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的珍宝

　　14、
　　黎芦：“……”
　　余思：“……”
　　什么情况，刚还在想着接近陈净植的“由头”，这就立刻来了吗？
　　自然观察节是万联中心经常做的一项公民科学调查活动，旨在发动线上线下的公民科学家一起参与到各地的生物多样性保护当中来。其模式跟刚刚在燕郊林场结束的野外调查差不多，只是对专业性要求不高，更具趣味性。尤其是在城市里举行的，多是选在一处公园或者风景优美颇具代表性的野外。如此一来，不管是大人或小孩儿，只要有兴趣都方便参与进来。
　　“要去么？”余思问黎芦。
　　黎芦有些迟疑。她自然是想见陈净植的，可眼下这个情况，她已经分不清自己的出现合不合适了。万一，陈师兄并不是那么想见到她呢？
　　余思觉得黎芦的顾虑有些多，但她也不主张黎芦立刻就答应下来。毕竟陈师兄“晾”了她这么几天，她多少也得拿出点自己的脾气来。
　　黎芦没有拒绝余思的提议。虽然没有规定陈净植一定要跟她多联系，没有规定她喜欢他他就要一定有回应，但他之前毕竟答应了给她时间等她答案的，那她就算因为他难过生气，也不算是全无依仗吧？然而小黎同学又犯难了，她还没因为这种事跟一个男性生过气呢，这个度该如何把握？
　　余思一时真的为她这个宝贝蛋儿绝倒，想了想，她说：“要不你这样回复杨师姐，就说你不确定自己有没有时间，也许不一定能过去。”
　　黎芦：“……这样好么？”
　　“那你说呢，问问你自己的心。”
　　黎芦认真想了想。她觉得自己这不是矫情，就是正常女孩子被心上人冷落以后的反应。她固然想见陈净植，可如果就当做什么也没发生一样再去见他，心里真的会很难过。与其贸然答应，不如给自己留一些反悔的余地吧。
　　黎芦想着，按照余思说的，给杨荟回复了过去。
　　“田田，我发啦。”
　　黎芦小声说，发完之后就把手机丢在一旁趴在了桌子上，整个人看上去没精打采。余思哦一声，摸摸她的头，权作安慰。
　　*
　　燕大生科院教研室内，收到黎芦的回复后，杨荟也是难得的疑惑。
　　“小黎实习就这么忙吗，她说自己不一定有时间哎。”
　　杨荟说着，回头看了赵青一眼。
　　“我也不知道呀。”赵青笑，向后排的陈净植那里示意了下，意思是让她问他。
　　杨荟立刻看向陈净植：“陈师兄，你最近跟小黎有联系没，她都在忙些什么呀？”
　　陈净植：“……”
　　早在杨荟感慨第一句的时候，陈净植就已经听到了。原本没有多想，但被这么一问，不由得多思了起来。
　　照理说，现在黎芦应该考完期末考开始过暑假了。虽说有生态环境局那边的实习在，但考虑到这个项目的长期性，目前也是没什么工作需要她忙的分身乏术的。那她应该就不是没时间来了，而是——不想来？
　　陈净植不想有这个猜测，但毕竟他有别人所不知的内情，所以难免有些心虚。
　　“小杨，你跟她说我也会去了么？”
　　“说了呀。”
　　杨荟无心答，就见陈净植脸色微微一变。
　　果然，果然可能跟他有关。是察觉到他有意的疏远，所以，她也开始跟他保持距离了么？陈净植有一瞬的茫然。
　　“陈师兄，是有什么事吗？”察觉到陈净植的脸色不太好看，杨荟小声问道。
　　“没事。”
　　陈净植低声答，神情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
　　既是没事，陈净植便打定主意将注意力全部凝定回手边正在改的这篇论文上，然而他越忙却觉得越不是那么回事。论文是他写的，字还是那些个字，可每一个连到一起看却是那样的陌生。陈净植努力了片刻，最终宣告失败，他推开键盘丢开鼠标，走出了教研室。
　　窗外依旧是燕城熟悉的夏，陈净植站在那里，脸色苍白，神情怔然。倾听了许久夏蝉撕心裂肺的鸣叫，陈净植蓦然一笑，有种前所未有的挫败感。他还不知道，原来自己早就败了。在先前不晓得黎芦反应的时候，他还能硬撑着不去想，自欺欺人一会儿。现在得知她开始疏远他，顿时有种钝痛和不安感在心底蔓延。按理说他应该觉得释然才对，因为这是他想要的。可为什么当结果真的来临的时候，会如此难以接受呢？其实他根本做不到嘴上说的那一套吧，假仁假义，道貌岸然。他还是渴望黎芦的，尤其是在相处这些天以后。
　　像是每一个被迫面对内心最隐秘的不堪的人一样，陈净植此刻狼狈之极。但与此同时，内心忽然生出一种久违的向死而生的勇气。陈净植忽然觉得自己是天底下最没骨气的胆小鬼——即便是他们之间有那样多的差距，可让她知道他的心意又会怎么样呢？他连这点勇气都没有么？
　　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棵稻草，陈净植拿出手机，找到黎芦的微信号，给她发去了语音邀请。
　　*
　　师大这边，黎芦刚重新打整起精神，换好衣服准备跟余思一起出门听讲座。看到陈净植发来的语音邀请时，俩人都惊了。
　　“怎么办？”黎芦傻傻地看着余思，全无主张。
　　余思也愣了下，然后说：“接呀。”
　　好吧。黎芦轻抿了下唇，按下了通话键。
　　“小黎。”陈净植的声音很快从那头传了过来，“你现在在学校吗？”
　　黎芦隐约觉得他的声音听上去跟往常不太一样，低沉中仿佛裹挟着一丝急迫。
　　“我在的，陈师兄，你有什么……”
　　“方不方便来趟师大北门，我有事想跟你说。”
　　北门？有事？黎芦的心顿时也鼓噪起来了，她看了眼余思，语气有些犹疑：“陈师兄……”
　　“是很重要的事，小黎。”
　　陈净植的语气忽然放缓了，但那种急切仍在。黎芦不知道怎么会突然这样，她犹豫了下，说：“十五分钟后。十五分钟后，我们学校北门见。”
　　“好。”那头仿若松了口气，旋即挂了电话。
　　黎芦还有些懵，她愣愣的看着余思，问：“这是怎么回事？”
　　余思这会儿也搞不清楚状况了。虽然她设想过陈净植得知黎芦回复后的反应，但没料到会是这样大呀。
　　*
　　燕大这边，挂了电话之后，陈净植回教研室拿了钥匙径直往外走。这期间闹出来的一些响动自然也引起了别人的注意，但他都没有理会，一心只想着待会儿的见面。
　　在快走出大门的时候，碰见了一个熟人，是雍宜，雍老师。雍宜看上去比他还脚步匆匆，手里拿着一大沓材料，见着他过来连忙叫他：“哎净植，见着你真好，我这会儿有叠材料你帮我送到财务处吧，我马上有个会，赶不及过去了，真是麻烦你。”
　　陈净植：“……”
　　陈净植下意识拒绝。
　　“雍老师，我这会儿也有点事儿，要不您找别人？”
　　陈净植说着，往后看了眼，似乎是想帮她另找个人。然而扫视了一圈，平常人来人往的大厅，此刻居然没一个人。
　　陈净植无奈，沉吟几秒后快速做出抉择，从雍宜手中接过来了材料，说：“雍老师您忙，我这就帮您送过去。”
　　雍宜：“……”
　　轮到雍宜无语了。这孩子，这是遇着什么事儿了，这么慌里慌张的？
　　陈净植没有多耽搁，出了生科院大门就去财务处了。原想着立刻就走，但因为缺两份证明材料，给雍宜打电话又耽误了几分钟。如此一来，待他赶到燕大南门的时候，恰好十五分钟整。隔条街就是师大北门，陈净植略松了口气，准备等红灯过了之后再过街。
　　然而就这二三十秒的功夫，他看见站在了街对面的黎芦，以及……站在她身旁的一个高大男孩儿。
　　*
　　黎芦这会儿非常尴尬。
　　本来她就因为陈净植方才那通电话正心神不安，恨不得十五分钟赶紧过去，立刻见到他。结果没想到她刚到北门没站多久，就看到了肖琮。因为实习，她这段时间待在学校的时间有限，自然也就更少跟肖琮见面。对方见着她倒是挺高兴的，拉着她说个没完，黎芦觉得自己得想个辙，尽快地打发了他。
　　“肖琮同学，你这会儿没事么？”在黎芦看来，这个时间点出现在校门口，多半都是要外出的。是以她这句话就是提醒他，让他赶紧想起自己原本要做的事，赶紧离开。
　　肖琮当然没那么闲，但对着黎芦，即便是有事也得说没事。
　　“没什么事。你在等人？还是要外出？我可以陪你一起。”
　　“不必。”黎芦微笑拒绝，“你去忙自己的事吧。”
　　黎芦自问这话说的还算得体，可肖琮听完，凝视着她，叹了口气，这让她有些摸不着头脑。
　　“黎芦，身为一个男人，我其实特要脸。但现在我不得不说，当初跟你分手那个决定，真的是我人生中做过的最愚蠢的一个决定，没有之一。”
　　黎芦：“……”这倒——也不必吧。
　　“肖琮，严格说来，我们那个不能成为‘分手’，毕竟我们没有正式开始过。”想起了余思曾经的叮嘱，黎芦认真纠正肖琮道。
　　肖琮无语半分钟，捂着心口说：“你是认真的？我已经悔的恨不得切腹了，你还往我心口上扎刀？”
　　黎芦不懂了，她只是阐述事实而已，怎么就又刺激到他了。男人的自尊，就这样容易受挫吗？
　　“嗯，我是认真的。”
　　真是杀人不见血。肖琮再度无语了下，没忍住，笑了。
　　“黎芦，真的很奇怪，你是唯一一个结束之后却让我越来越喜欢的女孩儿。”
　　肖琮说这话的时候，许是真的是发自内心的感慨，表情很是真诚。黎芦看在眼里，也稍稍缓和了一下态度，微笑了下，说：“谢谢你，但在我这里，你永远只能是同学了，肖琮同学。”
　　这句话，相当于给肖琮判了死刑，但他听完之后却不见有多失望，而是盯着黎芦的脸出神——她刚刚的笑，真的很美，很纯。
　　黎芦被他盯的有些不适，不知道该如何提醒他，便强自掉过脸，避开了他的视线。就是这一瞬，她看见了沿着斑马线走过来的人。
　　陈净植，他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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