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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见到殷衍，侍女脸上闪过一丝喜色，急急上前跪下：“护法大人！总算找到你了！”
殷衍上下打量她。侍女便捏了个古怪指法：“听闻护法受难，教主特令属下前来营救！”
这指法是阴山教互通身份的暗号，说明侍女是阴山教之人。可殷衍面上依旧不见表情：“你怎么找到这的？”
侍女连忙道：“我前些日便混入了陆家庄，却一直没找到护法大人的踪迹。今日我设法跟踪了陆子意，这才摸到了这里。”
殷衍“哦”了一声，却是道：“那你快些离开吧。”
侍女呆住：“属下、属下善开锁，可以带护法大人一起离开。”
殷衍摇头：“不行。陆子意此番只是下山去拿东西，不过片刻就会回来，届时我们没法逃脱。”
侍女领悟，这才点头道：“好，那属下先去外面避一避，待姓陆的离开后，再来解救护法！”
她转身便走，石洞门关上。殷衍凝视石洞门半响，忽然开始强行运气！他的筋脉尚未恢复，内力不济，强冲了一会便觉胸口痛如刀剐，只得停下。殷衍扶着桌子休息了一阵，目光落在了装包子的瓷碟上。
陆子意自然不会又回来找殷衍，可那侍女却谨慎等到了后半夜。是夜，殷衍盘腿坐在石床上假寐，听见声音睁眼，便见那侍女急急行了进来。
侍女也不再行礼了，从怀中摸出一根小铁丝上前：“护法大人，那陆子意想是被事情缠住没法脱身，便再没上山来。我刚下山探过，这会功夫他已经睡下，我现下便救你离开！”
殷衍这回倒没再多说，只是将双手微微抬起：“有劳了。”
侍女便躬身低头，就想解开锁镣。可凑得近了，却不意见到殷衍手心竟是藏着块碎瓷片，心中便是一惊！可不待她反应，一只手便死死扣住了她肩膀！殷衍手握瓷片，直直朝她喉管划去！
侍女猛力挣开殷衍的手，急急仰头闪避！一瞬间，她几乎确定自己会死，只因殷衍出手如此精准，她完全可以预测那瓷片割破她喉管的轨迹。她眼睁睁看着那瓷片携滚滚杀气袭到了近前，却不料，意外陡生！床上的男人猛然咳出一口鲜血！那瓷片也生生缓了半步，堪堪擦着她的喉咙而过，带出了一串飞溅的血珠。
侍女捂着脖颈煞白了脸，一屁股坐在地上。殷衍失手后也再无力追击，撑着石床大口喘气。
石洞里一时安静。侍女好半天才回过神，站起身盯着殷衍半响，忽然道：“你怎么发现的？”
竟是个男人声音！
殷衍有些意外这妙龄姑娘突发男声，多看了“她”一眼，却并不回答，只是仰头靠在石壁上歇息。有了刚刚的教训，假侍女谨慎多了，在旁小心观察了一阵，确定殷衍已经再无力攻击，这才上前，先将殷衍双手反绑，方才解开锁镣。然后他脱下侍女罗裙，只穿宽松中衣，低头弓背一咬牙，身形竟是一点点膨胀起来！
娇小侍女瞬间变身成了五大三粗的大汉。他活动活动筋骨，骂骂咧咧行到石床边，对着殷衍就是一顿拳打脚踢！一顿发泄后，他方才停手，将捆成一团的殷衍往肩上一扛，走出了山洞。
山洞外停着一辆平板车，车边堆着几个硕大的粪桶，一头黑毛驴在洞门口吃草。大汉在车轱辘边一阵摸索，车底的木板应声而开，露出了一个堪堪容纳一人的隔间。大汉将殷衍塞进隔间，关上机关，又将粪桶放在板车上，这才驾车离开。
陆家庄的侍卫显然认识这大汉，打了个招呼便放了行。大汉一路顺利出了城，行小路绕进了山中。山林没有人烟，驴蹄踏在枯枝上，更衬得分外寂静。大汉在山腰的破庙外停了车，将殷衍拖进庙里，低头却见殷衍直直盯着他的身后，奇怪转身看去，便见到了一个黑衣蒙面人。
大汉被吓了一跳，可定睛一看，却很快躬身施礼：“见过左使。”
左使点点头：“这就是殷衍？”声音嘶哑异常。
大汉直起身：“正是。”他探头朝黑衣人身后望，却没见到其他人，有些疑惑：“左使为何会独自一人在这？其他三位尊使呢？”
左使缓缓绕着殷衍走了一圈，并不回答他的疑问，只是点点头道：“你做得很好，殷衍我自会带回交给阁主，现下你可以走了。”
大汉面露犹豫之色：“这……可是，阁主特意交代，让我们务必一起行动……”
左使停住脚步：“几位尊使临时有急事已先行离开，留我在这里接应你，你难道不懂变通么？”
大汉对上他的眼，连忙低头，挣扎半响终是应道：“是……那小的便先告退了。”
他缓步退出了破庙，可见左使只顾看殷衍没注意到他，却是偷偷从袖中摸出了一个信号棒，就朝天上扔去！
眼见那信号棒腾空而起就要炸开，却有一巨大黑影凌空飞过！生生将那信号棒扑落！大汉惊得连连退后，便见那黑影朝他转过身来，竟是个蓬头垢面满脸浓疮的男人！
左使的声音此时在大汉身后响起：“你对阁主倒是忠心，还想着要用信号弹通知其他人。”
那丑男抓住信号弹时，动作迅猛无比，此时却目光呆滞，瞧了那信号弹半响，竟是将它往嘴里送去。左使一声喝：“吕七！不许乱吃东西！”他上前几步，夺了那信号弹扔去一旁，抬手一指那大汉：“杀了他，回去吃猪蹄。”
丑男发出了一声欢喜的呼噜声。大汉眼中都是惊恐，掉头夺路狂奔！左使也不再多看，缓步朝破庙中行去。
殷衍依旧双手被缚靠在地上，身边一滩血迹。他看着左使走近，一脸警惕：“你们是什么人？”
左使站定：“我是九渊阁吕闻。”
殷衍想了想，实诚道：“我没听过。”
便是此时，大汉的惨叫声响起。吕闻嘶嘶一笑：“你听没听过不重要，你只需要知道，九渊阁能人辈出，我能做到左使这个位置，并不是因为我武功高强，而是因为我善刑罚。”
他在殷衍面前蹲下，浑浊的眼睛盯住殷衍：“不管是谁到了我手里，不管他们有什么秘密……我只需半个时辰，便能让他们说得清清楚楚，吐得干干净净。”
殷衍便露出了些许闪躲神情。吕闻抬手，枯瘦的手指扯开了殷衍的衣领，在他肩上伤口上翻弄了几下：“哦，看来你已经受过刑了。”他收回手：“怎么，陆家那废物小子，也想要殷家心法？”
他提到殷家心法，殷衍脸色有了波动：“你……如何知道我是殷家人？”
吕闻不答：“这不重要。”
殷衍却凝重分析起来：“是了……我的身份是大长老说出去的。我隐姓埋名这许多年，只在杀陆成泰那夜表露过身份，而当时听见这话且还活着的人，只剩陆子意和大长老。”
吕闻不置可否：“我不仅知道你是殷家人，还知道殷家心法的秘密。这么说，你便该知道我的目的。”
殷衍摇头，愈发一脸警惕：“我不知道。你有什么目的？”
吕闻凑得更近：“不必装傻。你也看到了，我是背着另外三人出来的，没有多少时间。现下我只想要殷家心法。你若配合说了，我便放你一条生路，你若是不配合……那对不住，我只好将我平生得意的手段，一样一样用在你身上。”
殷衍不信：“我若告诉你心法，你便会放过我？”
吕闻冷冷道：“那是自然。”
殷衍面露犹豫：“你、你让我想想。”
吕闻一声哼：“想想？”
殷衍看他面色不善，急急道：“可若我告诉你心法，你却反悔要杀我，怎么办？我不放心。”
吕闻盯着他，好似盯着一个死物：“由不得你不放心。”
殷衍目光躲闪，显得既紧张又畏惧：“不行！你得发个毒誓，你一定会信守承诺放过我，我才告诉你。”
吕闻沉着脸看他。殷衍道：“不过是发个誓而已，你这般不愿，难道本来就存了骗我的心思？” 他见吕闻不耐，连忙道：“不发誓也行！你可有什么珍重的东西作为交换……”
他话没说完，吕闻便拽下面罩，露出了一张乌青的大嘴，朝他猛然张口！殷衍声音戛然而止，想要闪躲却被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有什么东西自那大嘴中射出，直直扑到了他伤口上！
剧痛自伤口瞬间发散全身，殷衍一声惨呼！吕闻站起身，将面巾扯回鼻上，阴冷一笑：“黄口小儿，还想在老夫面前耍花样？”他看着痛得面目扭曲的殷衍道：“这么拖延时间，难道还想谁来救你？”
吕闻猜得不错，殷衍的确做了手脚。方才吕闻杀大汉时，殷衍便在地上摸了块石子，将自己胳膊划破，故意留下了一滩血迹。
殷衍相信他失踪这些日，暗部一定在找他。这是他一手创建的组织，十二位舵主俱是他的心腹，只是陆家庄看守严密，那山洞又实在隐秘，暗部一直进展不佳。可暗部有他蓄养多年的几只灵鸟，对他的气味极其敏感，这么一大滩血，它们一定会带人找到他。
殷衍在铺天盖地的疼痛中神智不清地想：只是，不知道要等多久……
一旁的吕闻仿佛明白他的心思，在旁道：“这才半柱香，你大可以强撑。以往最长的记录，有人撑了一刻钟。”他顿了顿，补充道：“然后就伤了神智，成了傻子。”
“我舍不得他一身好功夫，这才给他养好了伤，然后种上蛊虫，练成了人偶……”吕闻站起身，朝庙外看去，森森笑道：“便是吕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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