炽玉

　　“呵，说不过我，便想将脏水泼到我弟弟身上么？”雪燎之轻笑，她笑得很浅，让人察觉不出她的笑意，只从心底泛上心悸。

　　但言奕显然是没把对方的辩证放在心上，“敢做不敢认么？虽然你和你弟弟早先时候生的像没错，”他抱着胸好整以暇，眼神不屑，“但你现在这副丑样子，难道去拐骗那些男人的，是你不成？”

　　雪燎之沉寂了好一会儿，然后她突然惨惨地笑了起来。

　　“言奕，你果然是畜，生。”

　　她低着头看地，一字一句而又咬牙切齿，那种憎恨，似乎是恨不得茹毛饮血。

　　木玉被这样浓烈的恨意震颤地浑身一个激灵。雪燎之对他的恨意，竟是远远不及她对言奕的——

　　言奕做了什么？

　　木玉脑海里下意识地划过这样一个想法，那一瞬间他似乎抓住了什么，却又好像什么都没想起来。

　　“畜，生？”言奕仿佛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笑得前俯后仰乐不开支，“你叫我畜，生？”

　　“论畜，生的程度，我可是半分比不上你这种为了美丽不惜一切的家伙。

　　你还记不记得你当年那恶毒劲，连我都得要甘拜下风。”

　　说着话的当口，言奕揽过了木玉的肩，木玉浑身一颤，全身的细胞不由自主地透出抗拒，但他却强压下了那一丝挣扎，只是安静地听着言奕开口继续说道，“你看看你这美丽的蓝眼睛？你看看你这逐渐变得光滑的肌肤……”

　　他抬高了声音，口气讽刺，“若不是那些死的面目全非的蠢货，你能够得来这样的蜕变？

　　不要不懂得感恩啊，雪燎之。”

　　听到这个时候，再听不懂，木玉就真的是傻瓜了。

　　怪不得，怪不得他每次看雪燎之都有一种油然而生的熟悉！这个女孩的面皮，根本就是他那些兄弟的脸拼拼凑凑完成的残次品！

　　但这种时候爆发，显然不是一个好选择。

　　言奕似乎说得还不过瘾，稍稍停下后，他又补了一句，“你可要记住了，我能够赐予你，同样能够收回。”

　　凶手！

　　这里的所有人，都是凶手！

　　木玉咬着牙不肯让自己内心的愤怒爆发，他只低着头装作听不懂的样子，他不想听懂，更不能听懂——

　　言奕带他来这里，又突然说这样一番话，到底是为了什么？

　　折辱他？

　　可他偏偏又告诉了他真相，还在雪燎之面前一副袒护的样子。

　　想看他悲伤的爆发？

　　这倒是有可能，言奕的言行就像是那些“神经病”，但退一万步讲，木玉又清楚地知道，自己的身手远远地不如言奕，一旦动手，言奕又不可能坐以待毙，死的只会是他。

　　所以现在除了等，他竟是什么都做不了。

　　他第一次这样痛恨自己的无力。

　　“所以你这一趟，只是特地过来警告我？”安安静静地听完了言奕的训斥，雪燎之神色不变，她甚至还有心情从兜里掏了支烟，却是没点，只叼在嘴角，显得很是颓废。

　　“当然不是，”言奕摇摇头，“你这张脸还得换最后一次，我当然是把材料给你带来了。”

　　木玉顿时觉得有一种钻心的凉意从脚尖出上泛，他下意识地想要逃跑，可言奕紧紧地扣着他，他根本动弹不得。

　　那一刻他突然明白了为何言奕会突然好声好气地装好人找上自己——

　　因为他就是最后一份材料。

　　“不错的材料。只是……”脸上的疤痕淡褪了些的女人瞥了他一眼，眼中带了几分怜悯，“言奕，你觉得对我来说，美貌是那么重要的东西么？”

　　言奕敏锐地捕捉到了对方口中的那一丝退意，“雪燎之，这颗不像是你啊，当初可是你跪着求我说，偷窃也好，杀人也好，只要能够治好你的脸，让你干什么都行，怎么，你现在萌生了退意？”

　　“怎么可能，”雪燎之捂嘴吃吃地笑了几声，“我只是觉得啊。与其活着看弟弟被你折辱，还不如拉着你陪我一起死去。”

　　她啪的一声点响了手中的打火机，火光窜起，映照着她透亮的眸子，“从你让我弟弟为了我的外貌去欺骗那些男人的时候，我就一直在等这一天了。

　　的确，他们该死，如果不是当年他们五个纵火，我也不至于毁容。

　　但我的弟弟，他不该牵涉其中。”

　　雪燎之的口气里满是奋不顾身的解脱，“我守了这么多天，终于守到了你主动来找我，这里所有的地面我都浇过了油，门也让人从外面反锁了。”

　　“言奕，你该死！”她猛地将手中的打火机扔向地面，包裹着的火星的纸条瞬间便点燃，下一秒便是极速扩散的熊熊大火——

　　但言奕却是一动不动的。

　　他甚至在笑。

　　轻声的，压抑的，惋惜的。一抹复杂的笑容。

　　木玉早想逃跑了，可他动不了，言奕的手不知什么时候摸到了他的脸上，他叹了口气，语气中满是惋惜，“我多满意的试验品，竟然选择了自我毁灭，真是可惜。

　　只是这材料，万万不能这样浪费了。”

　　木玉还没能理解这话的含义，下一秒，那火便烧到了面前，他挣扎着，身上的衣服却起了火，他察觉到了那由下而上的炽热，但身后的人分明一动不动的，恍惚间他似乎看到了言奕，他远远得看着他，他的手上似乎拎着个面具，仔细看了去，像极了他的脸。

　　*
　　“冯淮殡仪馆无故失火，现场已确认死者两名，其中木姓死者不知为何脸部烧伤尤其严重，雪姓死者身上确实无半点伤痕，但身体毫无生命迹象，已确认死亡，预知后续，请跟进本台报道……”

　　*
　　想要救你的姐姐么？

　　想。

　　就算是偷盗，就算是杀人也没关系么？真的做什么都无所谓么？

　　为了姐姐，在所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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