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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4 糖稀色
主城因为情人节活动而变得熙熙攘攘,八岐想起仿佛还在眼前的圣诞节,不知是服务器的关系、还是节日寓意的差距,街道人潮的密集程度,全然不在一个层次。八岐玩游戏的热情随着年龄的增长,不减反增,而对剧情的好奇感,确是一年一年衰退了。每一次在RPG游戏冗长的剧情面前啪嗒啪嗒点鼠标时,她都尝试着多摁几下Ctrl键或是Esc键,说不定就跳过剧情了——虽说每次都是无用功。
八岐看着情人节活动的使节NPC在屏幕上做着稀奇古怪的动作,下面的剧本一个字都没有入眼,应该是一个和公主的爱情有关的剧情吧?这样猜测着就更不想去看了,浪漫的故事她也会编写,只是不晓得是孤单多年的心态作祟还是真的不喜欢甜蜜爱情,所有故事的结尾,都会被她屠杀得一塌糊涂。八岐的文件夹里有一个被命名为《少女を殺す物語》的,她不认为这是所谓的虐,只是自然而然、顺理成章就变成了这样的故事而已。
反正,只要打开地图寻找播放符号、顺着支线一步步走就能到终点的。
——可是这个支线、跑来跑去……跑死人啦!
“建议穿上赫尔墨斯之靴完成支线任务。”
“跑得都快吐了、从地图最西面跑到最东面、再折返……”
“这游戏没男人了么就?”
“不不、其实都是男人。”
“所以建的都是女角。”
“让你们平时百合大法好、百合大法好……好个poi!”
“说好的同性能结婚的呢,情人节就不给单身狗活路啦?”
“啧、瓦伦丁可没跟你说好给基佬百合牵红线。”
什么鬼……
八岐点点完最后一段剧情,却没有在背包里找到心水已久的情人节外装;戳开地图也只看到一个大大的播放符号在自己的面前、但和NPC对话却什么都没有发生……等等、这NPC说什么了?——“请给我甜巧克力和苦巧克力各一份。”
SHENMEGUI!WTF!
八岐看了看自己的背包、其中的一格静静躺着灰色的任务道具——甜巧克力——乘以二……!
懂了、都不用去看旁边的导向列表,不愧是情人节任务,这不是要她去交换巧克力就是要她去交换巧克力。
放眼望潮之舰二层甲板——哈哈哈哈都是女性建模。
千叶糖和城取樋大约是刚刚做好任务,抱怨完流程太长后,城取樋就在公会频道里问:“你们情人节任务做了没?”
“……在做。”
千叶糖:“有点后悔把赫尔墨斯之靴扔仓库了。”
“……有点后悔没有选男角。”
城取樋:“哈哈哈哈、让你们平时都喷我没选女角,我跟你们说、我就是看穿了网游的尿性,才……”
“第一次觉得矮子男挺可爱的。”
城取樋:“不行就去嗑幻想药吧,往主城一站,一群女的争先恐后要跟你换巧克力。”
“不、开、心!”
正在想要不要在公共频道发个征友啥的时候,突然跳出来一条交易消息,物品竟然就是她正在苦恼的“苦巧克力”。
她愣了愣,点上自己包里的道具,却被对方按了取消。
……耍我么。
没几秒、又是同一个ID,向自己发出交易申请。
这次她直接按了确定——交易成立,她的包包里多了一格灰色的道具。
咦……都没仔细看清ID,却已经找不到那人的去向,八岐脑袋空空的,怀疑自己是不是遇上了充当小天使的GM,盯着包里的两种莫名其妙的巧克力,迟迟未去NPC那里交货。
城取:“乐乐真的去嗑幻想药了?”
“没……没啊。”
城取:“我看你下线又上了、还以为一个想不开,去变性了。”
“城取爸爸太看得起咱的积分了。”换幻想药需要的积分,很大部分来源于极三神的周常,她转服前可是极三神只会打第一个最弱小的风神。
城取:“可你不是很喜欢情人节的这套外观嘛?发征友了?”
“没、有好心人白送了我一个苦巧克力……”
城取:“卧槽、蛮像的。”
……真的啊、我没有瞎编。
换到了心仪的外装,八岐穿着这套红白女仆装、红黑条纹丝袜,选择了各种场景、各种角度截图,虽然破机器开着低效,看到的画面都充斥着锯齿——俗称狗牙,她仍觉得自己的角色美美的。
一个星期后她换了新的主机,各种意义上把自己的角色和这个世界的景致重新舔了一遍,却也得知了氷澈好几天没有上线的原因。
她向氷澈炫耀了几次情人节外装特别漂亮,当然是希望他能早日回到这个世界,目的倒不是说为了什么情人节活动——毕竟他和她都是会获得甜巧克力的女性角色;换了电脑之后流畅的游戏体验令她心里不由期待起和氷澈,以及木绵糖、千叶糖、城取樋他们一起下副本这件事——应该会一起的吧?目前为止虽然大家都和她算不上热络,却也会寒暄、玩笑几句,自己也没有惹他们不开心的样子——好想和大家玩耍。
氷澈遗憾地对八岐说他应该没时间做情人节任务了,既然她把那套外装说得那么漂亮,就去季节商铺直接买——反正也花不了几个游戏币。
八岐这时才想起来包里那个孤零零的灰色道具,时隔一周,她在主城公共频道发出了“求换苦巧克力~”的消息。严格来说八岐连在公会里打字都需要勇气槽积蓄——和氷澈聊天也不是特别主动,该说她对聊天啊、和陌生人对话啊,十分不在行。
……现在为了一个没什么必要的任务道具,居然第一次在公共频道发信息了。
在还没来得及感叹人生的时候,已经有人向她发出交易请求了。这次她认真地看了来人的ID,十分眼熟——等一句谢谢后,那人消失在自己的视野里,她才悠悠地回忆起,那是曾一起和自己刷过东高原十二宫的人。那次的队伍十分有意思,她仍记得那个队长,送走了一个又一个刷出双子座的队友,自己终于在四个小时后毕业。而八岐——更是脸黑到一直刷到睡觉,也没有看到传说中的双子座。
自从认识了氷澈,运气似乎……急上升呢。
所以——“诶、我这儿多了一个任务道具,氷澈澈来得及在情人节活动期间上线的话,我的给你吧?”
“诶哟,你不会是特意去找纯情小男生骗来的吧?”
“……你别把自己的立场说得像夜店牛郎好嘛。”
“咦,乐乐怎么知道咱打工的地方?”
“我会信的……”
“哈哈。”
八岐在雪山等火天预书Fate的最后一天,氷澈的ID从屏幕的边缘,移动到中央,用他写的宏作出“殴打八岐楽狗头”的表情动作:“你在干嘛?”
“……做小黄书。”
“那个Fate刷新点在地图左上吧,你离这么远、赶得上么?”
“我刚传送过来。”
“扯吧、看你发呆五分钟了。”
“……唔、在看新番。”
“这么不诚心,怎么入欧!”
“那我搓点东西、刷新了吼一声咯?”
“我马上进副本啦,日本这边网吧条件挺好、就是死贵。”
“我没去过网吧……没概念。”
“乐乐真是乖小孩。”
“……只是没需求。”
“那我有需求的。”说着氷澈伸手道,“你不是有东西要给我嘛?”
是了,八岐发起交易请求,把那个没用的任务道具给了氷澈——虽说一开始就没想过要交换巧克力什么的,但氷澈直接点了同意后八岐还是有点莫名的怅然若失。
“谢咯。”应该是已经点了传送指令,氷澈摆出传送的咏唱姿势后,又切断了命令。雪山的风将八岐这个法系角色的衣袍一角吹得凌乱,氷澈却是幻化了一身好像劳拉的拉风外装,丝毫没有被风雪的左右。他就那样让自己的角色岔开两腿、酷酷地在八岐面前又站了一分钟,发送了一条交易请求。
“诶?”里面是一些三星材料,对八岐来说还有些遥不可及。
“你接嘛。”
“但是……”
“我留着也没用,你不是生产玩家嘛,拿去用咯……不过我也不知道有没有用。”
“有用有用、交易板也要不少钱呢。”
“啊、早知道拿去卖了。”
“现在反悔还来得及啦。”
“拿着咯。”
“谢谢……”
“傻的咯、有什么好谢的。”
“史诗级DPS带副本,要来的MMM。”氷澈这货真的挺讨厌,八岐还在为主职业的魂灵武器东奔西跑时,他一个学者的僧侣都开始做起魂灵武器了——谁让人家第二波十二宫也只刷了三天呢。
“排不进本你直说……”
“QAQ乐乐求切奶。”
“……那、咱要做诗人的重生武器,但、但是……”
“真三神不会打啊是啦?小意思、小意思。”
八岐默默地点了进入副本,心酸地看着过场的黑屏:“呵、秒排……”
“……乐乐我懂DPS排本的辛酸、真的。”
这个一片通红的低级副本,八岐昨天才为自己的小黄书进过一次,大概排了半小时左右吧,总之一切的辛酸都怪她不愿意和人交流——拜托一下的话、说不定人家也肯帮忙的吧?——可心底总有一个声音叫她不可以给其他人添麻烦。
“半小时啊,你干嘛不找我?”
“你不是在挖矿嘛。”
“是哦、自从有了乐乐给我做的采集装,感觉我全采集制霸都不是梦了呢。”
“啧、钓鱼约不约啊?”
“不约、钓鱼咱不约……”
副本进行了三分之一,氷澈在公会频道和八岐抱怨队伍里的T仇恨完全拉不稳,他很头疼。
“低级副本技能少嘛、不能期待都像城取爸爸那么尽心尽力的啦。”
不知道何时上线的绘里子在YY频道表示强烈不满:“艹、老乡你为毛不说我拉得稳!”
“唔、战士不是DPS嘛……”
氷澈:“对对、战士是DPS,DPS中的渣渣。”
绘里子:“马鸽鸡……不、不能爆粗……氷澈你个ZAZA不要瞎搞误导我老乡!”
氷澈:“……你老乡还用我误导伐?早就已经误入歧途了。”
绘里子:“八歧嘛、不怪她。”
“是‘岐’……”
绘里子:“诶哟、一样的一样的。”
“我说……氷澈澈,是咱们聊天太欢乐了嘛?这边的T在吐槽你们DPS不看仇恨乱打的。”
氷澈听完就不乐意了:“我都没喷他、他找骂啊?”
虽然如此氷澈还是本着先礼后兵的态度,晓之以理地在组队频道打了一串话,大体意思八岐总结如下:你个低等级ZAZA坦克拉不住仇恨老子不全力尽速殴怪奶妈OT了怎么搞?
对方也不服气,又回了一长串给氷澈,后者大约是感觉教不会T做人,直接去隔壁又引了一波怪以示抗议:“真当老子没玩过T?还给我讲‘懂不懂T的机制’?”
刷血刷得快睡着的八岐随口糊了几句后,在频道里当和事老:“你们累不累哦……随便打啦。T你看这个僧侣属性好、输出高了自然OT,咱奶得上、没事。”
“奶妈你和僧侣一伙儿的吧?”
“这年头还不给人说句公道话啦?”
氷澈:“治疗我们单挑去、不理他了。”
“住手……你才20级。”
氷澈:“TAT”
副本告一段落,八岐摘下耳机,落玉般的响声传入耳际,她站在窗帘的另一边,裸露着夜色的雨滴在芭蕉叶上滚落的痕迹——不、并未有留痕,只是一遍遍地、变换着轨迹。
她觉得最近,心情出奇地好。
就像……还小、还不懂事的年纪,左手牵着妈妈、右手牵着爸爸,在阳光下看着自己被拉长的影子。公会里的人对自己算不上关心、她也不会对他们上心,可难得几句玩笑,却令她感觉到一股莫名想要傻笑的情愫。只是天天听着他们的找不到重点的争执,也很开心。
似乎太容易满足了呢。
毕竟生活中多得是不如意,在这个世界——即使死掉了,只消一秒、又活蹦乱跳地在风景如画中挥霍时间。
——活生生的世界、也能这么方便就好了。
——做错了、选错了、走错了,重来就好。
这天晚上,窗外的芭蕉持续着沙沙作响,八岐所经过的城市、野外,也是烟雨朦胧。
这场景有些眼熟,一身豪华的氷澈站在东高原盆地的栈道上;八岐穿着裁缝那身染红后更显气质的燕尾服……半跪在沙土里搓布。
——纳翠湖那时,也是下着雨的吧?
“搓搓搓、天天搓布。”
“手残只能搓布了QAQ”
“可你脸黑不会一直搓爆么?”
八岐眼看着一捆天蚕丝“啪”地化作铁锈色的光,生气地站起来,朝氷澈做着鬼脸:“你、欧洲人,站住别跑!”
“哈哈,诶、话说,什么生产职业赚钱啊?”
“……大家都说玫瑰酱。”
“什么鬼……”
“锲金匠啦。”
“玫瑰酱是什么梗?”
“Guilloché,前不久报纸上看到一篇解说表盘雕金技术起源的报道,是说第一台机器的名字好梦幻的,叫玫瑰引擎。”
“……你刚刚是不是说了个法文单词。”
“嗯?发音不对咩?咱不懂法语的。”
“没……感觉乐乐知道不少奇奇怪怪的东西。”
“这个……并不是奇怪的知识吧。”
“嘤、我去升级锲金匠了,待我一夜暴富……哼哼。”
“嗷、接理符升级好快的,我去查查资料哈。”
“嗯嗯!”
“对了、上交优质物品经验是翻倍的哟。”
“就是HQ咯?那我都交HQ好了。”
……五分钟后,氷澈哀怨地唤醒已经搓得瞌睡的八岐,“爆得我都怀疑自己血统了。”
“没技能……”八岐看了眼穿着内衣在沙都旅店里搓金属块的氷澈,蹲在他面前,“没衣服……肯定会爆啦,反正我排重生武器的副本也慢,我帮你搓咯?”
“不麻烦么?”
“……三秒一个。”
“大神带带我!”
八岐搓任务品时,氷澈就来来回回在交易板和旅店间奔波,真的完全没有占便宜的意思,制作材料什么的都会主动交易给她,八岐想到他那身幻化的价格,也始终没有把“其实制作媒介的碎晶才是最费钱的”这个真相告诉他。
氷澈在任务NPC间来回跑的时候,八岐好心地开了加速,结果对方在发送给她组队邀请后,无语地对她说:“傻瓜、不组队我又吃不到你的歌……”
“咱这么蠢、真对不起……”
“这种事情就不要自责了……搞得我都觉得愧疚了,话说回来——”氷澈突然切回了主职业——学者,“走走走、带你排真三神。”
“氷……氷澈澈我、我真岩神不会……”
“诶哟,这版本死一个DPS都没事啦,你尽量躲流沙和冲拳。”
“这俩没事了……我不卡了。”
“那是不会躲雷?”
“没躲过……我通常第一个冲拳就卡下去了。”
“先出的先炸、习惯了就好,很简单的。”
“……”在被氷澈称赞BOSS技能躲得还是很像样后,第一道雷在他身后炸落——炸死了来不及紧紧跟住他的八岐头顶。
“噗,没事没事,第一次打、急不得。”
八岐替氷澈做任务品→氷澈带八岐排副本→八岐替氷澈做任务品→氷澈带八岐排副本……如此循环着一直到凌晨三点,两人回到起点的沙都,带着最后五级的任务,氷澈和八岐同时因传错水晶而站上王政厅的回廊。在氷澈嘲笑连带着自嘲时,八岐在那个衣着暴露又黑瘦黑瘦的部落NPC前跳起了被冠以“丰饶”之名的怪异舞蹈——就好像一个人对着一个小火盆祭祀似的:“话说,咱第一次看到氷澈澈就是在这里呢。”
“嗯、我印象深刻……”很快,氷澈也加入了这个无聊的火盆舞,“因为当时我妈就在身后,这NPC恬不知耻地只穿了几根布条、过场又不能跳。”
“那还真是……好尴尬。”
“第二天就和乐乐在群里聊上了呢。”
八岐倒并不觉得氷澈那个时候就有记住自己,只是这人交谈的话术总能给人安心感,于是她含糊地应了声“嗯”,也不会任性到去破坏这层虚构的信任。
“那时聊了啥来着。”
看吧、果然根本就是在迎合嘛。
“……极岩神。”
“什么时候一起去打极岩神啊~换上高配机的乐乐?”
“咱要睡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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