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战国之东周列国白话志

　　【回家享福去吧】

　　次日，乐羊入朝谢恩，魏文侯提起要给他上赏。

　　终于明白了轻重的乐羊再拜推辞：“灭中山国，全靠主公在国内全力主持，臣在外只是稍效犬马，哪里有出什么力？”

　　魏文侯也不多客气：“不是寡人不能任用卿，也不是卿不能担任寡人之任。然而将军您实在辛苦了，要不然我给你个封地，你享受生活去吧。”

　　当即将灵寿封给乐羊，称他为灵寿君，罢了他的兵权。

　　推荐人翟璜疑惑的问：“您既然知道乐羊的能力，为什么不让他带兵守边疆，而放他享受安闲？”

　　魏文侯笑而不答。

　　翟璜出了朝堂问李克，李克解释：“乐羊连自己的亲儿子都不爱惜，更何况是别人了，这一点正是当年管仲怀疑易牙的原因（第17、29回）。”

　　翟璜这才明白过来。

　　【贫贱值得骄傲】

　　魏文侯想着中山路途遥远，一定得是亲信之人去守卫才能放心，于是让世子击担任中山君。

　　世子击受命而出，遇到田子方乘敝车而来，世子击慌忙下车，拱立道旁致敬，田子方驱车直直过去，傲然不顾。

　　这就让世子击心里很是不舒服了，就让人牵住他的车索，上前问：“世子击有话问您，富贵者骄人乎？贫贱者骄人乎？”

　　田子方笑了，侃侃而言：“自古以来，只有贫贱骄人，那有富贵骄人之理？
　　国君而骄人则不保社稷；大夫而骄人则不保宗庙，比如楚灵王就因为骄亡其国，智伯瑶因为骄亡其家。很明显富贵不足以作为倚仗。
　　但要是贫贱之士，吃的不过是藜藿，穿的不过是布褐，对别人无所求，对于世界没什么想索取的。只有好士之主，自乐而就之，言听计合，勉为之留；不然，则浩然长往，谁能禁止？周武王能诛杀万乘之纣王，而不能屈服首阳的二士（孤竹君的儿子叔齐和伯夷，因为不服周武王，不肯食周粟），大概贫贱之足贵如此！”

　　太子击大惭，谢罪而去。

　　魏文侯听说子方不屈于世子，更加敬礼。

　　（世子这位官二代遇到了硬茬子，然而朝堂风气不错）

　　【西门豹破除祭祀河神的封建迷信活动】

　　当时邺都缺少守卫，翟璜说：“邺介于上党、邯郸之间，与韩、赵为邻，一点要得强明之士守护，非西门豹不可。”

　　魏文侯立即用西门豹为邺都守。

　　西门豹到了邺城，见城里萧条，人民稀少，召父老至前，问其所苦。

　　父老都说：“苦于为河伯娶妻。”

　　西门豹说：“怪事，怪事，河伯如何娶妻？你给我详细讲讲。”

　　父老说：“漳水自沾岭而来，由沙城而东，从邺城经过，为漳河。河伯就是清漳之神，这神喜欢美女，每年纳一位夫人，若是挑女人嫁它，就能常保年丰岁稔，雨水调均，不然神发了怒，让水波泛溢，漂溺人家。”

　　西门豹问：“此事谁人是谁最先提倡的？”

　　父老说：“本邑的巫觋所说，我们这里民俗畏惧水患，不敢不从，每年里豪（当地有钱人）及廷掾（当地官员）与巫觋（封建活动倡导者）一起，收取人民数百万钱，用二三十万给河伯娶妇的费用，其余的钱他们分了。”

　　西门豹问：“百姓任其瓜分，一句怨言都没有吗？”

　　父老说：“巫觋主持祝祷之事，三老、廷掾有奔走收税的辛苦，分用公费是理所当然的啊。
　　其实最受不了的苦难，是每当春初布种的时候，巫觋到处寻找别人家的漂亮女儿，就说：‘此女当为河伯夫人。’不愿意的人家大多花钱保住女儿，巫觋就到别处去找女孩。有的穷人没钱买免罪券，只能把女儿给他们。
　　巫觋在河上建起斋宫，绛帷床席铺设一新，将此女沐浴更衣，住在斋宫之内。占卜一个吉日，将苇草编成船，让女孩登船浮在河上，漂流个数十里就沉了。很多人苦于花钱和献女儿，又有人家疼爱自己女儿，怕被河伯所娶，干脆带着女儿远远搬走，所以城中越来越空了。”

　　西门豹好奇的问道：“你邑曾经闹过水灾吗？”

　　父老说：“幸亏年年娶妇，不曾触河神之怒。但是虽然没有水灾，但本邑土高路远，河水难达，每逢雨水不足的年份，又有干旱的困扰。”

　　西门豹说：“神既然有灵，等嫁女的时候，我也想去送嫁，当为你祷之。”

　　到了日子，父老果然来禀。

　　西门豹穿戴好衣冠亲自来到河上，凡邑中官属、三老、豪户、里长、父老，全都到齐。

　　不论远近住着的百姓全都来了，聚着围观的有数千人。

　　三老、里长等引大巫来见，大巫的样子挺傲慢的，西门豹仔细一看，乃是一个老女人。

　　还有小巫女弟子二十余人，衣裳楚楚，都拿着巾栉、炉香之类，在她身后随侍。

　　西门豹客气的说：“劳苦大巫，烦呼河伯妇来，我想看一看。”

　　老巫看着弟子让把今天出嫁给河伯的女孩叫来。

　　西门豹看那女子，鲜衣素袜，颜色中等。

　　西门豹对巫妪及三老众人说：“河伯那么尊贵的神明，一定要最漂亮的姑娘才能配得上，这女孩不够好。麻烦大巫为我入报河伯，就说是太守说的‘我会另外找个漂亮姑娘，后天送过去！’”

　　然后就让几名吏卒，抱起老巫，扔进河里。

　　左右莫不惊骇失色。

　　西门豹站着等了半天，良久之后说：“婆婆年老不干事，去了河中这么久，还不回话，弟子去为我催一催吧。”

　　又让吏卒抱一个弟子，扔进河中。

　　一会又说：“弟子怎么也去这么久呢？”

　　又让一个弟子去催，又嫌其迟，再扔一人。

　　扔河里三个弟子，都是入水即没。

　　西门豹总结道：“这都是些女子，传消息传不明白，劳烦三老入河，给河神说清楚。”

　　三老正要推辞，西门豹喝道：“快去，马上把河神的回复给我带回来！”

　　吏卒左牵右拽，不由分说，又推河中，逐波而去。

　　旁观者皆为吐舌。

　　西门豹簪笔鞠躬，向河恭敬以待。

　　约莫又一个时辰之后，西门豹又说：“三老年纪大了，看来也是不行，还得请廷掾、豪长者去告诉一下。”

　　那廷掾、里豪吓得面如土色，流汗浃背，一齐叩头求饶，流血满面，坚决不肯起来。

　　西门豹说：“再等一会。”

　　众人战战兢兢。

　　又过一刻，西门豹终于说：“河水滔滔，去而不返，哪里有什么河伯？枉杀民间女子，你们罪当偿命。”

　　众人又叩头推说：“从来都被巫妪欺骗，不是我们的罪！”

　　西门豹没有再追究：“巫妪已死，今后再有提河伯娶妇的，就让这人做媒，去给河伯说亲。”

　　于是没收了廷掾、里豪、三老的财赋，全都返回人民手里，又让父老到百姓中，找年纪大还没有老婆的，把大巫剩下的那些女弟子嫁了。

　　巫风于是断绝。

　　之前逃避的百姓，又返回乡里。

　　有诗为证：
　　河伯何曾见娶妻，愚民无识被巫欺。
　　一从贤令除疑网，女子安眠不受亏。

　　西门豹又查看地形，看漳水河道可以挖通的地方，带领民众开凿大概个河渠，引漳水入渠，既减缓了河水的凶势，又灌溉了田亩，不再担心干旱，禾稼收成翻倍，百姓安居乐业。

　　如今临漳县有西门渠，就是西门豹所凿。

　　【推荐吴起】

　　魏文侯对翟璜说：“寡人听你的话，让乐羊伐中山，让西门豹治邺，都能胜任，寡人很放心。如今西河在魏国西鄙，是秦国人入侵我国的重要通道，卿帮我想想谁能守？”

　　翟璜沉思半晌，答：“臣推举一个人，姓吴名起，此人很有将才，如今从鲁国逃来魏国，主公快快把他召来重用，若迟了他就又去别的地方了！”

　　魏文侯有些迟疑：“吴起不就是那个杀妻以求为鲁将的人吗？听说此人贪财好色，性格又很残忍，岂可委托重任？”

　　翟璜却坚定说：“臣所推荐的人，就是发挥他们一点优势为君主短期办成大事的，他们平时综合行为没什么好评价的。”

　　魏文侯只能同意：“试着给寡人召来看看吧！”

　　不知吴起如何在魏国建立功绩？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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