即去向奥斯丁先生请假。
奥斯丁先生有些憔悴。他听完我的要求,叹了口气。
“弗拉瑞特,我们有很多天不曾见面了。而你的问候居然是和分别的消息一起来的。”
我立即道:“奥斯丁先生,以后我一定会更加恪守礼仪。”
“啊,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并没有什么资格可以责备你。你确实很忙碌。代我向你的母亲问好,需要预支薪水吗?”
我表示感谢。至此,我的请假已经结束,但是奥斯丁先生没有允许我离开书房。
我等待他开口,他似乎也在等什么。
“那么,弗拉瑞特,你有别的事需要我的帮助吗?”
我立即鞠一躬,打算往外走:“没有什么,奥斯丁先生。”
我走到门口时,他忽然道:“弗拉瑞特,你应该信任我。”
我立即表示抗议,否认他的指责。
奥斯丁先生觉得抓到了我的痛脚:“可是,你最近布伦特子爵与你亲密有加,而你根本没有和我提起过?”
布伦特子爵每天都坚持不懈地试探我,但是他的试探技巧如此拙劣,以至于如果我再不请假,再过几天,我就要因为知道了他完整的丑闻而被杀人灭口了。
我:“也许布伦特子爵在研究家庭教师的生活。不过他的研究既没有带来福祉,也没有造成什么不便。说实话,多明尼克和子爵的关系比我和子爵的关系可能更亲密。”
“是的,”奥斯丁先生回答,“多明尼克不在乎,他也不会吃醋。同龄人只会吃同龄人的醋,这句话对成人和孩子都一样适用。布伦特子爵除了研究家庭教育还有什么事吗?”
“也许他只是想在公爵府里找个人消磨时间。”
“可是你并不是最空闲的。”
我回答:“真可惜我不能这样回答布伦特子爵。”
奥斯丁先生笑了笑。但是并不愉悦。
“弗拉瑞特,你还有别的事吗?”他问。
我提醒我的雇主是他留我下来:“先生,由于您的慷慨,我最后的愿望已经得到了满足。现在我正谨听您的吩咐。”
“好吧,弗拉瑞特,替我向你的全家问好。请你早点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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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叫白泽的小伙伴,补分辛苦啦!正努力地和后台挣扎,试图通过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