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战国之东周列国白话志

　　第071回晏平仲二桃杀三士楚平王娶媳逐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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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齐国崛起】

　　话说齐景公从平邱回来，虽然畏惧晋国兵威，非常识时务的认怂受歃，但他敏锐的发觉晋国根本没有远大的谋划，因此有心要趁机重建齐桓公的霸业。

　　齐景公对相国晏婴说：“晋国在西北称霸，寡人在东南称霸，你看是不是行？”

　　晏婴为他出主意：“晋国因为兴建宫殿的事情劳民伤财了一番，所以失了诸侯的心，您想要图伯，不如体恤人民！”

　　齐景公问：“怎么恤民？”

　　晏婴徐徐道来：“减轻刑罚，则民不怨；降低税率，则民知恩。古代先王春天的时候则视察春耕，有缺种子什么的就帮助补充上；夏天的时候则视察收获情况，收成不好就给一些补助。您何不仿效一下！”

　　齐景公于是除去恼人的刑罚，打开国库为穷人贷款放粮，国人十分感激喜悦。

　　齐国自己强大起来了，就开始向东方诸侯要求派使者来送礼。

　　徐子倔强的不从，齐国就用田开疆为将，帅兵攻打。

　　在蒲隧大战，斩杀徐国将领嬴爽，抓获甲士五百余人。

　　徐子受到一万点惊吓，派使者去齐国求和。

　　齐侯于是约郯子、莒子同徐子一起在蒲隧结盟，徐国拿出甲父之鼎作为贿赂之礼。

　　晋国君臣虽然知道这些小动作，却不敢过问。

　　齐国从此越来越强，与晋国并列称霸。

　　【打虎猛将】

　　齐景公记录田开疆打败徐国的战功，又表彰古冶子斩杀巨鼋的功劳，仍设立“五乘之宾”的称号来表彰他们。

　　田开疆复又推荐了勇敢的公孙捷。

　　那公孙捷生得面如靛染（脸黑），目睛突出，身长一丈（大概两米二的身高），力举千钧。

　　齐景公一看就觉得他长得不一般，于是带他一起去桐山打猎。

　　忽然，非常水浒的一段剧情出现了。

　　山中赶出一只吊睛白额虎来，那虎咆哮发喊，飞奔前来，径直扑向齐景公的马，齐景公大惊。

　　只见公孙捷从车上跃下，不用刀枪，双拳直取猛虎，左手揪住老虎脖子上的皮，右手挥拳，只一顿，将那只大虫打死，救了齐景公。

　　齐景公表彰他的功绩，也让他获得“五乘之宾”荣誉称号。

　　公孙捷于是与田开疆、古冶子结为兄弟，自号“齐邦三杰”。

　　他们仗着有功劳在身而且勇猛无比，从来都是口无遮拦，挟功恃勇，口出大言，凌铄闾里，怠慢公卿，甚至在齐景公面前，曾经以你我相称，一点规矩都没有。

　　齐景公爱惜他们的才勇，也都容忍了。

　　当时朝中有个佞臣，唤做梁邱据，最会挑好听的话取悦君主，齐景公十分宠爱他。

　　他这人，对内，向齐景公献媚，以巩固自己的宠幸；对外，则结交三杰，扩张自己的爪牙。

　　况且当时陈无宇花了大价钱收买人心，很有成效，已经出现国家大权转移的预兆，那田开疆与陈氏其实是一族，他们的声势相互照应渐渐势大，为国家之患。

　　晏婴深以为忧，总想要把他们除掉，但怕主公不听，反而打草惊蛇惹怒这三人组。

　　【二桃杀三士】

　　这一天，鲁昭公因为上一回盟会上被晋国打脸，有了矛盾，所以想换个结盟小伙伴。

　　鲁昭公亲自带人来齐国朝拜，齐景公设宴款待。

　　鲁国是叔孙婼相礼，齐国是晏婴相礼。

　　齐国这边，三杰带着剑站在阶下，昂首自若，目中无人。

　　两位君主酒至半酣，晏子禀告说：“园中金桃已熟，可命人取来这新鲜事物作为供奉，为两位君主祝寿。”

　　齐景公准奏，宣园吏取金桃来献。

　　晏子禀告说：“金桃是难得之物，臣当亲自去摘。”
　　晏子于是领了钥匙去摘桃子。

　　齐景公说：“这桃子是先公那时代，有东海人，献来作为种子的桃核，名叫‘万寿金桃’，出自海外度索山，也称为‘蟠桃’。已经在我这园子里种植了三十余年，枝叶虽茂，花而不实（只开花不结果，这句子很像华而不实的原本写法啊），今年才结出来几颗果实，可把寡人稀罕坏了，所以我叫人封锁园门，今日君侯降临。寡人不敢独享这美味的桃子，特意取来与贵国贤君臣一起享用。”

　　鲁昭公拱手称谢。

　　没一会，晏子引着园吏，将雕盘献上。

　　盘中堆着六枚桃子，如碗口大，已经从赤红渐入黑色，桃香扑鼻，真是珍异之果。

　　齐景公问：“只有这么几个果实吗？”

　　晏子说：“还有三四枚未熟，所以只摘来六枚。”

　　齐景公命晏子提祝酒辞，晏子手捧玉爵，恭进鲁侯面前。

　　左右的人献上金桃，晏子致词说：“桃实如斗，天下罕有。两君食之，千秋同寿。”

　　鲁侯饮酒之后，取一个桃子吃了，甘美非常，夸奖不已；然后是齐景公，也饮酒一杯，取桃吃掉了。

　　齐景公说：“这么好的桃子很难得，叔孙大夫贤名远播，如今又有赞礼之功，应该吃一个桃。”

　　叔孙婼跪着推让说：“臣之贤，万不及相国，相国内修国政，外服诸侯，其功劳不小。这桃子应当赐给相国吃，臣怎么敢僭越？”

　　齐景公大方的说：“既然叔孙大夫推让给相国，那你俩就各赐酒一杯、桃一枚。”

　　二臣跪着领了赏赐，谢恩而起。

　　晏子禀告说：“盘中还有两个桃。主公可以传令，诸臣中谁说出自己最功深劳重的人，就能吃这桃子，以彰显其贤能。”

　　齐景公觉得很公平：“可以呀。”

　　于是命左右的人传下旨谕，让阶下的诸臣，有谁自信功深劳重配吃这桃子，就主动站出来做一番自我陈述，让相国来依据功劳大小评价赐桃。

　　这就成功挑起男人们强大的好胜攀比心了。

　　公孙捷挺身而出，站起来说：“过去我跟主公去桐山打猎，力杀猛虎，我这功劳如何？”

　　晏子赞成道：“保护君驾，没有比这更大的功劳啦！可赐酒一爵，吃桃一枚，您可以回去啦。”

　　古冶子奋然跑出来，说：“杀个老虎没啥奇怪的，我曾在黄河里斩杀妖鼋，让君主转危为安，这功劳大不大？”

　　齐景公在旁作证应和：“当时是波涛汹涌、巨浪滔天啊，要不是将军斩绝妖鼋，我们肯定要被大水拍死的，这绝对是盖世奇功！当然有资格饮酒食桃，没啥好质疑的！”

　　晏子慌忙进酒赐桃。

　　只见田开疆撩衣破步而出：“我曾奉命攻打徐国，斩杀其名将，俘甲首五百余人，造成了徐君心里恐惧，送礼求结盟。郯、莒畏惧我国兵威，一时之间都跑来，奉我君为盟主。我凭这功劳可以吃桃子吗？”

　　晏子只能禀告说：“开疆之功，和先前那二将相比，当然更胜十倍。无奈如今无桃可赐，只能赐酒一杯，等到来年再补上桃子。”

　　齐景公也惋惜的说：“卿的功劳最大，可惜你说的太晚了，已经没有桃子，你的大功劳没法表彰了。”

　　不服气的田开疆按剑而言：“斩鼋、打虎，都是个人小事！我曾经跋涉千里之外，血战立下战功，反而连个桃子都没能吃上，在两国君臣之间受辱，为万代耻笑！我还有何面目立于朝廷之上？”说完，挥剑自刎而死。

　　公孙捷大惊，也拔剑说道：“我等只有微小的功劳吃到桃子，田君的功劳如此，反而吃不到。真是，我拿了桃子不谦让，是不廉；看别人死去而不能追随，是不勇。”说完，也自刎了。

　　古冶子奋气大呼：“我三人结义亲如骨肉、誓同生死。如今他们二人已经死了，只有我独自苟活，于心何安？”于是也自刎而亡。

　　齐景公急忙让人去制止，可惜手慢半拍。

　　鲁昭公离席而起：“寡人听说这三臣皆是天下奇勇，哎呀就这么一起没了。”

　　齐景公闻言不作声，脸色变得不悦。

　　晏婴从容的撑场面道：“这都是我国有点勇猛的人士，虽然身上挂着微小的功劳，但又何足挂齿啊。”

　　鲁昭公接着问：“上国如此勇将，还有几人。”

　　晏婴回答：“能够运筹帷幄中决胜千里之外、身负将相之才的有数十人。若是说有些血气之勇，不过预备着给寡君鞭策而已，他们的生死哪有足以影响我齐国实力的分量？”

　　齐景公这才释然。

　　晏子向两君献酒，欢饮而散。

　　三杰墓在荡阴里，后汉诸葛孔明《梁父吟》，正咏其事：
　　步出齐东门，遥望荡阴里。
　　里中有三坟，累累正相似。
　　问是谁家冢？田疆古冶子。
　　力能排南山，文能绝地纪。
　　一朝中阴谋，二桃杀三士。
　　谁能为此者？相国齐晏子！

　　【推举新人】

　　鲁昭公告别后，齐景公召晏婴问：“你在席间，一顿夸耀我国人才济济，虽然把齐国暂时的脸面保住了，但三杰死了之后，没有人才顶上的事实仍然存在，这可怎么办？”

　　晏子早有准备：“臣推荐一个人，足够当三杰来用。”

　　齐景公问：“何人？”

　　晏子说：“有个叫田穰苴的人，文能附众，武能威敌，真大将之才也！”

　　齐景公问：“此人难道是和田开疆同族？”

　　晏子回答：“此人虽然出身田族，然而他是庶孽，身份微贱，不被田氏所重视，只能一直屏居东海之滨。君想要选将，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人选了。”

　　齐景公问：“卿既然知道他有本事，怎么之前没听你说过？”

　　晏子回答：“懂得做官的人不但挑君主，也想挑朋友。田疆、古冶这些人都是凭着一股血气的莽撞之夫，穰苴怎么屑于与他们当同事呢。”

　　齐景公嘴上虽然答应，心里终究顾忌他和田、陈同族这种出身，牵扯的事情多，所以踌躇不决，一直拖延着。

　　忽然有一日，边吏来报，“晋国探知我国三杰都死了，欺负我国没人，兴兵犯我国东阿之境，燕国也乘机侵扰北方。”

　　形势危机，齐景公大惧，于是让晏子以拿着好布料去东海之滨，请田穰苴入朝当官。

　　田穰苴讲述了一下自己的兵法主张，非常符合齐景公的心意。于是当天就将他任命为将军，让他帅战车五百乘，去北方抵抗燕、晋之兵。

　　田穰苴请命说：“臣身份一直卑贱，您忽然重用，给了兵权，怕是军队里人心不服。愿您借给我宠臣一名来担任监军，最好是一贯受国人所尊重的那种，臣的军令这才好执行下去。”

　　齐景公表示批准，命嬖大夫庄贾，前去监军。

　　田穰苴与庄贾一起谢恩而出。

　　到了朝门之外，庄贾问田穰苴出军的日期。

　　田穰苴说：“时间定在明日午时（上午11点），我在军门专门等候您来同行，最晚别耽误到日中（下午1点）。”说完就告辞离去。

　　【别把军事当儿戏】

　　到了第二天午前，田穰苴先抵达军中，唤军吏来立起木杆为表，以观察日影，看时间变化，顺便让人去催促庄贾。

　　庄贾年少，一向骄贵，仗着齐景公的宠幸，完全没把田穰苴看在眼里。况且自己作为监军，只道权力尊贵和将军是一样的，上班的自由度很高，将军管不了他。

　　这天，亲戚宾客，全都设酒饯行，庄贾留连欢饮，使者不断来催，他全然没当回事儿。

　　田穰苴等到日影移西，军吏已报未牌（下午1点），不见庄贾来到，田穰苴就吩咐将木表放倒，倾去漏水，直接自己一个人登坛誓众，申明这次出兵的纪律约束。

　　号令刚刚结束，时间已经快到晡时（下午3点），远远见到庄贾坐在驷马高车之上，缓缓驱车而至，面带酒容。

　　庄贾到军门之后，不慌不忙的下了车，左右侍卫拥上来保护着他，他这才踱步晃悠着上了将台。

　　田穰苴端然危坐，并不起身，只问：“监军您为什么来晚了？”

　　庄贾拱手回答：“今日远行，蒙亲戚故旧带着酒水来饯行送我，所以耽误了些！”

　　田穰苴朗声言道：“为将之人，受君命出征之日，就该忘了自己的小家。临军申明纪律约束的时候，则忘掉亲人。随着战鼓声音，冒着敌人的箭雨向前冲的时候，则忘掉自身。
　　如今敌国侵凌、边境骚动，咱们君主都寝不安席、食不甘味，将三军人马托付在你我两人手中，就指望咱们快些立下战功，以救百姓倒悬之急。你怎么还有闲工夫与亲旧饮酒作乐？”

　　庄贾还没当一回事，含笑回答：“万幸没有耽误出发的时间，元帅不须过分指责。”

　　田穰苴拍案大怒：“你仗着君宠，怠慢军心，要是面临敌人之时你还是如此，岂不误了大事？！”

　　说完就召军政司来，问：“按照军法，迟到了该当何罪？”

　　军政司说：“按法当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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