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月无歌

　　一、
　　“我们邀月楼的头牌锦斐姑娘是你随随便便说想见就能见的吗？”
　　老鸨和颜悦色地瞪着面前的一主一仆，她的声音不大，但听到“锦斐”二字周围的客人们都不经意往这边瞥了几眼。
　　走在前面的公子一袭墨绿衣裳，光从袖口衣边的精致刺绣便可看出此人来头不小。换做平日，这老鸨颜妈妈见到这种富贵公子定是好吃好喝伺候着把头几位的姑娘都叫来招待。但今天这人来到这邀月楼连坐都没坐一下径直往后面姑娘们的厢房那儿走，拦了半天他只说了一句“我要见锦斐。”
　　这锦斐姑娘可是颜妈妈的宝贝，整个皇城都叫得上名的美人没有几个，锦斐就是其中一个，来邀月楼的客人大半也都是想来亲眼见见传说中相貌堪比月仙的美人。但美人岂能是这么容易就出门卖笑的？一般锦斐姑娘露面的原因只有这么几种，一是来了权贵之人，二是恰逢节日庆典，三则是她心情特别好的时候。为了在第三种情况上碰碰运气，皇城的各种公子少爷无不费尽心思搜寻来各种珍奇的小物件送给锦斐，但是大多都无功而返。今天这可好，来者什么都不说就冲着想见锦斐，不管你是哪家的公子哥都不能这么不讲规矩啊。
　　颜妈妈被那公子一手拨开，径自往里走，跟在公子后面的下属拦住她堵了去路。她眼见情形不对，忙开口叫伙计拦下前面那人。
　　瞧热闹的客人们也纷纷站起来看看到底怎么回事儿，眼见着动静越闹越大，一个悠悠的声音从屏风后面传来。
　　“怎么一大早就这么吵闹。”
　　声音很小，很轻，但一瞬间所有人都安静下来，盯着那扇雕花屏风后依稀可辨的人影。
　　“锦斐，你出来。”
　　隔着屏风的客人们没有察觉到，在听到这个声音后，那个人影略微僵了一下，但接着，她发出了一阵低笑。
　　“这位公子可是想要找我？不先托人通告就要往姑娘们的住处闯和您的地位可不相符。”
　　屏风后走出的姑娘身着白色的衣裙，脸上却覆着黑色的面纱。但光从娉婷的身姿和像深潭般眼波流转的一双眼睛，便可知道这是个倾国倾城的佳人。许多头一次见到锦斐的客人们都不由屏住了呼吸。
　　墨绿衣服的公子上前一把扯开她脸上的面纱，可以听到不止一个人倒吸了一口气。
　　可以看出这是一张精致绝美的脸，但是此时上面覆满了红色的怪异图纹，原本以为方才露在眼角处的花纹是刻意描画的精致装饰，但从眼角一直到脖子全都是这种图案让人看到只会感觉不寒而栗。
　　“这，这是……”
　　有的客人眼尖，失声叫到：“这不是月族的图腾吗！”
　　“月族这锦斐姑娘难道是月族的后人？”
　　“但为什么会在脸上？之前就有吗？”
　　“不不不，之前我曾有幸见过锦斐姑娘，当时她脸上并无这么恐怖的图纹。”
　　窃窃私语慢慢开始扩散，讨论的声音也越来越大，但大家的眼睛都没有离开过锦斐那张不知该说是美丽还是恐怖的脸。
　　颜妈妈原本准备让人教训教训这个无礼的公子，但看到锦斐的脸，她也吓得说不出话来。
　　最平静的，反倒是当事的这两个人。
　　“闹够了没有，还想在这青楼住多久。跟我回去。”
　　听了这话整个邀月楼几乎沸腾了，这突然跑出来的小子到底什么来头居然口出此般狂言。
　　锦斐没有表现出愤怒或者悲伤或者其他任何一种情绪，她直直看着墨衣公子身后的窗子，压低了声音，“我锦斐又不是你一个人的锦斐，为什么要跟你回去。”
　　他狠狠擒住她的手，“你当然不是。我只问，你走不走？”
　　锦斐咬咬嘴唇，闭上眼睛决绝地摇了摇头。
　　“跟我去个地方。”
　　说着墨衣的公子拉着锦斐往门外走，后面的人们可都不干了，这人就这么被他带走了？
　　他的属下拦住众人，从袖中拿出一块玉璧交个老鸨，细声细气地说：“定会将锦斐姑娘归还，还请您放心。“说完也笑盈盈地跟着走了。
　　颜妈妈接过玉璧，端详了半晌，噗通一下跪了下来，高举玉璧，向着门口的方向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一喊其他人也都傻眼了，一个个接连跪下齐呼万岁。感情他们今天这是不仅见到了难得一见的美人锦斐，还居然见到了当今的圣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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