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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霸的情书
江复绿出生在初春。
那天,江妈妈躺在临江的病房里,顺利地生下了他。护士抱着他,轻轻柔柔地摇晃着臂弯,看着他皱成一团的脸,笑吟吟地道:“诶呀,春的使者呢。”
还在哇哇大哭的江复绿,如此一听,居然奇异地止住了啼哭。
江爸爸坐在床边,紧握住江妈妈的手,笑开了。
江妈妈有些虚弱地睁开眼,从护士手里接过孩子。孩子的五官虽还皱着,也没有长开,但她依稀可以看到,眉眼柔和的线条,像极了自己。
江爸爸不经意地扫了一眼窗口,外面,柳条已经微微长出嫩芽,清晨的日光洒下来,青翠的小草晕染上一层暖意,临近病房的江面上,浮萍密密麻麻地连成一片,好像整片江都被春赋予了绿色的生机。
江爸爸心头一动,沉吟着道:“不如,孩子,叫做江复绿吧?”
“复绿……”江妈妈也慢慢地说,“春来,三千界复绿。”
江妈妈垂眼看了一眼怀中的孩子安静的面容,绽了微笑:“就叫江复绿吧。”
——希望这个孩子,能够像他的名字一样,充满生机。
然而,江妈妈却想错了。
“江复绿!”
已经是傍晚六点,学校里的人大部分都离开了。整个校园寂静无声,少年慢腾腾地走在校道上,对后边的怒吼声充耳不闻。
“喂!叫你呢!江复绿!你是木头人吗!”
女生连忙小跑着跟上来,手往下拉着飞扬起的裙摆,校裙几乎只遮住了她一半的大腿,露出了细嫩紧绷的肌肤——这件裙子是她精心修改过的,原来的校裙长度超过膝盖,土气得不行,如果真的穿上那样的裙子,才是对她漂亮脸蛋的侮辱。
江复绿走得很慢,女生只小跑了几步,就追上了他。女生大口喘着气,流着汗,嫌弃地从衬衫胸口前的口袋里拿出一张手绢,擦了擦脸,然后才不满地瞪着旁边的人:“江复绿,你这是故意装作听不到,来吸引我的注意力吗!”
江复绿连眼珠都没转一下,丝毫不理会她。
“你装什么装啊!”女生恼羞成怒地拉住他的书包带,迫使他停下脚步,“说喜欢我的不是你吗,你现在算是什么意思?”
江复绿有些疑惑地看着身旁的女生。女生的头发被汗水浸湿,在余晖下镀上一层金色的光芒,她的五官很精致,细细的眉毛拧着,眼睛愤怒地大睁,眸子亮晶晶的,好像盛进了一个夕阳那么漂亮。
女生咬了咬嘴唇,然后一字一句地,咬牙切齿地说:“你自己写的,你写:蒋妍妍,我、很、喜、欢、你,因为你是我们班最好看的女生。”
江复绿看着蒋妍妍,一动不动,脸上还是写满了问号。
表情无辜得好像在问: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蒋妍妍气得差点一口气喘不上来,涨红着脸翻倒着自己的书包,最后终于在一堆杂乱的情书中,找到了江复绿的那一封。信封是淡黄色的,看起来很温暖,上面俊秀的字迹的确是江复绿的,还写着:致蒋妍妍。
啊。
江复绿突然想起来了。
蒋妍妍看着江复绿一脸的恍然大悟,松了口气,然后别扭地问:“你真的喜欢我吗?”
“我——”江复绿迟疑地开口。
蒋妍妍立马打断:“正好,我也挺喜欢你的。我们在一起吧,是情侣的那种在一起。”
“可是——”
“没什么好可是的!”蒋妍妍不满地瞪他,语气很凶,“你让我一个女孩子说出这种话就算了,你个大男人还磨磨唧唧?!”
“蒋妍妍,”江复绿冷静地看着她,眼睛黑沉沉的,“听我说。”
砰!砰!砰!蒋妍妍被他这么“深情”地看着,心跳忍不住快了几分,声音大得把耳膜震得嗡嗡响,她一下子竟说不出话来。
江复绿长得十分好看。是好看,不是帅气。他脸部的线条很柔和,五官清俊,即使没什么面部表情,被他黝黑明亮的眼睛一注视,就能感受到春风轻拂。
然后,江复绿抿了抿嘴唇,在蒋妍妍目不转睛的注视下,他送来了春风:“这封情书,不是我的。”
蒋妍妍怔怔的:“哦,不是你的……什么?!不是你的?!”
“我是代写,那个男生说他的字太丑了,不好意思给你写。”江复绿有些疑惑:“……我是不是,忘记在后面署名了?”
蒋妍妍刚从震惊里缓和过来,她不可置信地问:“那情书是谁的?”
“我不记得了,但是我记得他坐在我们班第三组的角落那桌。”
蒋妍妍使劲想了想——
第三组的角落,有一个垃圾桶。每节课,全班同学都能听到老师的怒吼:“坐在第三组角落里的那位同学,呃,王二狗是吧?!上课吃零食就算了,还敢明目张胆地把垃圾扔进桶里?!去,站在教室门口,这节课你都不用进教室了!”
然后,在全班的注目礼下,王二狗同学擦了擦嘴角的辣油,又吸了吸鼻涕,大摇大摆地走出了教室——
所以给我写情书的,是那个满脸痘痘、一个星期都不换衣服、身上的味道能把人熏得失去嗅觉的鼻涕虫王二狗?!
蒋妍妍立马就愤怒了。她感觉自己不仅自作多情,真心还受到了侮辱。她摔下情书,踩了几脚,然后又捡起来,撕个粉碎,塞进江复绿书包侧边用来装水瓶的袋子里。她的脸又黑又红,像是发了霉的西红柿,“江复绿!你个混蛋!我再也不要相信你了!你去死吧!!”
接着,江复绿还没反应过来,蒋妍妍就大哭着跑开了。
江复绿慢慢地眨了眨眼,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直到蒋妍妍的身影消失在校门口,他才领悟过来:蒋妍妍知道了,这封情书不是自己的。
那就行了。
不过——她跑那么快干嘛?难道自己很可怕吗?
江复绿摸了摸脸,没摸到什么奇怪的东西,于是他莫名其妙地想:女孩子这种东西,真是奇怪。
目睹了全过程的保安望着夕阳,有些惆怅地感叹:啊,年轻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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