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号病人

　　十六章
　　早晨的阳光是温暖的，可是在被窝里的郑秀妍看来，是那样的可恶，她闭着眼睛，噘着嘴，又往身旁的人那边靠了靠，在允儿怀里找到一个舒服的位子，继续美梦，可是阳光好像并不打算让她如愿，不论郑秀妍怎样躲避，都逃不开阳光的骚扰，就在郑秀妍打算发飙的时候，她感觉一下子，那骚扰着自己眼皮的讨厌阳光消失了，她感到有些奇怪，微微的睁开双眼，看见允儿的手挡在自己眼前，“怎么醒了？可爱的小猫，再睡会儿，等会儿我给你端早饭过来。”郑秀妍看着背着阳光的允儿，那晨曦给她侧卧在床上的身子镀上了一条耀眼的金边，那人的手还伸着放在自己眼前，怕自己被阳光打扰到睡眠，郑秀妍的心一下子柔软起来，她觉得，其实，幸福就是这么简单。郑秀妍微微噘着嘴，半开半闭的绮朦双眼朝允儿张开双臂，允儿笑着一把把她抱在怀里，她们就在这秋后的暖软阳光下，相拥着。
　　两人腻歪够了，这才下了床去找东西吃。两人手牵手穿过院子，准备到餐厅时，郑秀妍看见孝渊从里面出来，满脸冰霜的瞪着自己，直到与自己擦肩而过，郑秀妍都感觉背后的视线一直灼烧着自己的后脑勺，她很纳闷，“我哪里又招惹到她了？真是…”不过，后来她又转念一想，可能是自己没有按她说的继续调查着这里的事而不满吧，她看了看身旁的恋人，笑了，那哪里比得上她重要呢？
　　临近中午的阳光比较毒，郑秀妍不想回房，但又怕热，只好拽着林允儿去小竹林乘凉散步，没走几步，郑秀妍就听到了钢琴声，轻轻地，徐徐的传到耳边，调子很熟，像是日子久远的协奏曲，琴声悠悠，像是诉说着什么，郑秀妍扯扯允儿的袖子：“喂，允儿，你有听到什么吗？”“什么？”“钢琴声啊！”“嗯？有吗？我怎么没听到？”允儿疑惑的看着郑秀妍，“真的，你听…”郑秀妍说着，自己哼了起来，允儿一听，脸变得煞白，“允儿，这是什么曲子？怎么觉得好耳熟？”允儿抓着郑秀妍的手也冒了汗：“秀妍，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曲子。我有些不太舒服，我们回去好吗？”郑秀妍看到允儿的异样，心里也不太明白，只得不太情愿的跟着允儿回了大宅。一路上，允儿还回望了一下竹林，郑秀妍看着这条竹林小道，弯弯斜斜，曲径通幽，不知道那尽头是什么地方，之前没有往里走，现在想来，那里面也有秘密啊。
　　回到大宅之后，郑秀妍看允儿的眼微微发红，“秀妍，真不好意思，怀了你的兴致了，我有些不太舒服，想休息一下，我先回去了，晚上再来找你吃饭。”郑秀妍心里很不是滋味，不是已经是情侣了吗？心里的事还不能告诉自己吗？是什么让允儿思之痛彻心扉？郑秀妍心里暗暗下了个决定。
　　郑秀妍没想到孝渊会来找自己，当她打开门发现是孝渊的时候愣了一下才邀请她进屋。郑秀妍给她倒了一杯水，坐在了孝渊的对面，孝渊一身的运动装，头上还有薄薄的一层细汗，脸也微微发红，想是刚刚练完舞来的吧。郑秀妍看着孝渊，她绷着一张脸，表情很不友好，郑秀妍或许能猜到孝渊的来意，但她还是礼貌地问了一句：“孝渊，你来找我是什么事？”“郑秀妍，你不可能不知道。”郑秀妍看着孝渊咬牙切齿的说出这一句话，她则是淡定的喝了一口水，说：“抱歉了，我真的不知道。”“郑秀妍！你明明答应过的！”孝渊气得站了起来，“孝渊，火气别那么大，我们坐下来好好说。”孝渊见郑秀妍平平静静的坐着，自己却又没有任何办法，只能坐下，“孝渊，我没办法离开她。”孝渊想说什么，但是又被郑秀妍打断了：“孝渊，先听我说完。你我都是女人，爱情，爱人对于我们来说意味着什么，爱一个人，我愿意奉献一生，甚至是我的生命，允儿…我真的离不开她，我以前从未试过这样爱一个人，你或许觉得我很荒唐可笑，在这么短短的一周就死心塌地的爱上了一个人，当初我也不愿相信，但是渐渐地，我发现，没有她，我会死，真的。我不知道这里面的秘密揭开会怎样，但我知道这肯定与允儿有关，我不想她离开我，真的不想，一点点的冒险我都不愿，孝渊，你能理解我吗？我不想想太多了，我只想和她在一起，宁宁静静的，平平凡凡的，好好地幸福的在一起就好了。”郑秀妍说完看着孝渊，她知道自己每句话都来自心里面，自己本不太喜欢说话，只是和允儿在一起以后都好了许多才会说那么多的话，自己那番话，几乎是在哀求孝渊放过自己和允儿，但是…“哈哈哈……”郑秀妍看着孝渊大笑，像是疯了一般的癫狂，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孝渊，有些让人害怕，突然，孝渊双手狠狠地抓住郑秀妍的手臂：“郑秀妍！你还是那样的自私！这些年你都没变过啊！你还是那样的自私！你光想着自己的幸福，你有没有为我想过？”郑秀妍看着孝渊流下了眼泪，她看的出来那狰狞的面目后是深深的哀伤，她惊恐中带着不解还有一些同情，但是她想着允儿，忽然她好像看到了允儿离开自己的画面，任凭自己怎么跑怎么哀求，允儿都没有回头。郑秀妍用力挣开孝渊的双手大声喊道：“你这么想揭开这里的秘密，为什么不自己去查，自己去公告世界，为什么要把我拖入地狱呢？”孝渊抹去了眼泪，冷冷的看着郑秀妍：“我不去自有我不去的原因，而且……”孝渊贴近郑秀妍冷笑着：“郑秀妍，不是我把你拖入地狱，你已经在地狱里了，只是你不知道而已……”说完，孝渊抽身欲离开，走到门口又转过身来：“郑秀妍，我说的话，你好好想想，我再奉劝你一句，真相你早晚会知道，越晚知道，你会越痛苦。而且，你以为你不去查那些事，允儿就不会离开你吗？太天真了…现在的你，允儿才不爱……”说完，郑秀妍听到一声大大的关门声，孝渊离开了，但是她却还愣在那里，久久不能回过神来。
　　晚，夜已静，人亦倦，大宅也暗了下来，郑秀妍打开手机里的电筒照着脚下坑坑哇哇的路，好不容易有一一天晚上允儿没有赖着她，而孝渊的一番话也让郑秀妍的心里原本平和的心又不安起来，她是真的不想有那么一天，允儿离开她的那么一天，所以，是夜，郑秀妍要来探探允儿内心深处的东西。
　　又是一阵风刮来，天气也愈来愈冷了，隔冬至也不远了，郑秀妍又裹了裹身上的大衣，“不会要下雪了吧？”郑秀妍抽了抽鼻子，继续向小竹林小道深处走去。
　　不知道走了多久，郑秀妍走到了头，看着眼前的竹林，并没有什么，她愣住了，难道是自己多疑了吗？这里并没有什么。郑秀妍拿着手机沿着竹林边缘走了一圈，也没发现什么。她气恼的一手打在竹子上：“该死！”郑秀妍吐了一口气，什么都没有却害得她大半夜的跑来外边吹冷风，但是郑秀妍这一捶却让她感觉摸到了什么，手指轻轻摩挲着，再拿手机照着观察一道很清晰的划痕，旁边另外一棵竹子上同样的位置也有这么一道，郑秀妍觉得有猫腻，她又走了一圈，发现只有这两棵刻有记号别的都没有，而且两棵竹子中间的草地也有被踩踏过的痕迹，郑秀妍便深吸了一口气，鼓起勇气，向竹林深处漫溯。
　　就在郑秀妍要把这个地方诅咒第十八遍的时候，她拨开遮挡在眼前的一棵竹子，一座小木屋赫然在目！郑秀妍慢慢的踱了过去，来到大门口，门上的大锁已锈得不成了样子，也没有锁，风刮的更紧了，间夹着零星的几声海鸥鸣叫，周围都是高大的竹林，随着风来回的摇晃着，在郑秀妍眼里却像是恶魔的舞蹈，使夜变得更加的凄厉狰狞。她汗毛都竖了起来，赶紧进到房子里。
　　一进屋，郑秀妍就闻到了一丝丝的香气但却不记得在哪里闻过了。她拿手机照着，从天窗上漏下一方月光就那样洒在小屋中央的那架钢琴上，墙上还挂着一些画，角落里还放着那天她和允儿一起骑过的单车，还有一个角落立着一道屏风。郑秀妍，慢慢的走到钢琴面前，她对这架钢琴有着莫名的亲切感，但她却不记得自己会弹钢琴，她用手轻轻触上钢琴上的布，她有直觉，允儿内心深处的那个东西就是那台钢琴，她心里又不舒服了起来，为什么允儿还是忘不掉那段痛苦的记忆呢？为什么还是不愿忘记那个叫允儿痛苦一生的人呢？想到这里，郑秀妍觉得淡淡的哀伤，是不是允儿心中的人永远都不会是自己呢？在她指尖刚一触到钢琴时，她就好像听到了今天早上她听到的那首熟悉的调子，她的头开始痛了起来，脑海中有闪过了什么画面，却因闪得太快而无法捕捉，郑秀妍咬着唇苦苦支撑着。这时，郑秀妍感觉有一束光照了进来，郑秀妍慌忙往外看，有一道人影向这边走来，“是允儿！”郑秀妍慌了，她懊恼着，早该想到看允儿早上的表现，应该料想得到允儿晚上会过来的，郑秀妍现在着急的想着办法，忽然她看到了角落的那道屏风，她赶快跑过去在屏风后面躲了起来。
　　允儿慢慢推开了小门，走了进来，她径直走到那架钢琴面前，显然，她是为了那架钢琴来的。郑秀妍躲在屏风后面看得真切，月光下的允儿一脸的怀念与哀伤，她小心翼翼的抚上钢琴，她慢慢的掀开钢琴布，抬起钢琴板，细细地来回抚摸着钢琴键，追溯着那久远的故事，或激情或平淡，或哀伤或快乐，那都是允儿的回忆，郑秀妍不知道的日子，郑秀妍看着眼前的允儿脸上的流露出的深情，心里又开始痛了起来，“你以为你不去查那些事，允儿就不会离开你吗？太天真了…现在的你，允儿才不爱……”孝渊的话回荡在她耳边，她手心早已出了汗，她怕，她真的很怕，她忽然觉得，失去了眼前的那个人，自己就什么都没有了。郑秀妍现在恨不得冲出去想要问个明白，但是，她还是忍了下来，继续看着。
　　允儿拉开钢琴凳坐了上去，但是郑秀妍能看出来，允儿坐得靠左了一些，她苦笑了一下“位子是为她留的吗？”允儿擦了擦右边的座位，朝那边笑了笑，便闭上了眼……
　　允儿的手指在钢琴键上来回跳动，黑白的钢琴键交织着，像是人生，又像是梦，更像是一段传说。郑秀妍这时候听到了早上听到的那首曲子，忽轻忽重，忽急忽缓，悠扬哀伤的调子就这样飘荡开来，月光静静的打在允儿的脸上，郑秀妍看着允儿闭着眼专注的弹着琴，仿佛是一个幻境，但是，朦朦胧胧的恍惚间就好像看到了允儿身旁也坐着一个金发女子，两人在一起弹着琴，说着，闹着，相视一笑，那深情都在眼里流转着，她好像与允儿都陷进了那个隔世经年的梦，久久不愿醒来……
　　等郑秀妍从那梦境中醒来也不知道钢琴声停了多久了，她感觉到手是湿的，抚上脸颊才发现自己早已泪流满面，她慌忙擦了擦看向允儿，月光照在允儿的脸上，分外的清冷，而脸上的泪痕更是显得哀戚，就这样，允儿在钢琴面流着泪，呆坐着。
　　月光在允儿身上结成了霜，像是座不朽的雕像，诉说着一个凄美动人的故事。“唉……”允儿叹了一口气：“秀妍啊……”郑秀妍听到这句话吓了一跳，“允儿…允儿怎么发现我在这儿了？怎么办？”郑秀妍正想着怎么解释，慌张着，就听见允儿继续说：“真的好爱你啊，晚安……”说完，允儿就脚步沉重的离开了。郑秀妍心里庆幸的吁了口气，但心里又冒起了疑问“怎么允儿在叫我的名字？刚刚看她的样子不像是在和我说话，她缅怀的应该是毛毛才对，那为什么会叫我的名字呢？”郑秀妍弄不懂，自己明明就在她身边，对自己倾诉爱意明明可以光明正大的说，为什么非要来这里暗自神伤呢？但那明明是自己的名字啊？郑秀妍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错，但她又想起允儿那一脸的深情，和她那止不住的泪水，心里又泛起酸来，她没想到允儿是如此的深情，是如此的爱着那个人，那自己又摆在允儿心里什么位置呢？允儿为什么还是忘不掉呢？郑秀妍心里很不好受，苦苦的，涩涩的，说不上来的味道。
　　郑秀妍整理了一下情绪站了起来，生气的跺跺脚，但是发出来的声音闷闷的，很不对劲，郑秀妍在周围又跺了跺脚，发现，声音不一样，她拿手机照着，蹲了下来，发现那里竟然是一个通往地下室的通道口，郑秀妍现在可没有什么心情再去探究些什么了，她蹲了那么好久，又经历了刚才那件事，现在她身心俱疲，只想回去好好地大哭大闹一场再睡一个好觉，她想着自己现在这幅样子，活脱脱一个怨妇！“嘁！郑秀妍，你看看你现在都成什么样了，就因为一个允儿你就成了这幅模样，真是……”郑秀妍一边小声嘀咕着一边离开了小屋。钢琴在月光下泛着悠悠的白光，如此的孤独，如此的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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