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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用过晚饭后,两个人走回车厢,一路上不断有人与丹尼尔打招呼,可以看出他的好人缘。
偶尔也有人对胡黛琳报以好奇和暧昧的眼神,她全然拒绝回应。
刚才吃饭之时已有士兵在车厢里点好了小暖炉,此刻上面热着咖啡,一进入车厢她便闻到浓郁的香气。
他很绅士地为她倒了一杯,优雅地递了过来。
“谢谢。”她看到他掏出烟盒,点燃了一支。
他自然发现她的眼神,便伸到她的面前。
她并不客气拿起一只,他便又掏出打火机,一直放到了她的面前。
那火花很细小,燃着淡蓝色的焰,映着她整个人面色澄黄而温暖。
轻吐烟雾间,她问道。
“您参军多久了。”
“五年。”
“您很年轻,能在这样的年纪升到上尉,很厉害。”
他哈哈一笑,捅了捅炉火。
“我明白您的意思,我的家族传统,男性成员大多戎马一生,我也不可避免。”
“希姆莱是个显赫的姓氏。”
“是的,‘海因里希希姆莱’是我的叔父,我父亲总是说,他有颗政客的头脑。”
她在咖啡里加了三勺砂糖,然后抿了一口。
“那么说说您吧,您为什么参军?要知道像您这样美丽的女性,参军实在太可惜了。”
“我和你一样,家族传统。”
“哦?”他叹息。
“我的外祖父和兄弟,都是军人。”
“那么你的父亲呢?”
她沉默下来。
他立刻意识到自己的失礼。
“我很抱歉,奥黛诺拉。”
“这没有什么。”她借口抽烟,转过头掩饰自己的情绪。
“很抱歉我让女士为难了,请接受我的歉意。”他站起身,自行李箱中拿出一瓶红酒,然后又找出开瓶器。献宝一般放到了她的面前,她扫了一眼,笑道。
“波尔多30年?”
他用熟练的手法打开瓶塞,然后清理了咖啡杯。
“红酒可以让人保持心情愉快。”
“我同意。”她迫不及待地端着杯子。
他哈哈一笑。“您笑起来很美丽。”
她品了一口。“谢谢您的赞美,还有酒。”
他端着杯子,却突然不喝,只是深深地看着她。
“奥诺黛拉,要知道,我在慕尼黑的公寓有很多红酒收藏,嘉本纳沙威浓、贝露娃、添帕尼优、梅乐......”
“然后?”她故意装作不明白。
“不知我是否有幸和您一起共品美味?”
她放下杯子,伸出纤细的指摩挲着嘴角。眼睛微微眯起,仿佛在看他,也仿佛不是。
“我不得不承认,丹尼尔,和您调情是件愉快的事情。”
他依旧保持着风度的笑意,等待她说完。
“但我是个军人。”
他很有幽默感地回道。
“我想我也是。”
她微微一笑。“我的意思是,我是个有原则的人。”
他侧过头,思考。
“而我的原则,必须在下车后贯彻始终。”
他很聪明,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于是闭口不再试图邀请她下车后约会。
“奥诺黛拉,你会玩扑克么。”
“我想我会的。可是,丹尼尔,你确定你有?”要知道,德国军队严禁私下娱乐,这样会涣散军心。
他朝她眨眼。然后神秘地自行李中掏出一个袋子,果然里面装满了扑克。
她趁着他洗牌的空当问道。
“您确定要和我玩,而不是出去找其他军官?”
他皱眉,仿佛很苦恼。“别提了,奥诺黛拉,你不知道他们的牌技臭的犹如三天没戏的袜子,请原谅我失礼的形容。不过的确和美国兵差远了,当然,这话千万不能让元首和他们听到。”他的玩笑逗乐了她。
“您去过美国?”
“不止是美国,法国、意大利、日本、英国、波兰、突尼斯以及北非其他一些国家,我都去过。”
“那很了不起。”她不由得重新打量他。
“如果不出意外,我想我会成为一名外交家。”
“因为您热爱这些国家?”
“不。”他突然极严肃地看着她。“我只热爱德意志,因为我是一个雅利安人。”语气中有着浓浓的种族优越感。
她无法理解这个国家的人们对种族的偏执以及纳粹信念的狂热。于是,她选择保持沉默。
“这个话题有些严肃了。”他又恢复成了风度翩翩,极富魅力的丹尼尔。
她抓起牌,打量起窗外。
“雪下得很大。”他说。
“火车也许会因此而抛锚。”
“那样更好。上帝允许我和您多待一会,这是恩赐。”
她将燃了一半的烟掐熄,然后一心一意地开始和他玩牌。
丹尼尔有颗温柔而绅士的心,始终注意着她的牌路,并不着痕迹地让牌。
她和他谈了很多,除却国家和大义他们略有分歧,兴趣和爱好方面,其实有很多的共同语言。
例如,他和她谈到古老的埃及。
“......日出的时候,我骑在骆驼上可以看见银色的地平线一点点出现,金字塔就在沙漠的那头浮出来,全是金色的,风吹热晒而满是岁月斑驳的痕迹,你无法想象的宏伟,埃及人相信亡灵是永生不灭的,日出之前度过尼罗河,可以到达彼岸的冥界......”
“拉美西斯二世曾为他的王后奈菲尔塔利刻在神庙上的情诗,‘当你轻轻走过我的身边,你就带走了我的心’。埃及人一直吟唱数千年......”
......
又例如。“将拇指和食指合成一个圆圈这个手势。在希腊人眼里,这个手势有两种含意,不过都是正面的:象征爱情——嘴唇接吻的图形,或赞扬讲演者表达准确、用词精辟。至于侮辱性的解释,出现则要晚得多。同样的手势,美国人表示 ‘OK”,法国人表示“空”、“零”,日本人表示‘为数不少的钱”。而在葡萄牙人眼里,这是带有□□性的侮辱,突尼斯人则用这个手势表示我要杀死你——差别就是如此之大。”
她好奇了。“那么在德国呢?”
他微微一笑。“在德意志......这个表示‘我爱你’。”
说罢,他比出这个手势,对着她。
她怔了一下,很快拍开他的手,自己也未察觉的亲昵。
他却一把抓住,一瞬不瞬地看着她,然后慢慢放到唇下轻吻。
她发誓从没有过这样复杂的心情。
半晌,她缓缓挣脱。
他依旧看着她,眼中燃烧着某样热情。
“丹尼尔。”
“嗯。”他低低地回应她,并不愿打断这气氛。
“到站了。”
他愣了愣,朝窗外看了眼,然后笑了。
“奥诺黛拉,我想上帝听到了我的祈祷,他允许我多待在你的身边......一会。”
她懊恼地也朝窗外探去,才发现他话中的意思。
因为,火车真的抛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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