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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逝去的与永存的（一）
匆匆离开窒闷的房间，辉二只感觉那无数的画面仍在眼前飞蹿，如回放不畅的电影情节，时而瞬间掠过，时而停滞不前，直让人头晕眼花，脑袋隐隐生痛。
如果非要形容他现在的感觉，那么用几分钟经历一生这句话也不为过。前世那数百年的经历，无数的悲喜、争斗、生离与死别，都在这几分钟里，如溃堤的潮水一般汹涌而来，几乎将一切淹没、窒息，直至所有的回放终止，画面定格在最后的黑屏里，恍如隔世，怅然若失，并不因为空白，而是由于太多。
现在，大概连他自己也没有察觉，他脸色煞白得可怕，而且浑身颤抖，只是依靠走廊的栏杆支撑才没有倒下。不过，即便他没有觉察，另一个人也觉察了。
追上来后，辉一看见对方的状态，立即神色凝重，把一双细眉皱得紧紧的。但他没有急于上前，而是先让对方冷静一会儿，才轻轻走上去，捉住那双异常冰冷的手，随即用力把他拉进怀里。
“哥哥？”后者一愣，方才他完全被突然袭来的回忆淹没，没有留意到辉一跟来，现在被对方一抱，才登时从恍惚中惊醒。
“如果你需要的话，我一直都在……无论是什么事情，我们都说好了，要共同面对的不是？”听对方用温柔的声音轻轻说着，辉二渐渐感到安心下来，不知不觉便把头靠在了对方肩膀上。虽然从对方双手用力过度可以猜到，其实对方也正忐忑难安，但他仍旧当作没有发现。大概这次真的累了，就此任性一回吧。
辉一疼惜地轻叹一声，微微调整了一下姿势，让对方可以靠得舒服些。难得看见辉二会露出这么脆弱的一面，他也有点希奇，但更多的是心疼。平日里，这孩子总是表现得比别人成熟，以至于大家都快要忘记他其实也仅仅是个与他们同龄的孩子而已。虽然他没有切身经历过那一切，但他能想象，那所谓的前世会给对方带来多大的痛苦。那是数百年的悲欢离合，哪怕是作为人类中的半百之人也未必接受得了，更何况对方只是个十来岁的孩子。不需多问，从对方的神色可以看得出来，大概是想起往事了；他也不敢多问，因为害怕难以接受的后果，那个他一直担心的后果——对他而言最重要的人会变成让他感到陌生的另一个人。所以现在他应该祈求与庆幸，这一切还没有发生。从来，他都只要对方完好无事，过得幸福，自己便满足了。
不知过去多久，辉二完全平静下来了，与对方分开，神奇地发现这回竟然没有抗拒与别人过分亲密的接触。
“怎么了？”辉一被弄迷糊了。
“没有……”
“嗯？”辉一愣了愣，心里其实也猜到了，他弟弟一向不喜欢与别人靠太近，方才大概又发作了吧。正因为这样，所以不了解他的人都难免对他敬而远之，但实际上他却是一个十分外冷内热的人。
这个孩子……他忍不住在心里叹息，想起秋野的事情，他就难以释怀，原本这世界他最不愿的就看见这孩子受伤，可他却把后者活活气走并且狠狠伤了一把，这不让他差点疯了才怪。而且最近他越来越发现，他似乎越来越害怕对方会离开他，因为总有危机感告诉他，他的地位迟早有一天会被取代。六年前，这个孩子将他从孤独虚无的深渊中拯救出来，六年之后，他是否又不免再次狠狠摔回去……
“辉一，辉一？发什么呆呢？”忽听辉二连唤了几声，辉一才猛然惊醒，不知所措地勉强笑笑，但笑得让人一眼看去就觉得他完全找不着头脑。
“呵呵，没，没什么……”
辉二皱了皱眉，无奈地说：“叫了这么多声还没反应过来……罢了，我们在这里站得太久了，回房去吧。”
“呃，好。”辉一说罢，连忙迈步，像是在掩饰方才的失态。
然而他们没有发现，方才他们的举动几乎被不巧赶来的一个棕色短发少年看见了。
………………
阿武总算清醒过来了，而且是作为真正的高石武。现在他已明白，高文维尔早在千万年前那场决战中牺牲了，如今虽然他们是同一个灵魂，但已经不是同一个人，哪怕他们的本质是一样的。
他抬头看看围在他身边的阿和、巴达兽和加布兽，迅速回想起高文的意识占据他时干的糗事，顿时觉得面子有些挂不住，想找个地方暂时躲躲。
“哥，哥哥……”高文竟然叫阿和“弟弟”，害得他现在连叫“哥哥”这两个字都有点嘴角僵硬。
阿和先是微微一怔，随之认真地检查了一下，最后才一把将他的头按在左手臂上，不停地用右手来戳他脑袋，激动地说：“臭小子，终于肯回来了，可把你哥我快急死了！”
“轻点……轻点……”阿武一脸无辜地“求饶”。
又“戳”了一会后，阿和终于肯放开他，又仔细地看了一会，才一把抱住，说：“知道吗？哥真的很担心你，不能有下次了。”
“哥哥……”阿武听到他哥的语气甚是激动，霎时间感动得有点撑不住，忍了忍，才笑笑说：“知道了。”
“阿武，我也好想你！”巴达兽见两兄弟好不容易才分开了，立即飞扑到阿武怀里撒娇。
“哈哈，巴达兽，我回来了。”拥住亲密伙伴，阿武又和加布兽握握手，然后环顾四周，询问其他人的情况。
碰巧此时嘉儿来敲门，阿和别有深意地看了两人一眼，捉起巴达兽和加布兽退到外面。
“阿武……你是阿武吧。”嘉儿略带尴尬地问。自从对方晕过去后她就一直担心，方才听说对方已醒这个消息她实在是万分惊喜，所以就急急过来了。
“是，是啊……之前给你们带来那么多麻烦，实在抱歉。”阿武摸摸头，也有些尴尬。
“没关系的，你没事就好。”嘉儿说着，又想起在知事镜中看到的事情。上辈子，他们的关系大概异常亲密吧。难怪她总是那么愿意相信与依靠这个乐观的少年。只是，他也与她想的一样吗？
“嘉儿……嗯……”阿武应声毕，顿时觉得自己这声回得没头没脑的，立即想补上句什么，却有找不到词句。最后只好随口聊了些闲话，才把尴尬的气氛缓了缓。
虽然两人在房里聊得兴高采烈的，但在外面看的人就捉急得很。
“阿武这小子怎么这么不开窍啊，还不赶紧。”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来的太一吓了巴达兽和加布兽一跳。
阿和不悦地抱臂：“干嘛偷窥我弟？”
“你不是也在。”太一摊手耸肩。
“因为那是我弟。”
“但里面也有我妹。”
“……切，你什么时候溜过来的？”
“你们偷窥得传神贯注的时候。”
然而，两人你一言我一句的，说得正起兴，却不料全都被里面的人听到，后两者才聊得好好的，被他们一惊，都一时词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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