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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俘
罗宾出发的那天早上,玛尔歌没有去送行。没有人催她,或者要求她。
“让她去给急着赢得另一个女人的垂青的罗宾送行,是不是太不近人情了。”送罗宾出森林的时候,深红私下里对小约翰感叹道。小约翰只是点了点头。
罗宾汉第一次没有以经典的绿色猎装出场。这次是一身黑,黑色风帽,为了不引人注目。深红,小约翰和玛茨一言不发地跟在他后面走着,心里完全是在送一个走上不归路的人。
事实上他们没有真的打算要放任罗宾汉一个人去闯龙潭虎穴,虽然他们最后私下商量出来的主意也不比这个强多少。由于罗宾执意要一个人去,他们决定在他出发之后派人悄悄跟在后面,有不好的消息随时回来报告。带一大帮人去是不行的,那一看就知道是打群架去的。如果在赛场上出事,凭这几个非正规军当场和王室军队火拼也是白白送死。现在他们能想到的也只有这样了。罗宾汉最后想嘱咐他们几句的时候,他们心不在焉地谁也没听见,罗宾有重复了好几遍
深红回来的时候,看见玛尔歌站在营地门口发呆。他一直走到她面前她才猛地清醒过来。
“一大早晨就傻了两个。”深红说。
“谁?”
“当然是你。不过那个不能说是傻,是疯。”
“你觉得会发生什么?”
“不知道。凶多吉少吧。”
“你们为什么不能拦住他?”
“居然问起我来!当初是谁看着我们急得团团转还在一边说风凉话的?是谁斩钉截铁的说没人拦得住他的?”
玛尔歌沉默了。
“好吧,我不是真怪你。‘知道’跟‘感觉’是两码事。”
“你说他会想想我们吗?”
“为什么?”
“一个人在王城,不在比赛的时候,是不是也应该想到,有人在为他担心。”
“会吧。你今天风格都改了。”
“未必。在玛丽安这个名字的威力下,他连自己姓什么都会忘了的。”
“他早就没有姓了吧。哦,等等,说到这儿我差点忘了一件事。”深红突然叫了一声。“他临走的时候有话要我带给你。”
玛尔歌苦笑了一下。“有话给我?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不会是让我自己保重吧?”
“不是……”
“不是问我为什么没去送行吧?”
“不是。”
玛尔歌不说话了。其实她现在根本不想知道罗宾汉的留言,因为也许会是让她害怕的话。
“他说,虽然他不会像你希望的那样(你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但是所有的一切,他都会记得。”
没有回答。
“玛尔歌,我想你和他的情分,不是从你那份感情来的。所以它让你失望的时候,我希望,不是什么都不剩了。”
“当然不会。”
“那就好。”深红长出了一口气,但是依旧眉头紧锁。“我们已经派出了三个弟兄悄悄跟上罗宾。如果有什么情况,他们会回来汇报的。以防万一,我告诉他们要一个一个地回来,这样可以多打听一些事情。”
“这很好。”
玛尔歌麻木地回答。
都会记得的。但是现在这个时候,记得的和想的,也不是一码事。
比赛当天,全舍伍德的人都一副惶惶不可终日的样子,生怕眼线会突然带着噩耗回来。玛尔歌表现的出奇的平静,但是和罗宾走之前的平静迥然不同。她现在的眼神基本上是凝滞的。
“深红,黑我们弹首曲子吧。”玛茨央求道。“气氛太阴沉了,这样可受不了。”
“受不了也没办法。我现在什么也弹不出来。”深红没好气地说。“除非你想让我弹葬礼上用的曲子”
“深红!”小约翰用警告的语气说。
“没办法,这是我的真情实感。”深红略带讽刺地说。
就在这个时候,营地外围传来了一阵骚乱。几个人同时站了起来,连处于麻木状态的玛尔歌都起来了,担忧地望着声音来的方向。
“怎么回事?”小约翰大声吼道。
“眼线回来了!眼线回来了!”
“回来了几个?”深红也朗声问道。
“一个!”外围有人回应。“是加里森!”
众人纷纷散开一条路,让那个叫加里森的一副老实农民打扮的眼线走了过来。
“什么消息?”
“罗宾赢了!英格兰的冠军!”加里森情绪激动,声调昂扬,“我们亲眼所见。他一路进了决赛,不费吹灰之力把那些贵族老爷都挑落马下,观众席都上的人都惊呆了,连约翰亲王都有点坐不住了。最后一场的对决是他和那个耀武扬威的盖伊公爵的。好家伙,他们都早就押上注了,人人都相信盖伊公爵会是最后的大赢家,我们还真都捏着一把汗呢!”
深红的脸色开始变得难看起来,他刚要开口问些什么,却被更多急切的声音给淹没掉了:“然后呢?然后呢?”
“然后?然后才算开了眼!”加里森兴奋地抹了一把头上的汗。“那个吉斯伯恩的盖伊先射,也不含糊,一箭正中靶心,全场喝彩,看他那个神气劲儿!我们都有点着急啦,罗宾就是射得再好,也不过也是靶心罢了,怎么能分胜负呢!这个时候,罗宾就上场了……”说到这儿,他还故意顿了顿,引得所有听众发出一阵激动的骚动。
“这个时候,罗宾整顿整顿就上了场,盖伊在旁边还等着看他笑话似的。罗宾搭箭拉弓,就好像没事人似的,根本就没怎么瞄准,随手一箭,你猜怎么着?验靶的时候裁判都惊呆了:罗宾这一箭直接把盖伊的那箭劈成两半,正中靶心!”
全场一阵炸雷似的欢呼。加里森眼里直放光。玛尔歌猛地震了一下。
劈成两半。正中靶心。
你记得,你果然都记得。
“然后比赛就毫无悬念地结束了,可是还没完,更精彩的还在后面。约翰亲王把罗宾叫上前来,亲自问话。
‘洛克斯雷,这时你的名字吗?’那无耻的篡权的家伙问。这正是罗宾报名的时候用的名字。
‘正是。’罗宾回答。但是他一直低着头保持行礼的姿势。
‘能否告诉我,你一个庄稼人为什么有如此精湛的技艺?’
‘这没有什么奇怪的,殿下。就算是一个庄稼人,也应该有一手防身的本领。’罗宾这么回答。‘再说您这儿比赛的靶子比不了我们乡下用的靶子。我们没有这种亚瑟王圆桌一样的东西,都是就地取材。’
这话一出,都有观众笑出声来了,那些输掉比赛的贵族老爷们脸上也都挂不住了。这时候约翰亲王有点不高兴了,就问罗宾,能不能演示一下乡下的靶子是怎么用的。罗宾同意了,直接从赛场边折了几根柳枝,隔一段距离插了一根在地上,然后问盖伊公爵:‘公爵大人能射这个靶子试试看吗?’盖伊拒绝了。罗宾就一箭一个,好家伙,百步穿杨!然后他收了弓箭,对约翰亲王说:
‘让您见笑了,殿下,不瞒您说,这是我对一个人的承诺。虽然今天这个人未能亲眼看我比赛,但是我想,用这靶子代表其在场,也可以作为我决心的证明了。’
就看到这儿,我的同伴们就催着我赶快回去报告捷报了,我一分钟也没休息,感觉自己脚不沾地就跑回来了。不过,说老实话,罗宾最后那话我没听懂。”
“我也没听懂。”小约翰说。“不会是他对玛丽安小姐的什么承诺吧。”
玛尔歌慢慢坐下了,一个字也没有说。
“抱歉,我知道你们都很兴奋,但是这话我必须说。”深红终于引起了大家的注意。“加里森,谁让你在这个时候回来的?”
所有人都愣了。
“我们派你去是为了让你第一时间通报捷报的吗?难道我们会不知道结果肯定是这样的吗?难道等到罗宾自己回来告诉我们这个消息我们就会损失什么吗?问题是,我们派你去,是为了核实罗宾的安全!如果你亲眼看见罗宾毫发无损地从王城出来了,你的任务才算结束了,否则就要一直等在那儿,如果有什么紧急情况,再回来报告!现在可好,完全把自己的任务忘了,你以为罗宾是去旅游了吗?”
全场沉默了。这个时候,远处又传来了一个尖利的声音。
“第二个眼线回来了!”
“什么消息?”小约翰问。
那个眼线上气不接下气地冲进了人群,几乎是一头撞在中间的空地上,旁边的人把他拖起来韩了好半天才把他叫醒。
“完了,全完了。”这个人喘息着说,“罗宾被他们抓走了。就在他领了奖品,玛丽安小姐吻了他之后,约翰亲王就下令让王军逮捕他。他试图从观众席上逃走,到底寡不敌众,被抓到了约翰亲王面前。玛丽安小姐当场晕了过去。约翰亲王说,原来任何英雄都甘愿为自己的爱人做出愚蠢的冒险行为。”
现场的气氛冰冷得窒息了。
“小约翰,我们怎么办。”深红低低地说。
“第三个眼线是汪巴。”小约翰回答。“我们只能希望这个伶俐的家伙带点更有用的消息回来。”
没过多一会儿,人群又开始骚动了。
“汪巴回来了,快让路!小丑回来了!”
汪巴沉着得多,跑到小约翰面前站定,声音低沉。
“约翰亲王决定三天后一早将罗宾处以绞刑并示众。就在王城的集市上。”
全场死寂。玛尔歌坐在一旁,她自己都没意识到,眼泪一颗一颗地滑过她僵硬如大理石一样的脸庞,落在她的腿上。
偌大的赛场上,龙潭虎穴之中,柳枝一根一根地插在泥土里,随风摇晃。黑色斗篷在风中飘扬。那个人的声音朗声响起:
“这是我对一个人的承诺。”
眼泪润湿了柳树生长的泥土。
记得,你果然都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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