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邻居，拖走

　　董惠婕本不是笑点这么低的人，只是看见周环心稍显幼稚的举止进而联想到任荇小时候的模样，母性的本能还是叫她笑了出来。

　　“您别笑话我，小时候我妈教训人的方式一直都很单调的，您知道咯吱窝和大腿那里最细最嫩的软肉吧？我妈就知道掐我那里，轻轻一捏就能叫我嗷一声。场面那叫一个惨不忍睹······”可能是太久没有跟别人提及自己的父母了，周环心不小心就变得激动起来了。还是在转头时看见啊石昕她们才想起自己话说的有点跑题了。

　　“所以相比于其他那些不理智的父母，您这些天来没有付诸暴力在任荇姐的身上，我真的是很尊敬的。”她可算是把话题拉回了主题。

　　董惠婕这算是明白了，饶了一圈，这孩子是在告诉自己“君子动口不手”么？
　　弄得自己如若动手就成了那恶人一样。
　　她倒是挺向着任荇的。

　　董惠婕心中笑的无奈。

　　“我不打她，纯粹是因为我打不动她了。翅膀硬了，也不拿我这个母亲当回事了。”

　　任荇听得心里打结——做孩子的真的不喜欢自己父母这样说。

　　石昕这时候果断插话了。
　　“阿姨，就我个人感觉，单纯的抛掉任荇姐恋人这部分，她是一个多么值得您骄傲的女儿啊。”这么说着石昕就掰起了手指。
　　“你看啊，她名校毕业，事业有成，为人端正还有房有车。同年龄的男子又有几个能与她相比较的？更何况您女儿遗传了您强大的基因，那长相也是一等一的漂亮。想到这么好的姑娘是您一手教导出来的，您难道就不自豪么？”

　　自豪，当然自豪。董惠婕一直都很为任荇感到骄傲。

　　“我还听说任荇她月月给您寄钱，也经常能看见她在网上给您淘各种保养保健品。可能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她工作太忙，缺了时间来陪您。但孝心可是满满的啊。”

　　当看到董惠婕的眼中有思绪在涌动，石昕整理了一下思路又继续说道。
　　“而且，阿姨啊，我们就事论事地说。在谈恋爱这点上，任荇的选择在您的眼中想必是非常大逆不道的事情。我们不是不理解，我想任荇她也不是不知道您的心思。想她这些天来因为知道自己的错误任由您折腾也吃了不少苦，甚至······”

　　说到这里，石昕的视线环绕了一下这间病人房，叹了一口气。

　　“请容许晚辈我说句公道话。阿姨，您这种行为真的有些过了。您把她关进这个精神病院的时候，有想过任荇的心情么？您的女儿，任荇她是一个即将到而立之年的现代女性啊，有着成熟的内在和优秀的事业。现如今被自己的最亲爱的人关在精神病院里，她的立场何在？她的尊严又何在？还好今天只是我们两个来到了这里，如若是她的下属或者同行知道了她是精神病院里的人。那她的事业，她的将来，势必会遭受到比她曝光自己性取向更加严酷的对待。”
　　“阿姨，您可以不接受任荇的选择，您可以唾弃她的行为。但作为她这一生中最重要的人之一，您即便不支持也不能就这样否认了她人生的全部啊。”
　　石昕的这些话句句肺腑，她是任荇同年岁的好友，任荇的遭遇让她多少也有些感同身受。情绪激动之下口齿都显得有些不清晰。

　　董惠婕被说的无言了，兴许是因为石昕说的有道理，也或许董惠婕早也有怀疑过自己行为的正确性。她本就不是什么乡村野妇。即便心里依旧有块儿大疙瘩，也万万做不来那泼妇骂街的姿态。但身为母亲的威严让她依旧端庄地正坐在那里，时不时焦虑地小小搓弄下自己的手指。

　　结果，这么个小动作就落入了一旁周环心的眼中。

　　“石昕姐，任荇姐。麻烦你们出去一会儿，给我和阿姨一点······”话说到这里大家都明白，石昕虽然对她还是存在担心也无法再开口说些什么。刚才的那些话算是花尽了她全部的力气，现如今她也只能选择拉着在一旁不知在想些什么的任荇默默离开，将时间和空间留给剩下的两人。

　　说是离开，其实两人不过是走到病房外的走廊上，在休息区安静地坐下，同时也伴随着各自心中不知名的焦躁。
　　石昕低头摆弄着自己袖口处的纽扣，任荇则是坐在她的旁边环绕双臂低头看着她的那些小动作。

　　“石头，你原本就知道小环心的家庭情况么？”
　　石昕摇摇头。“她从来都没跟我说过。”

　　又是一阵安静。

　　“杨煜霖和我们一起来的，她应该就在楼下停车场那里。”
　　“我知道。”从那些小零食被石昕她们带过来任荇就有猜到杨煜霖有跟着一起来。

　　又无声了一会儿。

　　“你怎么不在一开始就假装妥协一下呢？这样也不用闹的这么僵啊。”石昕是指任荇和任母吵架时那会儿。
　　任荇咂了一下嘴，又叹了一口气，说到。
　　“在你们来之前，我对她都是妥协的啊。谁知道她会变本加厉把我关进这里，这两天除了会准时来送饭，其他时候就跟探监一样。搁谁谁不生气？”
　　停顿了一会儿又补充说。
　　“而且我现在都快三十了，也不是以前那个几岁或者十几岁的孩子了。”

　　石昕看看她，幽幽吐出一句。
　　“说白了你就是不懂怎样和你妈妈相处。”
　　如此被直面说中，任荇也只是耸耸肩膀表示她的无奈。

　　两个人就这么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在这期间两人再时不时地抬头瞧瞧病房那边有没有什么动静。

　　结果时间就这么一分一秒地过去了，病房里头的人就像在聊悄悄话一般。嗡嗡细声不时传来，但纵使石昕她们听的再怎么细心也无法确认她们聊天的内容。没办法，两人就只能这么耐心的等着。

　　“也不知道小环心在里面和我妈在说些什么，真是没想到，关键时刻要靠比我们小的来救场。”任荇有些坐不住了，在椅子上晃来晃去的。
　　“你就不担心最后你妈妈无论如何都不接受你？”
　　“担心啊。但那又能怎么办？她的反对并不妨碍我想要孝敬父母让她们安享晚年的心情啊，他们那一代人就是意识过剩，唯恐活在别人的嗤笑之中。”
　　顿了顿，任荇又说道。
　　“把事情往坏了想，就算最后发现我和煜霖在一起真的不合适。我也不希望是由于我自己的不坚定造的。”
　　石昕没表情地看看任荇，又瞧瞧病房那头的动静。

　　“和环心分手这件事情，我想都不敢想。”
　　“从前倒是没发现你这么深情。”
　　······
　　“哎，对了。石头，你还没说你们是怎么在一起的呢？一个旅游就能抱得美人归你运气也忒好了吧。”
　　“嘿嘿。具体怎么回事我到现在也没搞清，总之环心是我的了。嘿嘿······”
　　“别嘿嘿。快让我好好八卦一下。”任荇这也来精神了。

　　之后，石昕凭着记忆慢慢地对任荇叙述了事情的经过。

　　时间一分一秒地溜走。

　　“你的意思是说，是小环心主动袭击的你？然后过了半天没有任何纠结就突然决定和你在一起了？”任荇惊讶了。
　　“差不多就是这样。”石昕点头表示承认。
　　“这也说不通啊。”任荇不由得摸摸下巴，琢磨了一会儿。
　　“按理说一般女孩子会突然发疯袭击另一个女的么？没道理啊，时间才不过半天就决定和你在一起了。如果说就交往这件事情你没有对她做过任何铺垫，那她选择和你交往的这个决定做的也未免太······”
　　“太怎样？”
　　“不合情理？还是说她原本就对你有意思好久了？”任荇仔细想想，或许不排除这个可能。

　　原本就对我有意思？
　　石昕本能的就往好的方向上想了想，嘴角不由得提了起来。

　　“别高兴的太早，如果真像你说的这孩子这么反常。没准人家对你有阴谋也说不定。”
　　毕竟人不可貌相，客观上来讲，任荇这防范的心思并没有什么过错。
　　“去去去，环心好着呐。少把你那些阴谋论往我女朋友身上扣。”石昕狠瞪了任荇一眼，想了想又补刀一句。
　　“有那么多心思不如想想怎样讨好你妈妈吧。”

　　狗咬吕洞宾。任荇撇了个白眼，不打算跟石昕继续一般见识。

　　两个人不知不觉聊的有些投入，就连刚刚安抚完任母的周环心站在了她们的旁边都尤不自知。

　　“任荇姐？阿姨有话想对你说。”
　　这声音出现的突然，惊的任荇一哆嗦。
　　“哦，好好。”

　　看着还穿着患者服的任荇小步子跑进病房内，石昕才拉过周环心的手掌叫她坐在自己的身边。

　　“你都听到了？”石昕语气温柔地问道。
　　“没。难道你们在说什么见不得人的话？”
　　“没有。就是任荇老妈子瞎操心，时间久了就好了。”
　　可能是刚才和任荇聊久了有些疲倦，石昕抱着周环心的一条胳膊将头依靠在她的肩膀上。

　　“你都和阿姨说啥了？聊了这么久。”声音小小的，懒懒的，只有两个人才能听见。
　　“说了太多，我都记不得了，到后面聊的几乎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了。”一边说着，周欢心一边调整姿势让石昕靠的更舒服。
　　“那阿姨还生气呢么？”
　　“早就不生气了，只是还需要些时间去消化。”
　　“那她能接受任荇的对象了？”
　　“怎么可能这么快。我也不过是让阿姨放弃了硬拆鸳鸯的打算罢了，最后能不能让阿姨接受。就得看任荇姐和杨姐怎么做了。”
　　“环心。”
　　“嗯？”
　　“你真厉害。”闻着她身上的味道，石昕由衷的发出感叹。
　　“哪有，要不是石昕姐你之前说的那么有道理，我也没法子劝服她啊。”
　　“环心~”声音散发出了主人的不喜。
　　“嗯？”
　　“怎么又叫我‘石昕姐’了？”
　　“哦。不小心忘记了，在阿姨面前我寻思要有礼貌才好。”

　　“叫我石昕。”石昕不依了。
　　“石昕。”这声叫的温柔。
　　“再叫。”
　　“石、昕。”这声叫的清晰。
　　“再叫。”
　　“汪汪。”
　　“······”

　　在这空荡荡的医院走廊中，几丝娇笑声反复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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