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苏去哪儿[盗笔＆古剑]

　　第一章。
　　话说那一日晴好，正是出门踏青的好时机。
　　百里屠苏本在抄写经卷，舒展筋骨时忽望见窗外如此良辰，便搁下笔踱步到门外。
　　他手指成环状抵唇，悠扬的口哨声响起，一只芦花鸡……不，一只海东青从远处滑翔而来，收展翅膀轻巧地落在他臂上。
　　“阿翔，下山一游如何？”百里屠苏这样问他的鸟。
　　鸟喙自顾自的啄他的衣袖玩乐，并不作声。
　　百里屠苏从容自然地抚了下鸟头，抬脚便是下山的路。
　　“难得出游，便不去打扰师兄了罢。”他这样说着，给自己的私自下山找了个借口。
　　陵越身为天墉城掌门，事务繁多，自己不应每每向他通报，让他事事躬亲不能好好休息！
　　百里屠苏自我催眠着，行跳于峭壁凸石、枯枝之上，海东青在他上方展翅飞翔，随着他一起下行。
　　忽而下方空气起了一丝波动，这波动本不易被人察觉，百里屠苏仍无所觉地往下跳，谁料这空气在几息之间骤然形成了一个漩涡！
　　这回可是连凡人都能发现了。
　　百里屠苏心下一惊，连忙换步向几米远的一颗矮树上飞去，他欲离此地，可这漩涡却能耐非凡，竟是产生了一股巨大吸力，百里屠苏一时不慎，被吸回峭壁附近。
　　他拔剑一插，剑入峭壁，引力吸得他全部身子浮于空中，只余一只手握着一把剑。
　　“阿翔，上行！”
　　海东青扶摇而上，挥翅驻空，焦虑万分。
　　百里屠苏面上不显，心下却懊恼万分。这是个甚么诡异阵法，真是现得太不是时候了。
　　堂堂天墉城执剑长老，竟栽到了一个不知出处的漩涡里！
　　这漩涡遇强则强，见百里屠苏顽强抵抗，竟是一鼓作气加大了力度，直接把焚寂吸出了石缝，百里屠苏在空中打了个滚儿，直直掉进了漩涡内！一阵头昏眼花之际，他心道糟糕，懊悔起自己没有和大师兄说一声了。
　　漩涡“吃掉”了想要的东西，又丈量了一下在上空逃过一劫的海东青，最终还是放弃了继续“进食”，心满意足地舒展开来，渐渐散去了。
　　万鹰之神长唳一声，惊空遏云，掉头冲向天墉山门。
　　——
　　百里屠苏是在一片荒芜中醒来的。
　　捂着头用剑支着爬起，百里屠苏的心情可谓是酸楚无比。
　　好不容易想下次山，竟碰到此等怪事！摔了一身乌青回去，指不定大师兄又要百忙之中抽空给他上药。
　　他抬手吹哨，无鸟应声飞来，想来阿翔因飞的高远而在漩涡引力之外，未被波及，也是不幸中万幸。
　　他抬头望向四周，是漫天的黄沙。
　　焚寂出鞘，冷面煞神持剑环顾，随时预备斩杀妖魔。
　　“嗨嗨嗨——天真……卧槽，您这儿……cosplay呢？”突然一辆铁皮盒子出现在视线所及出，它于天地界线处驶来，带起黄沙纷飞，那盒子里隐约可见一个衣着暴露的胖子，正探出身子挥动胳膊朝百里屠苏喊话。
　　百里屠苏：“……”
　　那铁皮盒子很快就驶到百里屠苏面前，那胖子体态虽大，跳下来时脚步却格外轻巧，他上步就要去拍百里屠苏的肩，百里屠苏神色一凛，剑身翻转，那胖子连眼都来不及眨，脖子上已经架上剑锋。
　　“天天天天真，我说你这可就不对了啊，胖爷虽是对兄弟好脾气，也经不起你这么吓唬啊！”
　　百里屠苏皱眉，冷然说道：“孰为天真？”
　　那胖子说：“……啊？没熟啊……生的……”
　　百里屠苏抬眼望去，胖子身后下来了一群人，此刻都是神情古怪地望着他，其中一人更是后手握住了一匹缠布。
　　百里屠苏不由得多看了那男人几眼。
　　这些人皆穿着奇装异服，这男人也不例外，他套着一件盖着头的深色衣裳，裤子是百里屠苏不认识的材质，粗看乃是平凡人，但百里屠苏能想象出那缠布中是怎样一把好刀，隐约可听铮然出鞘之声。
　　这数人中，只他能做劲敌。
　　两人对望，皆是进入备战状态。
　　胖子莫名其妙被百里屠苏一脚踹开，一屁股坐在地上，摸着脑袋一脸怪哉：“这天真，一脸面瘫不说，还手握着剑，这是要cos小哥？”
　　却听那拔刀之人冷声：“你是谁，吴邪在哪？”
　　全场哗然。
　　“妈呀！”胖子从地上蹿起，一溜烟儿跑到铁皮盒子前几人中间。
　　百里屠苏的眉皱得更紧了：“尔等宵小，竟也敢先质问于我？尚且没问你等打的是何奸计！”
　　胖子说：“……他说啥？”
　　众人沉默。
　　听不懂就打呗。
　　两个面瘫欺身上前，刀剑相撞，爆出一路火花。焚寂剑气蓬勃而出，短发男人生生受住，双手握刀一抖，百里屠苏被震退数步。
　　修仙之人，竟与一介凡人势均力敌！
　　百里屠苏眼里杀意已起，持剑却立，已是预备要出大招。
　　危急存亡时刻，远处忽现又一辆铁皮盒子，盒顶钻出一人，朝着这边大声招呼：“大侄子喂——”
　　那盒子很快到眼前，从中跳下一中年人，满面风光地朝百里屠苏等人走来，见此处气氛不对，奇怪地在几人间看来看去。
　　修仙之人耳目聪明，百里屠苏老远就已经看到了中年人的样子，待他走进仔细一看，面容果然是分毫不差！
　　他眼睛一热，双腿一屈，跪倒在地。
　　他凄声道：“师尊——”

　　——

　　中年男人说退了一些面目儒雅之人，剩下几个身带戾气的留下，几人聚在一起。
　　他们面露难色地望着百里屠苏，不知如何是好。
　　百里屠苏一脸惶然，紧紧盯着吴三省。
　　“师尊，”他喉头滚动，“不肖徒儿，给您请罪。”
　　众人：“……”
　　吴三省扶额：“不是，哎呀，我是说……”他转而向其余人怒道：“这到底是不是我大侄子啊！”
　　整齐划一的摇头。
　　吴三省道：“不是？”
　　潘子尴尬回道：“不知道……”
　　吴三省脸黑了。
　　倒是百里屠苏善解人意，他道：“我并非甚么天真无邪，也不是大侄子，师尊，您不认我……也是。”他抿唇苦涩。
　　吴三省忽然觉得难受非凡，眼前的男人和自己大侄子一模一样，但他在这一刻明白两人截然不同。
　　一人内敛，一人天真。
　　只是他见这小子一脸悲伤，就不由自主地想起自己那个侄子，倔强地跟在他后面跑也不吭一声苦。
　　“我不是不认你，是不认识你，”吴三省连忙解释道，“我不是你的师尊。”
　　百里屠苏讶然，抬首仔细盯着吴三省。
　　他心下几番思考，开始思考一个可能性。
　　大千世界，何其不能。
　　有言大道无情，割七情，斩六欲，可得大成，破碎虚空。
　　这虚空外……是什么呢？
　　是另外一个世界吗？
　　或者是……这里？
　　可他百里屠苏自认面冷，却也无法反驳心热。七情六欲，他割不得，何来破碎虚空？
　　他想得入神，却忽然发现吴三省伸出手来要触他。
　　修仙之人警觉极高，他却克制着跳开的本能，眼睁睁看着吴三省抬手碰上他的脸。吴三省手微用力使他侧过脸，细细端详他脸上的伤，叹道：“伤得结棍了！怎么搞的，疼不疼？”
　　百里屠苏摇摇头。
　　吴三省和师尊真的不一样。天墉城上，长幼有别，自他长大后师尊就鲜少触碰他，纵然心中万千挂念，也只是背手默然远望罢了。
　　而吴三省光明正大地摸上他的伤口。
　　忽而情动，万般委屈上心头。百里屠苏掩目，敛去神情。
　　吴三省小心道：“你可知我大侄子在何处？”
　　百里屠苏摇头，他放下手，眼底迸发精光，像是星芒万丈：“我也想找到师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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