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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崩塌
戈忱七岁的时候，才第一次见到了自己传说中的爸爸。
这个爸爸没有别人爸爸的英俊潇洒，穿着一身灰不拉几的衣服，一排扣子系得乱七八糟，只会傻笑。也没有别人爸爸的聪明能干，不能帮助他解不会的题，而且嘴巴还很笨，每句话都超不过6个字。
然而就是这样的一个人，把戈忱拉扯大。即便是挨家乞讨遭受辱骂毒打，也没让他饿过一顿。冬天再冷、夏天再热，那个人总会想尽各种办法，不愿让自己受罪。
也就是这样的一个人，竟然在二十几个小时前选择最极端的方式将他抛弃，让他的世界一瞬间被黑暗吞噬，全世界的绝望、撕心裂肺都慢慢在他身上囤积。
“不可能，不可能！！他一定不是我爸！我爸他不可能自杀的！”戈忱哭得声嘶底里，沈睿然将他裹在怀里，试图让他冷静下来。
“葛先生请您冷静。”负责这期案件的刘越彬说，“昨天下午2点左右我们接到报警，在西文巷那边的老家属楼5单元发起火灾。我们和急救中心到达的时候，死者身体……都已经被烧焦了，无法判断出准确的死亡时间。但经法医鉴定，是你的父亲这点是不会有失误的。并且经现场判断，死者应该是点燃汽油引发爆炸自杀身亡的。”
“自杀？！”戈忱冷笑，然后瞪大了双眼，表情狰狞的拽住了刘越彬衣领，“他是个傻子！你告诉我他连汽油可能都不知道是什么，他怎么可能会自杀！”
“戈忱你冷静点。”沈睿然和卫栩灏上前拦住已经完全失控的戈忱，卫栩灏看着戈忱，沈睿然上前了解情况。
“会不会是认错人了，”沈睿然冷静的说，“他父亲智力有问题，没有理由会自杀。”
“DNA是不会说谎的。”刘越彬说。
“可他是个傻子。戈忱说的也没有错，他可能连汽油都不清楚是什么。怎么可能点燃汽油自杀身亡。”
“这一点我们也考虑过，可是我们现在没有任何证据能够证明他是被害的。”刘越彬看着沈睿然，叹了一口气，“有句话我不知道该讲不该讲。”
“您讲。”
“我听卫栩灏说，戈平安并没有去参加你们的婚礼。所以猜想会不会是你们的婚礼引发的悲剧？毕竟同性恋在我国……还是不被认可的。虽然是个傻子，但他也能听懂别人的话，所以……”
刘越彬虽然没有把话讲完，可已经表达的很清楚。
沈睿然沉默了好一会，思绪似乎飘到了很远，然后并没有反对，只是默默的点点头，“我知道了。”
***
戈忱坐在椅子上，看着桌子上尸体处理的家属签字一栏，迟迟下不去笔。
经过了卫思柔和卫栩灏的反复劝说，他还是无法相信戈平安已经死亡的这个事实。
他的记忆似乎也还停留在每个周六晚上，戈平安傻乎乎的站在单元门下，等他一起回家。
“我知道你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可是悲剧已经发生了，我们就让逝者安息吧。”
戈忱沉默的坐在那里，一句话都不说。
刘越彬看他没有反应就继续说，“关于自杀的动机我们是这么猜想的，我也跟你爱人说了这个猜想。你父亲会不会是因为你的同性婚礼被人议论，无法接受，才选择轻生？”
戈忱目光终于有了焦距，想了想摇了摇头，“应该不会，要是因为这个情绪上应该会表现出来，卫阿姨和诩灏哥就会告诉我了。何况我结婚当天，我父亲本来是要来参加的，可是不小心摔到了才没有来……”
“那你有没有想过，你父亲为什么会死在你家将要拆迁的老房子那里？”
戈忱摇了摇头。他也很奇怪这一点。如果是他杀，他家里现在住的地方不远处就有一个废弃的工厂，害人者为什么还要专门将他带到曾经住的老地方？如果真的是自杀……那或许只能有怀念来解释，可是若怀念的话，就不会选择死亡了吧……
“你父亲平日里都和什么人有来往？有什么仇人吗？”
“没有！”戈忱肯定的说，“因为父亲是个傻子，接触的人并不多，平日里只有卫阿姨和诩灏哥。仇人也肯定是不会……等等！”
“怎么了？有什么可疑的人？”
戈忱有些不确定的说，“是这样的，我不知道这件事和我父亲的死有没有关系。”
“我父亲在20年前住过监狱。好像是因为什么生产假药，被判决了7年。可是不知道在监狱里遭受了什么变成了傻子，当时我还小，家里只有一个年迈的奶奶，就没有追究。所以对整件事也不是特别的清楚。会不会是那个时候……结下的什么仇人？”戈忱猜想。
刘越彬思考了会，“也有可能，说不定会是假药的受害者，这个我会再调查。对了，你看你有没有见过这个东西。
刘越彬从档案袋里掏出一个蓝色材质像是水晶的字母M标志，“这是我们从现场发现的，我们现在还无法确定，这是你父亲留下的，还是别人丢弃的。你曾经在哪里见过这个标志吗？”
戈忱在脑海里拼命的搜索，没有丝毫的痕迹，“没有。”
“嗯……那好。你放心，你父亲的这件事我会去调查一下，如果有什么新的线索我会告诉你。”
“好的，谢谢你了警察先生。”戈忱说。
“我看我比你大几岁，你就叫我刘哥吧！”刘越彬安慰的拍拍，将一张纸条递给戈忱，“这是我的手机号，你存一下，要是有什么新的线索你立马告诉我。”
“好。”
“对了，”刘越彬特别补充到，“关于今天我们在这里的对话不要告诉任何人，因为你父亲的案子从情理上来讲，自杀确实有些疑点。这若真的是他杀，你就得要注意了！你也很有可能会被犯罪份子被盯上。”
“嗯。”戈忱感激的握住了刘越彬的手，“真的谢谢你了刘哥，我这里若是发现什么线索，会及时告诉您的！”
戈忱出来后，沈睿然和卫思柔母女俩还在外等着。
卫思柔已经哭成了一个泪人，见戈忱出来就上前一把搂住了这个自己差不多看着长大的孩子。
“小忱，你一定要好好的生活。老戈走了，你还有我和小灏，啊 ？”
“嗯……”戈忱温热的泪水忍不住的夺目而出，微微扬起头，试图将泪水逼回去，“卫阿姨，你放心吧……”
本来戈忱劝卫栩灏带卫思柔回家，可是卫思柔坚持要和他们一起去火葬场。所以四个人从公安局出来，就直接来到了火葬场。
戈忱心不死的要求看一眼戈平安的遗体。可当那具焦黑的已经体无完肤的尸体出现在戈忱眼前的时候，如同被抽掉了身上所有的筋骨，戈忱身体瘫软在了沈睿然的身上。
他握紧了拳头，试图给自己力量。
他好想哭，可是眼泪却突然怎么挤都掉不下来。
那种悲伤远比喜悦更能够将人控制、驯服。在内心迅速的滋长，如斩不断生命力旺盛的藤蔓一样困住了他的灵魂，同时扼杀了他哭喊的能力。
看着戈平安被推进去炉子里，戈忱变得异常的冷静。
他似乎看到，戈平安依旧在那破旧的老家属楼楼下，穿着反面的衣服，翘首等着他回家……
可此刻，除了坚强，他什么都做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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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呃。。。突然想起很多心塞塞的。。
大家早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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