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号病人

　　第十二章
　　郑秀妍看见两个小女孩儿手拉手走在喧闹的大街上，却丝毫没有尘世的气息，俩人的世界好像只有她们两人，纯洁美好，小小的晴朗天空，容不下一丝丝乌云。郑秀妍跟着她们走进了一家纹身店，听不到她们贴面说了些什么，只是看到她们轻解罗裳，一人在蝴蝶骨上刺下了一个字，郑秀妍看不清是什么，她慢慢的走进，但刚刚要看清时，就听见了一声：“我爱你。”然后她就醒了，郑秀妍坐起来，看着身旁的人宁静的睡颜是那么的美，她感觉到后背一阵灼烧感，下意识地用手去摸，她忽然想起来那是她在浴室里发现自己身上的纹身的地方，她再想到刚才做的梦，他猛地被吓倒了，怎么那么像？这难道也是巧合？我身上怎么会有那个纹身的？郑秀妍朦胧中感到恐慌，她暗暗感觉到自己的思维意识受到了巨大的挑战，她很怕自己会崩溃，自己二十几年来的记忆遭到了质疑，她连自己都不能够相信自己了。她发现自己几乎不能将梦境和现实区分开，在自己身上发生的事，自己在梦中都一一梦见了，在书里也有对应，她脑中越来越乱，她真的不想再查下去了，她怕自己一步一步的步入一个没有出口的迷宫，没有救援，没有希望，最重要的是，没有允儿，她很怕这个状态下的自己会失去允儿，她真的很怕，她现在的念头只有一个，“我快疯了……”她痛苦地敲着自己的脑袋，企图让自己清醒一些，但是没有丝毫效果。这时一双清凉的手握住了郑秀妍，“秀妍，怎么了？头又痛了？”郑秀妍闭着眼，应了一声，允儿坐起身来双手抚上郑秀妍的额头两侧，轻轻地为她揉着：“秀妍，怎么头又痛了？是不是那些事想多了？头痛就不要想了，我心疼你，你看，头又痛了。秀妍，现在什么都不要想，就想着我就好，想我们第一次见面，我们第一次说话，我们第一次牵手，我们第一次接吻。想着允儿永远爱你，永远在你身边……”郑秀妍想着她们之间的无数个第一次，但是她脑海中第一时间浮现的画面不是在这所宅子，而是雨中的那个十字路口，但郑秀妍却没有觉得丝毫的不对劲，反而觉得那画面是这样的和谐、美好。“好点了吗？”允儿轻声问，郑秀妍抓着允儿的手拉下来，反身与允儿面对面坐着，“嗯”，郑秀妍笑着答“允儿，让你担心了，对不起。”允儿揽过郑秀妍的身子，“相爱的人不说对不起。秀妍，答应我，不要想这么多了，身子都快熬不下去了。”郑秀妍乖乖的窝在允儿怀里不想说一句话，昨夜因为那个梦而到现在还是很困倦，郑秀妍呆在允儿怀里，爱人的温度与美好的气息都令她贪恋，过了不一会儿，郑秀妍又沉沉的睡过去了。
　　郑秀妍迷迷糊糊的醒过来时，发现已经中午了。郑秀妍看了看房内，允儿并不在，她下了床，想着允儿到哪里去了，刚打开门却撞到了人。“秀妍，你醒啦，我刚刚去给你带饭了，既然醒了，现在我们就来吃饭吧。凉了就不好吃了，今天有你爱吃的金枪鱼炒饭哦！”郑秀妍看着允儿温暖的笑心里也开心了许多，她挽着允儿的手坐到对着窗子的床边。郑秀妍打开饭盒，日光下，饭香四溢，一片烟雾缭绕里，郑秀妍看到了允儿的笑脸，她几乎被那笑容灼伤了眼，饭菜的香气争先恐后的钻进郑秀妍的鼻孔，但她确认为那是幸福的味道。“嗯，真香！”郑秀妍称赞道，看到心爱的人为自己打来的饭菜，即使平时饭量胃口不大的郑秀妍也第一次有了想要饱餐一顿的念头。郑秀妍拿着勺子一口一口的慢慢吃着，允儿看着她咀嚼饭菜的时候，腮帮子一鼓一鼓的，可爱得就像是一只进食的松鼠，心里痒痒的，柔软的受不了，消磨着她的耐性。郑秀妍看着一旁的允儿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吃饭，以为她没吃饱，允儿的过人饭量这几天她也已经见识过了，“允儿，你没吃饱吗？过来我们一起吃吧，这么多我也吃不完。”允儿看着郑秀妍瘦瘦的样子很是心疼，特意带多了一些，就是要把郑秀妍养胖些，抱着也舒服，她忙摆着手：“没呢，秀妍你吃吧，你看你瘦瘦的，我多心疼，而且，抱着都不舒服了。”郑秀妍一听就黑了半张脸：“允儿，你这是什么意思？抱着不舒服？你很胖吗？你才要多吃点吧？你比我瘦多了，亏她们还叫你胖胖，快过来，我们一起吃，不然……”允儿看着郑秀妍渐渐冰下来的脸，嘴撅得高高的，委屈的小媳妇样：“才不是，我叫胖胖明明是因为……”话还没说完，允儿就停了下来，把没说完的话掐死在喉咙里。郑秀妍显然听到了她说的话，眉毛一挑：“嗯，你怎么不说了？你为什么叫胖胖？”允儿意识到说错话了，忙陪笑着：“没有，秀妍说的很对，我听老婆大人的。”郑秀妍听到这个称呼脸微微红了，又质问道：“你不愿和我一起吃是不是因为嫌弃我？”可惜声音糯糯的，没什么威胁力，“没有！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嫌弃你？你全身哪里我没吃过？都是香的！我知道！”允儿欠打的笑着，郑秀妍从没有听过这么暧昧的话，狠狠瞪了眼前这个小流氓一眼，挖起一勺饭喂进她的鳄鱼嘴里。郑秀妍以前在大学里觉得那些相互喂饭的情侣很是恶心，光明正大的吃对方的口水能不恶心吗？但是放在自己这里，却发现，这也是一种幸福，像是在大热天里痛饮一听雪碧，微小的让人不值得一提，但是却会觉得欢喜，欢快了，所以喜欢，所以爱，所以幸福，简单却不平凡。
　　郑秀妍吃完饭后又与允儿温存了一会儿便出去了，她并不是去找徐贤，而是孝渊。
　　郑秀妍还是在那片小竹林里找到了孝渊，她正做着舞前的身体拉伸运动，郑秀妍看到孝渊并没有看向自己，而是自顾自的坐着运动，好像并没有打理自己的打算，她便先开了口：“孝渊，这么查下去，真的有意义吗？有什么意义呢？”“你是不是发现书里的内容和自己很像？你是不是觉得好像并不了解你自己？你是不是，甚至觉得自己的记忆被篡改了？”还没等郑秀妍说完孝渊便先一步发问。郑秀妍脸色苍白，后退了几步，断断续续地说：“你…你怎么知道？我…我现在每天都会做梦，梦里都会出现两个小女孩儿，很要好，甚至好像，很相爱，她们的事就是书里的事，她们好像就是书里的两个主角，但是，里面一个小女孩儿却有着和我一样的特征，但是我却没有那样的经历和记忆，但是我背上的刺青却不能否认那样一个事实，我已经快要分不清现实还是梦境了，我…我已经不知道了，我不知道这样的我还能不能坚持查下去，或许…或许允儿是对的，我不应该再查下去了，我应该放弃的……但是…我又不甘心，我想弄清楚这是为什么，我…我现在，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了。”郑秀妍蹲在地上，埋着头，痛苦地说着。郑秀妍感觉孝渊双手抓住了她的肩膀，她抬起头来看着孝渊“郑秀妍，你听我说，你必须坚持下去，这是成功前必须经历的迷雾，等你穿过这一片迷雾，你就会重获新生，允儿她是为了保护你，但是，那不是你最好的选择，她是想让你逃避，但是，你逃得了一时，逃不了一世，总有一天你会面对今天这样的情况，但是到那时，你会比现在更痛苦。郑秀妍，拿出你的勇气来，坚定自己的内心，你已经离真相，离那个秘密不远了，你一定要坚持，想知道最后一个人是谁吗？想知道为什么我们会在这里吗？想知道五年前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吗？马上，马上你就可以知道这一切了。”
　　郑秀妍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去的，耳边还萦绕着孝渊那句话“你马上，马上就可以知道这一切了。她看着天上墨一样的夜色，脑中的迷雾更浓稠了。郑秀妍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走进大宅内。
　　郑秀妍坐在桌前，不断地读着书面上的那句话“不论你有多少张面具，我都会爱着你，每一张面具我都爱，她们都只是不同的你而已，因为，在我眼中，从来不存在着面具，你，永远都只是你。”郑秀妍读出了这个人的无奈，读出了这个人的深情，但独独读不懂这人内心的希望，她觉得，要是自己面对着这样的爱人，心中必定是万念俱灰吧。她静了静神，压下内心的不安与恐慌，再一次翻开了那本书……
　　“正直盛夏，窗外的栀子花开的茂盛，像是风华正茂的少女恣意绽放着青春，光阴一段一段的走着，但注定会为这两人稍作停驻，因为，那是最纯真的感情。好像有位诗人这样说‘除了真挚的感情，其他没有什么是不朽的。’她们在一起时，也是这样的觉着，拥有了彼此，就拥有了全世界，好像日子就像童话一样那么美好，相爱的人一定会在一起，但是，她们没有考虑到，她们是两个女生。‘Jessi，明天就是我生日了呢！有什么礼物送我呢？’Yoona把玩儿着Jessica的头发，卷起来在捋直，乐此不疲的玩儿着。‘到时候你就知道咯！’Jessica朝Yoona眨眨眼，Yoona对此撇撇嘴，又继续玩儿起Jessica的头发来，不一会儿，Yoona又很腹黑的说：‘Jessi，你看我又饿了呢！’‘Yoon，你知道的，我不会做饭的…’Jessica噘着嘴娇滴滴的看着Yoona，但是Yoona一本正经地说：‘不要紧啊，Jessi，我吃你就好了嘛！’Jessica看着Yoona一双小鹿眼水汪汪的眨巴着，Jessica大叫一声‘呀！Yoona！’这人就是会装！但是那双小鹿眼可爱的又叫我不忍心打下去……Yoona看着Jessica炸毛的样子可爱的像一只小猫，她笑着搂过Jessica，帮她顺毛：‘Jessi，你好像一只小猫啊，这么喜欢炸毛……以后，我叫你毛毛吧！’Jessica看着温柔的搂着自己的爱人，什么气都消了，轻轻捶打着眼前人的肩：‘呀，Yoon，你这么瘦，一定胖一些抱着舒服才行……以后，我叫你胖胖吧！’Yoona一个翻身压在Jesica身上，邪笑着：‘嘿嘿，毛毛要胖胖抱，胖胖昨晚没有尽兴，现在要抱着毛毛再来一次！’Jessica听着这话脸一下就红了，还没来得及反抗，唇就被堵上了，什么话都变作了唇齿间的柔情。”
　　郑秀妍看到“胖胖与毛毛”的时候，大惊失色，她想起了泰妍秀英她们都是管允儿叫胖胖，，然后她又想起了泰妍那时说的话“嗯，毕业后，胖胖和毛毛一起开创了一个出版社，我们就在那家出版社工作。”“毛毛啊，就是胖胖的爱人啊！” 郑秀妍咬着手指头想着，莫非，这本书是允儿的好友写的？写的就是允儿她们的故事？但是她又想，那为什么那个纹身会在我身上？这到底是为什么？郑秀妍呆呆的看着书发呆，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她越来越糊涂了，但是，好像又越来越清晰了。郑秀妍看了看镜中自己苍白的脸庞，她擦了擦汗，继续读下去。
　　“室温正慢慢升高，房间里两具娇躯相拥着滚在一起，连空气都隐隐的灼热起来，让人口干舌燥，那是双倍情欲的味道。正当她们吻得深情的时候，门忽然被打开了！‘啊！Yoona，你！’正沉醉于温柔乡的两人听到声音迅速分开来，用被子裹住裸露的身体，Yoona看着在房门口站着的高贵的中年女人，声音低沉着：‘妈。’那中年女人脸皱成一团，像是在暴怒中的狮子，砰的一下，大力的把门关上，在门外面声音冰冷得没有任何感情：‘Yoona，穿好衣服，我等你解释。’Yoona穿好衣服，回过头，帮Jessica也穿好衣服，对她笑笑，‘Jessi，别怕，我没事，我妈不会对我怎么样的，我承诺过的，就不会食言，我说过我会守你一生，就绝不会半路走掉，Jeesi，乖乖的，等我回来。’说着，在Jessica额头上烙下一吻，走了出去。Jessica的额头上还留着那人的温度，她从没有这么的害怕过，她害怕失去她，对于她来说，Yoona就是她的一切，她低头看了看戴在脖子上的戒指，那是她送给自己的，挂在离心脏最近的地方，心脏扑通扑通的跳着，她觉得那是她们两个人的心跳，她又想起她对自己说过的话，她叫自己等她，Jessica笑了，这时，她从来没有这么确信过她绝不会离开她，因为，她们早已融为一体，密不可分，甚至连死亡都不能将她们分开！Jessica摸着那枚戒指，喃喃着‘Yoon，我等你回来……’”
　　郑秀妍看着看着，就发现字糊掉了，她抬起头，却发现自己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泪流满面，她慌忙的擦掉了眼泪，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哭，她只是感觉书上的内容在脑子里放着幻灯片，一张又一张，甚至后来Yoona怎么为Jessica被责骂、被责打、被赶出家门，都一一放了出来，好像是一部连续剧存在于郑秀妍深深的脑海中。郑秀妍慢慢的往下翻，
　　“‘你如果是玩儿，可以，反正不会怀孕，但是，如果你是认真的，那绝对不行，你以后要担起‘Lim’这个重担，决不能让你玩儿出火。你…’‘妈，我是认真的。’Yoona一字一字的蹦出来，宣告着自己的爱情。”
　　郑秀妍继续看，
　　“‘Yoon，你想好了吗？一旦做出了决定，就不容易回头了，你知道后果的……’老爷子坐在红木雕刻的椅子上，手一下一下的敲着桌子说道，‘爸，没有她，就没有我，从来就没有什么选择，在我心里，从来就只有她一个选项！’‘啪’‘滚！从此以后，不准再回来！’”
　　郑秀妍看到这里，眼睛又模糊了，她看着书上的字，但却好像看到了那个人，那个人的义无反顾，甚至是她白皙脸颊上的火辣，透亮的双眸中的坚毅，郑秀妍的心很疼，好像是被刀割的，她从没有这种感觉，心纯纯的疼，没有什么理由的，就是单纯的为那人而感到疼痛。眼泪像是珍珠般一粒一粒的洒落下来，滴在书上，滴在手上，化作了点点哀思，弥散开来，郑秀妍擦掉了，又再流出来，像是不受控制似得，怎么也流不完。郑秀妍合上书，心里悲伤的厉害，但是又好像找不到什么理由哀伤，单单是为了那两人的爱情吗？她不知道，但就是觉得悲伤，什么话都不想说，喉咙火烧火燎的，像是要咳出血来，真是好痛啊，郑秀妍憋着嘴想着。为什么真挚的感情得不到祝福呢？性别，真的有这么重要吗？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